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友好”计划草案》 的标题在电脑屏幕上闪烁着，像一团刚刚燃起的火苗，灼热却微弱。林薇深知，再宏大的愿景，也需要坚实的土壤才能生根发芽。对于现阶段的薇澜而言，生存和扩张是活下去的前提，也是推行任何计划的基础。
将肺部检查的报告和那本沉重的书锁进抽屉，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最现实的商业层面。拒绝了程磊，就必须找到其他增长路径。之前筹划的、进军华中市场的南昌分公司设立计划，立刻被提上最优先级。
然而，现实的冰冷，很快扑面而来。
南昌，英雄城，却也有着其独特的地方商业生态。林薇带着核心团队亲自跑了几趟，选址、谈租金、跑工商注册，一切看似顺利，却在最关键的时刻卡了壳。
“林总，不是我们不支持外地优秀企业落户啊。”区里某位负责企业引进的科长坐在办公桌后，捧着茶杯，话说得滴水不漏，笑容标准得像尺子量出来的，“只是你们这个行业比较特殊，涉及到化学品使用、消防安全、卫生许可……流程比较复杂，需要时间慢慢协调。”
“王科，我们所有产品都符合国家标准，相关资质文件我们也准备齐全了。”林薇耐着性子解释，“流程上如果有任何问题，我们全力配合，只希望能尽快推进。”
“文件是文件，现场是现场嘛。”王科长吹开茶杯上的浮沫，慢悠悠地说，“总要给我们时间派人去核查、去评估嘛。而且，最近我们本地几家美发连锁企业也在联合申报一个‘美丽城市’的产业扶持项目，上面很重视，要求我们优先保障本地企业的权益和发展空间。你们这个时候进来，竞争有点激烈啊，容易造成不必要的市场紊乱。”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明白不过。所谓的“流程复杂”、“需要时间”，不过是托词。真正的障碍，是触动了本地同行们的奶酪，遇到了或明或暗的地方保护主义。
后续的几天，各种意想不到的“小麻烦”接踵而至：
· 原本谈好的物业突然变卦，宁愿赔付违约金也拒绝出租。
· 消防检查提前上门，吹毛求疵地提出一堆整改意见。
· 甚至工商注册时，都被以“行业归类需进一步明确”为由，要求补充大量无关证明。
团队士气有些低落。助理小张气得眼睛发红：“他们这就是欺负人！明明就是那几家本地公司联合起来使绊子！”
林薇站在临时租用的、条件简陋的办事处窗前，看着南昌老城区的街景，心情沉重。程磊的资本压力是明枪，这种盘根错节的地方关系则是暗箭，更加难防。她感觉自己仿佛陷入泥沼，空有力气却无处施展。
难道真的要向现实低头，去找程磊服软？或者，接受其他带着苛刻条件的投资？
就在她几乎要被无力感淹没时，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您好，是薇澜的林总吗？”对方的声音干练而清晰。
“我是，您哪位？”
“我是南昌‘风尚潮流’集团的负责人，姓刘。听说林总最近在南昌遇到点小麻烦？”
林薇的心一提，警惕起来。“风尚潮流”正是本地那几家联合起来的美发巨头之一。这是要来谈条件，还是示威？
“刘总有何指教？”她语气冷淡。
“林总别误会。”对方似乎听出了她的戒备，笑了一下，“我不是来落井下石的。恰恰相反，我是想来寻求合作的。”
“合作？”
“没错。林总在苏州发布会上的理念，我有关注。‘健康美发’，很有前瞻性。我们这些本地企业，虽然占着地利，但也深知固步自封只有死路一条。尤其是最近……丽洁化工的李哲公子，也派人来接触过我们了。”
李哲！他的手伸得真长！林薇立刻明白了。李哲显然是想通过扶持或联合本地企业，对薇澜进行“围剿”，让她在华中市场寸步难行。
“刘总的意思是？”
“李公子给的条件固然诱人，但无非是价格战、贴牌代工那一套老路，最终我们还是会沦为他们的下游渠道，失去自主权。”刘总的声音变得认真起来，“而林总的‘健康’理念，虽然眼前赚钱慢，但或许是条能走得长远的新路。我们感兴趣，但也担心风险。所以，想问问林总，有没有可能换一种合作方式？”
“比如？”
“比如，我们不直接阻挠你设立分公司。甚至，我们可以提供一些本地资源和渠道。但我们希望，能以渠道商和战略合作伙伴的身份，优先体验并代理你们未来推出的‘呼吸友好’系列产品。如果市场反馈好，我们再谈更深度的合作。如何？”
这无疑是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虽然对方仍带着试探和算计，但至少撕开了一道口子，提供了一个破局的可能。对方看中的，不是薇澜的现在，而是她所描绘的那个“健康”未来，以及……用来制衡李哲的价值。
“我需要考虑一下。”林薇没有立刻答应。与虎谋皮，必须谨慎。
“当然。林总是聪明人，应该能看清这里的利弊。期待您的回复。”
挂了电话，林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窗外的阳光似乎都明亮了几分。
绝处，未必不能逢生。
利益的捆绑，有时比纯粹的理念更能打动人心。
她转身，对团队的成员们露出一个几天来最轻松的笑容：
“准备一下。麻烦还没结束，但……我们有牌可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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