第三卷：京华烟云 黑手初现
第四十回：京济联动破困局，暗流涌动待黎明
山鹰的执行力毋庸置疑。接到林薇指令后，他如同最精密的机器般高速运转起来。在警方专案组的监督和配合下，那桶被多重密封、贴满封条和危险标识的毒原料，被小心翼翼地装入特制的防泄漏、防撞击的转运箱中，办理了极其严格的危化品准运手续。山鹰亲自挑选了两名最机警、身手最好的安保队员，三人轮流驾驶，人不离车，车不停歇，除了必要的加油，一路风驰电掣，直奔北京。
与此同时，林薇在济南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检查也接近尾声。详细的检查报告被送到了赵明师兄——呼吸科刘主任的手中，他又通过电话与赵明进行了长时间的远程会诊。
“情况比预想的要好，但绝不能掉以轻心。”刘主任拿着报告，对病床上的林薇严肃地说，“ct显示你的支气管黏膜有明显的炎症水肿，这是吸入刺激性气体的典型表现。血液检查排除了急性氟离子中毒，这是万幸。但是，林总，你的身体基础很差，长期疲劳，免疫力低下，这次又经历了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和吸入刺激，咳嗽症状急剧加重，心肺负担都很重。你必须绝对卧床休息，配合抗炎、平喘和营养支持治疗，否则很容易发展成肺炎或者更麻烦的慢性阻塞性肺病（copd）前期。”
他的话很直接，带着医生特有的不容置疑。林薇默默点头，她知道刘主任和赵明说的是对的。身体持续发出的警报已经不容忽视，每一次深呼吸带来的隐痛和无法抑制的咳嗽都在提醒她极限的到来。
“我已经安排了单人特需病房，环境安静一些，利于你休息。治疗方案就按我和赵明商定的来。”刘主任语气缓和了一些，“赵明很担心你，他几乎每隔一小时就问我你的情况。你啊，真是要好好谢谢他。”
林薇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红晕，心底暖流涌动，夹杂着深深的感激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歉疚。总是让他担心…
就在林薇接受治疗的同时，北京的国家级实验室里，一场与时间的赛跑已经展开。
山鹰一行人押送着样品，在夜色中抵达了位于北京西北郊的“国家环境与化学品安全检测分析中心”。这是一片气势恢宏的建筑群，戒备森严，透着一股科学的威严与神秘。按照赵明提供的联系方式，他们很快与秦教授的助理——一位姓董的年轻博士对接上了。
董博士显然早已接到通知，虽然已是深夜，但他依旧精神奕奕，眼神锐利，办事极其干练高效。他仔细核对了所有的移交文件、警方证明以及样品封签的完整性，然后指挥实验室专门负责样品接收的技术人员，穿着全套防护服，按照最高生物化学安全等级（p3级别）标准，将那个危险的转运箱接入了实验室内部的专用通道。
“放心吧，秦教授特意交代了，这是急件重案。”董博士对一脸疲惫却依旧眼神警惕的山鹰说道，“样品会直接送入同位素标记与微量毒物分析实验室，秦教授亲自带队，我们几个核心骨干今晚都会通宵。最快明天傍晚前，应该能出初步的核心成分定性定量和主要杂质指纹报告。更全面的次级产物分析和溯源报告可能需要更长时间。”
“谢谢！太感谢了！”山鹰不善言辞，只是郑重地点头道谢，然后按照林薇事先的吩咐，留下了联系方式，并表示他们会留在北京等待消息，随时配合。
样品被送入那充满各种精密仪器、闪烁着不同颜色信号灯的实验室深处。厚重的防辐射、防化学泄漏门缓缓关闭，将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里面，将是科学与罪恶的直接对话。
秦教授是一位年约六旬、头发花白、神情严肃而专注的学者，戴着厚厚的眼镜，但眼神却异常明亮。他没有多问案件的细节，对于他而言，那未知的化学混合物本身就是最重要的“语言”。他带领着团队，熟练地操作着气相色谱-质谱联用仪（Gc-mS）、离子色谱仪（Ic）、电感耦合等离子体质谱仪（Icp-mS）等一系列国内最顶尖的设备。
提取、稀释、衍生化、进样、分析…每一个步骤都严谨而精确。电脑屏幕上开始跳跃出复杂的谱图和数据流，如同解译罪恶密码的天书。
时间在寂静而紧张的实验过程中悄然流逝。窗外，天色由深黑逐渐变为鱼肚白，又逐渐大亮。
济南这边，林薇在药物的作用下，终于沉沉睡去了几小时，虽然睡眠并不安稳，时不时因咳嗽而惊醒，但总算得到了一丝喘息。醒来后，她第一时间查看手机。
山鹰发来了信息：“样品已安全送达，秦教授团队已接收，通宵作业。董博士承诺尽快出结果。”
赵明也发来了信息：“检查结果刘师兄跟我说了，必须严格遵医嘱休息！北京那边有消息我会立刻告诉你，勿念。”
还有十几条未读信息，来自助理小张、孙厂长、法务李总监，大多是汇报工厂现状、媒体试探的应对以及员工情绪的稳定工作。
林薇逐一回复，指示他们按既定方案处理，稳住局面。她知道，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等待，并尽量恢复一丝体力，以应对结果出来后必然到来的又一场恶战。
然而，风暴从未停歇。
上午十点左右，助理小张的电话再次急迫地打了进来，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惊慌：“林总！不好了！《财经速览》和《商界观察》两家影响力很大的线上媒体，几乎同时发布了对我们非常不利的报道！虽然没有直接提‘投毒’，但用了‘薇澜济南代工厂惊爆重大安全漏洞’、‘疑似原料污染致全线停产，健康神话恐崩塌’这样的标题，内容里大量引述所谓的‘内部人士爆料’，说我们管理混乱，为了赶工期忽视安全生产，才导致‘严重化学污染事件’，还暗示我们的‘呼吸友好’理念只是营销噱头，实际生产过程可能存在巨大隐患…现在这篇文章已经被几十家媒体转载，微博和相关论坛上已经吵翻了天！”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而且来得如此迅猛、如此恶毒！
对方显然精心选择了时机，就在警方调查未有进展、权威检测结果尚未出炉、薇澜最为虚弱和被动的这个空档，发动了致命的舆论攻击！试图用半真半假的信息和恶意的引导，直接给薇澜“定罪”，彻底摧毁其最核心的品牌价值——健康与安全！
林薇的心猛地揪紧，刚刚缓和一线的情绪再次剧烈波动起来，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她捂住胸口，强迫自己冷静。
“慌什么！”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冷意，“按我们昨晚商定的预案执行！立刻让公关部发布我们准备好的官方声明，强调是‘主动进行全方位安全生产大检查和设备升级’，否认‘事故’和‘污染’说法，严厉谴责不负责任的猜测和谣言，重申我们对健康安全的最高承诺！让李总监的律师函立刻发出去！同时，让和我们关系好的媒体，开始释放‘丝路华发’新品研发的积极信息和收到的良好市场反馈，冲淡负面！”
“已经在做了林总，但是…但是对方来势太凶了，很多不明真相的网友已经被带了节奏，质疑声非常大！而且…”小张的声音带着哭腔，“而且刚刚有好几个大的渠道商和意向投资人打来电话，语气非常强硬，要求我们立刻给出明确解释，否则就要重新考虑合作甚至追责…”
压力如同实质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试图将她和薇澜彻底淹没。林薇感到一阵窒息般的胸闷。舆论战的残酷，就在于它往往不问真相，只宣泄情绪。
就在她感到有些难以呼吸之时，手机又有一个来电切入，是一个隐藏号码。
她心中一动，示意小张稍等，接通了这个电话。
“林总，济南的夜色，看来不太平静啊。”电话那头，传来周慕白那特有的、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洞察一切的声音。
林薇的心跳漏了一拍：“周先生…您知道了？”
“风声，总是传得很快。”周慕白淡淡地说，“尤其是有人刻意扇风的时候。沃森国际亚太区的公关总监，三个小时前，秘密会见了《财经速览》的主编。而李哲的一个心腹，昨天下午就到了济南，至今未离开。”
他的话语轻描淡写，却如同惊雷，瞬间印证了林薇最大的猜测！果然是他们在幕后操纵！莎拉负责高端舆论定调和资源调动，李哲负责现场执行和搅动浑水！
“他们这是要把我往死里逼！”林薇咬牙切齿，声音因愤怒和咳嗽而颤抖。
“置之死地，有时方能后生。”周慕白的语气依然平静，“恐慌和愤怒解决不了问题。你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和他们打口水仗，而是能一锤定音的东西。”
“北京那边的检测…”
“我知道。”周慕白打断她，似乎对她的一切动向了如指掌，“耐心等待。科学的答案，往往最有力。在你拿到那份报告之前，尽量保持沉默，做好你该做的内部稳定和法律准备。其他的…有些声音，或许可以适当‘安静’一下。”
他的话意味深长，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林薇不明白他具体会怎么做，但他既然这么说，似乎意味着他会在某种程度上出手，或许是利用他的影响力，暂时压制一下某些过于疯狂的媒体炒作？
“谢谢您，周先生。”
“不必谢我。我只是不希望游戏这么快就失去一个有趣的玩家。”周慕白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保持冷静，林总。真正的对决，才刚刚开始。”
挂了电话，林薇的心情复杂难言。周慕白的再次介入，像是一道神秘的屏障，暂时帮她抵挡了一部分最猛烈的明枪暗箭，但他那深不可测的目的，始终像一团迷雾，让她无法真正安心。但无论如何，他带来的信息和支持，在此刻无疑是重要的。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对小张说：“按计划做，稳住。另外，注意一下，接下来舆论热度可能会有一些…不自然的变化，不必惊讶，做好我们自己的事。”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
北京的实验室里，秦教授团队仍在争分夺秒。
济南的工厂里，警方扩大了排查范围，但仍未有突破性进展。
医院的病房里，林薇一边接受治疗，一边艰难地处理着各方涌来的压力。
网络上，关于薇澜的负面新闻和质疑声仍在发酵，但似乎某种无形的力量确实起到了一些作用，几个最初发布最激进报道的平台，其相关文章的推送力度悄然减弱了一些。
下午四点左右，林薇的手机终于收到了山鹰从北京发来的第一条关键信息：
“林总，董博士刚刚出来初步沟通：目标污染物已确认，主要为氢氟酸，浓度极高。但最关键的是，发现了极其特殊的杂质‘指纹’，具有高度辨识度！秦教授说，这种特定比例的伴生杂质组合，非常罕见，像是某种特定工业流程的副产物，绝非普通实验室或市售产品能有！详细报告一小时后能出来！”
林薇猛地从病床上坐起，心脏狂跳！
特殊的杂质“指纹”！高度辨识度！
这简直是突破性的进展！这意味着，警方可以根据这个独特的“化学指纹”，去反向追踪生产、销售、使用过这种特定来源氢氟酸的可能对象！范围将大大缩小！
科学的利剑，终于精准地指向了迷雾中隐藏的敌人！
她立刻将这个消息通报给了济南警方的张队长。张队长闻言也是精神大振，表示立刻将这一关键信息上报，并调整侦查方向，重点排查能接触到这种特殊来源氢氟酸的本地及周边可疑单位和个人！
希望的光芒，前所未有的明亮起来！
然而，就在林薇刚刚松了一口气，准备等待详细报告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孙厂长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
“林总…刚才…厂区门口值班室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快件，指名要您亲启。我们担心…就让保安用设备检查了一下，没有危险品，但觉得…还是得立刻交给您。”
林薇的心猛地一沉。她接过那个普通的牛皮纸信封，入手很薄。她深吸一口气，撕开了封口。
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似乎是一个昏暗的仓库角落。照片的主体，是一个薇澜“呼吸友好”系列产品的瓶子，但瓶身上，被人用红色的记号笔，画上了一个巨大的、狰狞的骷髅头图案！骷髅头的下方，还有两个滴着红色墨迹的、触目惊心的大字：
“警告！”
一股寒意，瞬间从林薇的脊椎窜上头顶！
这不再是商业竞争，甚至不仅仅是投毒！
这是赤裸裸的、针对她个人的恐怖威胁！
对方的疯狂和嚣张，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刚刚因为科学检测进展而带来的喜悦，瞬间被这冰冷的威胁冲刷得干干净净。
她握着那张令人不寒而栗的照片，手指冰凉。
看向窗外，夕阳正在缓缓沉入地平线，天空被染成了血色。
黑夜，即将再次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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