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底一片幽暗，水压压得人喘不过气。
那柄插在淤泥里的莹白古剑，就像黑暗中的一抹光，散发着柔和又坚定的圣洁气息。它和林夜手里的“寂灭”古剑，完全相反——一个代表着死寂和终结，另一个则象征着生机和光明。两柄剑属性截然不同，但同样古老，同样不凡。
九齿毒章在远处焦躁地徘徊，惨绿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夜，又不时忌惮地瞥向那柄莹白古剑，发出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嘶鸣，却不敢再靠近一步。
林夜瞬间明白了——这头相当于筑基后期的强大妖兽，根本不是随便在这儿猎食的，它更像是个守护者，守护着这柄莹白古剑！
到底是什么剑，需要一头二阶后期妖兽来守护？
而“寂灭”古剑传来的那股近乎本能的吞噬渴望，更是让林夜心惊。这两柄剑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宿命般的联系和对立。
他缓缓靠近那柄莹白古剑。随着距离拉近，“寂灭”的震颤愈发剧烈，剑身灰芒吞吐不定，而那柄莹白古剑似乎也被刺激到了，剑身微光荡漾，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排斥和净化意念。
九齿毒章见状，变得更加焦躁，数条触手在水中狂乱舞动，搅起无数暗流，却依旧不敢踏入莹白古剑光芒所及的范围。
林夜在距离莹白古剑三丈外停下。这个位置既能清晰感受到两剑之间的奇异感应，又不至于引发强烈的排斥。他仔细观察那柄剑：剑柄造型古朴，像是用某种温润白玉雕琢而成，上面刻着细密的云纹符文。露出的半截剑身光洁如镜，即便在浑浊的江底沉寂了无数岁月，依旧不染尘埃，锋锐之气内敛。
在剑柄与剑身连接处，他看到了两个古老的篆文——“晨曦”。
晨曦剑！这名字和这片死寂的江底，以及守护它的阴毒妖兽，形成了诡异的反差。
林夜能感觉到，“晨曦”剑蕴含着极其磅礴而精纯的生机与光明之力，品阶恐怕不在“寂灭”之下！要是能拿到这柄剑，不管是自己用，还是让“寂灭”吞噬，那都是天大的机缘！
但怎么拿？
强行收剑？且不说那虎视眈眈的九齿毒章，光是“晨曦”剑自身的排斥之力，以及它和“寂灭”的属性冲突，就足以引发不可预估的后果。
他尝试运转《九渊噬剑诀》，分出一缕寂灭剑气，小心翼翼地探向“晨曦”。
“嗡！”
晨曦剑光华一闪，那缕寂灭剑气瞬间被净化、消融，还没靠近剑身就湮灭了。同时，一股柔和却坚定的排斥力场扩散开来，把林夜逼退了一步。
果然不行。属性相克，就像一道天堑。
九齿毒章看到林夜吃瘪，发出一声仿佛嘲弄的嘶鸣。
林夜眉头紧锁，目光在两柄剑之间来回扫视。寂灭渴望吞噬晨曦，而晨曦排斥寂灭。这是最根本的矛盾。
除非……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滋生。
既然无法调和，那就强行平衡！
他想到了《九渊噬剑诀》的吞噬本质，想到了寂灭剑意那“湮灭万物、归于虚无”的核心。要是把吞噬的目标，从晨曦剑本身，变成它和寂灭碰撞时产生的那种极致对立、相互湮灭的力量本源呢？
以自身为熔炉，引动阴阳双剑之气，在毁灭中寻求平衡，在对立中淬炼己身！
这过程无比凶险，稍有不慎，就会被两股截然相反、都强大无比的力量撕成碎片。
但若能成功，收获也将难以估量！或许能借此彻底修复伤势，甚至窥探到一丝阴阳相济的剑道至理！
富贵险中求！
林夜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再犹豫，盘膝虚坐在江底（用剑气隔绝水流），把“寂灭”古剑横放在膝上。
他深吸一口气（其实是运转内息），双手缓缓抬起，左手虚按向“寂灭”，右手虚引向“晨曦”。
《九渊噬剑诀》被他催动到极致，丹田内的杀戮剑渊疯狂旋转，散发出强大的吸力！同时，他放开了对“寂灭”古剑的压制！
“嗡——！”
寂灭古剑得到“许可”，顿时爆发出滔天的灰芒，一股恐怖的吞噬死意如同决堤的洪流，悍然冲向三丈外的晨曦剑！
“铮——！”
晨曦剑仿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发出一声清越激昂的剑鸣！一直内敛的圣洁光华瞬间爆发，如同一轮初升的朝阳，照亮了幽暗的江底！磅礴的生机与净化之力，化作实质的光潮，迎向那灰暗的死寂洪流！
轰隆隆！！！
两股属性截然相反、却同样强大的力量，在江底轰然对撞！
没有巨响，只有一种仿佛天地初开、阴阳分割般的沉闷道音。以两剑为中心，江水被强行排开，形成一个巨大的真空地带！左边是死寂的灰暗，右边是生机的光明，界限分明，相互侵蚀、湮灭！
而林夜，正好处于这两股力量对撞的中心边缘！
“噗！”
几乎在两股力量对撞的瞬间，林夜就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要被撕裂成两半，一半走向彻底的死寂与枯萎，另一半则被磅礴的生机撑爆！
经脉如同被投入熔炉，剧痛钻心！识海之中，灰暗与光明也在疯狂交织，冲击着他的灵魂！
远处的九齿毒章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景象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恐惧的嘶鸣，头也不回地朝着远处江域疯狂逃窜，再也不敢回头！
“给我……炼！”
林夜面目狰狞，七窍都渗出了鲜血，但他紧守灵台最后一丝清明，疯狂运转《九渊噬剑诀》！
杀戮剑渊如同一个贪婪的黑洞，不再区分目标，强行吞噬着碰撞中心那因极致对立而变得混乱、原始、接近本源的能量乱流！
这些能量，既有寂灭的死气，也有晨曦的生机，更有两者湮灭时产生的奇异力量！
这是一个无比粗暴、危险的过程！他的经脉不断被撕裂，又被那蕴含生机的能量修复，继而再次撕裂！肉身在毁灭与新生中循环，痛苦远超凌迟。
但他的气息，却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变得凝实、厚重。
他左肩和肋部那原本只是结痂的伤口，在这生机的滋养下彻底愈合，连疤痕都没留下。体内因强行催动真意而受损的灵魂本源，也得到了极大的滋润与修复。
更重要的是，他对“寂灭”与“生机”这两种对立力量的理解，正在飞速加深！那层横亘在凝气与筑基之间的无形屏障，在这狂暴能量的冲击下，开始剧烈震动，变得摇摇欲坠！
不知过了多久，江底那灰暗与光明的对峙渐渐平息。寂灭古剑似乎消耗过大，光芒内敛，恢复了平静。而晨曦剑的光芒也黯淡了许多，但那股圣洁与排斥之意依旧存在。
林夜缓缓睁开双眼。
眸中，左眼闪过一丝灰暗的死寂，右眼掠过一抹莹白的生机，随即恢复正常，变得愈发深邃内敛。
他的伤势已经全部恢复！修为更是达到了凝气境的真正巅峰，只差临门一脚，就能踏入筑基！
他看向那柄依旧插在原地的晨曦剑，又看了看膝上平静下来的寂灭，心中了然。以他现在的实力，还无法强行收取或让寂灭吞噬晨曦。刚才的冒险，已经到了极限。
但他并不失望。这次的收获，已经远超预期。
他站起身，对着晨曦剑微微颔首，算是感谢它无意中助他疗伤破境之恩。随后，他不再停留，身形一动，如同游鱼般向上方光亮处疾射而去。
轻易破开水面，林夜落在对岸的峭壁之下。回头望去，怒龙江依旧奔腾咆哮，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衫，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目光坚定地望向万兽山脉深处。是时候找个安全的地方，闭关冲击筑基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动身之时，怀里的那张简陋地图和黑色残片突然同时变得滚烫。
他连忙取出，只见地图上“坠龙渊”旁的断剑符号，正散发出刺目的血光！而黑色残片更是剧烈震颤，指向山脉深处的方向，传递出一股无比急切、甚至是恐惧的意念！
仿佛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正在“坠龙渊”方向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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