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织在甲板上醒来时,天刚蒙蒙亮。
手腕金纹已蔓延至肘部,像一条活蛇盘踞在皮肤下。她试图调动灵泉之力,泉水却在体内乱窜,刺得她额角沁汗。
“大人醒了?”玄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云织没回头,只盯着自己发抖的手:“又梦到忘川岛了。”
“梦里什么?”
“河水是血色的。”她声音沙哑,“河底沉着前朝战船,船头刻着‘云’字。”
玄圭沉默片刻,递来一碗鱼汤:“喝点东西。”
云织接过碗,指尖触到他掌心——那上面有新结的痂,是昨夜在祭坛为她挡下碎石留下的。
“你总这样。”她轻声道,“替我想好所有退路。”
“因为……”他顿了顿,“我不想再失去重要的人。”
海风卷着咸腥味扑来,吹得云织额前碎发乱舞。
她低头喝汤,汤水滚烫,却压不住体内翻涌的寒意。
“忘川岛到了。”陈骁在了望台喊。
伏波二号靠岸时,云织才看清这座岛的诡异——整座岛被血色河水环绕,河水不流不息,泛着暗红光晕。
“不是河水。”伊莎蹲在船舷,指尖探入水面,“是血。”
云织也蹲下,将灵泉之力注入水中。
刹那间,幻象浮现:
无数前朝将士跪在河畔,将血滴入河水;母亲站在祭坛上,将一柄短刀刺入自己手腕,血珠落入河中……
“这是……母亲的血?”云织喃喃道。
“不。”玄圭突然低吼,“是云氏圣血。”
他从怀中掏出母亲留下的半卷竹简,指向其中一行字:
归墟之力,源出云氏圣血。
云织如遭雷击。
原来母亲盗碑、父亲沉船,不是为苍生,而是为赎罪!前朝末帝强取云氏圣血,才酿成浩劫。
“所以……”她声音发颤,“我才是祸源?”
玄圭没答,只将竹简塞回她手中。
“走。”他伸出手,“忘川岛,是最后一关。”
岛上没有路,只有血色河水漫过脚踝。
云织每走一步,手腕金纹就亮一分。
“小心。”玄圭突然拽住她手腕,“河水在吸归墟之力。”
话音未落,河水猛地翻涌!
数十具干尸从河底浮起,衣甲上刻着“云”字——竟是前朝将士!
“他们不是死人。”伊莎惊呼,“是被河水困住的魂魄!”
云织蹲下,指尖轻触一具干尸。
幻象炸开:
母亲跪在祭坛,将一捧血洒入河中:“以我之血,封印归墟。”
父亲在远处大吼:“织儿,快走!”
可云织看见——母亲手腕上,也浮现金纹!
“原来……母亲早就被污染了。”她声音哽咽。
“不是污染。”玄圭突然道,“是选择。”
他指向河岸石碑——刻着一行小字:以血为桥,渡己渡人。
“忘川岛的考验,不是净化归墟,是选择。”
云织抬头,看见玄圭眼中映着血色河水,像两盏不灭的灯。
“怎么选?”
“若你救自己,归墟之力会反噬苍生。”他声音轻得像风,“若你救苍生,自己会死。”
云织望向河水——河底沉着的战船,船头刻着“云”字,正是父亲的船队。
“我选后者。”她站起身,走向河水。
“云织!”玄圭扑过来。
“别拦我。”她推开他,将手伸入血河。
“以我之血,渡人!”
河水瞬间沸腾!
云织手腕金纹爆亮,血珠从伤口涌出,融入河水。
幻象中,母亲的身影浮现:“织儿……你终于懂了。”
父亲的声音从河底传来:“别怕,爹在。”
金光炸裂,河水褪去血色,露出清澈河床。
“成了!”陈骁欢呼。
云织却瘫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
“你……”玄圭扶住她,声音发抖,“你把自己也渡进去了。”
她笑了,指尖触到他掌心:“这次,换我来护你。”
河岸,石碑亮起。
心关已过,但归墟之门未开。
门后非新世界,乃新开始。
唯守碑人,可开此门。
云织怔住。
“守碑人?”
“我。”玄圭突然道,“守碑人使命,是守护归墟之门,而非封印它。”
他从怀中取出半块玉佩——是云织的。
“娘娘临终密令:若你通过三十六关,便告知真相。”
“什么真相?”
“归墟之门……需要守碑人的心。”他声音轻得像叹息,“而我的心,早已交给守门人。”
云织泪如雨下。
“所以你一直……”
“一直在等你。”他握紧她手,“等你明白,守门人不是守护,是选择。”
海风卷起他衣袂,露出后背一道旧疤——正是当年为护她而留的。
“我选你。”她轻声道。
玄圭笑了,眼角有泪。
突然,河水翻涌!
“怎么回事?”伊莎惊叫。
血色河水翻腾,河底浮出一艘战船——船头刻着“云”字,船舱里,竟是母亲的尸骨!
“她……没死。”云织声音发颤。
母亲尸骨缓缓坐起,眼中金光闪烁。
“织儿……”她声音如风,“归墟之门,需心门开启。”
云织看向玄圭。
“心门?”
“你的心。”母亲指向她手腕,“归墟之力已入你血脉,心门却紧闭。”
“怎么开?”
“舍己。”母亲低语,“以心为钥。”
云织望向玄圭,忽然明白了。
“玄圭……”她声音轻得像叹息。
“我在。”
她将手按在他胸口——那里,跳动着守碑人的魂力。
“我选你。”
玄圭却猛地将她推开:“快走!”
“为什么?!”
“因为……”他声音发颤,“我的心,已不是守碑人的心了。”
他转身,纵身跃入血河!
河水瞬间沸腾,将他吞没。
“玄圭——!”云织扑向河岸,却抓不住他。
玄圭在河中回望,唇边是熟悉的笑:“别怕,我……一直在。”
河水恢复平静,只留下一串血色涟漪。
云织跪在河岸,泪如雨下。
“大人……”陈骁扶住她。
云织摇头,望向河心——那里,浮起一枚玉佩。
是玄圭的。
她拾起玉佩,指尖触到刻字:守碑人,无愧。
“他不是守碑人。”她喃喃道,“他是……我的归墟。”
灵泉空间自动涌出泉水,在河面凝成一行字:
心门已开,归墟之门将启。
但新世界,需你守护。
云织站起身,望向远方——
海平线处,一道光门缓缓浮现,如门扉般开启。
而手腕金纹,竟开始褪色。
当夜,云织独自立于船尾。
海风拂过,她取出玄圭的玉佩。
“你说得对。”她轻声道,“海晏河清,不在庙堂,在人心。”
她将玉佩贴在胸口,那里,父亲的军牌、母亲的虎符、青铜钥匙,正微微发烫。
远处,光门映照出新世界——碧海蓝天,孩童奔跑,老人织网……
她终于明白,父母的选择。
“我来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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