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内部的规范和未来的宏观布局,陈望的心,却并未完全安定。
他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北方那条冰封的界河。
与伊万的交易一直在持续,规模也在他的谨慎控制下缓慢扩大,从最初的罐头食品,到五金工具,再到之前的野战电话和机床……但运输,始终是卡在喉咙里的一根刺。
靠人力肩挑背扛,或者偶尔雇用的、嘎吱作响的马车,效率太低,运载量有限,更重要的是,风险太高。
每一次跨境运输,都像是一次赌博,依赖着夜色、天气和系统的预警。
他站在合作社院子的高处,任凭寒风吹拂着脸颊,目光似乎穿透了茫茫雪原,落在了河对岸那个代表着伊万哨所的光点上。
一个更大胆、更疯狂的想法,如同冰原下的野草,顽强地滋生出来——老毛子军那边,可不只有物资,他们还有运输车!
那些负责后勤补给的、性能可靠的嘎斯车,如果能想办法搞过来,哪怕只是借用一下渠道……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野火燎原,再也难以遏制。
他知道,这比弄几台机床、几部电话机要困难何止十倍,风险也呈几何级数上升。
这几乎是在刀尖上跳舞,是在挑战这个时代最敏感的神经之一。
但陈望更知道,一旦成功,带来的将是质的飞跃!
是真正打通任督二脉的关键一步!
他需要更周密的计划,更需要一个绝佳的、看似偶然的契机。
也许,下次交易时,可以更隐晦地试探一下伊万的口风?
或者,通过其他渠道,更深入地了解对方后勤运输的规律、漏洞,乃至……某些不为人知的欲望?
风雪依旧肆虐,天地间一片苍茫。
但陈望的心中,一幅更加宏大的蓝图已然缓缓展开,甚至跨越了那条象征着界限的冰河。
北疆的夜,黑得格外早,也格外沉。界河早已封冻,厚厚的冰层在稀薄的月光下,像一条僵死的巨蟒,蜿蜒匍匐在苍茫的雪原之上。
风声是这里永恒的主旋律,时而呜咽,时而尖啸,卷起地面上的浮雪,打在脸上,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刺骨的寒意能钻进人的骨头缝里。
陈望紧了紧身上厚重的羊皮袄,领口的羊毛搔着他的下巴,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他站在冰河靠近己方的一侧,身后是影影绰绰的树林轮廓,几辆借来的马车隐藏在树林边缘,车辕和篷布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几乎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
张大山像一尊铁塔般立在他身侧,双手揣在袖子里,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河对岸的黑暗。另外两个精干的帮手则分散在稍远些的地方,隐没在阴影里,如同蛰伏的猎豹。
今夜,注定不同寻常。
脑海中,那幅风险导航地图持续散发着微光。
代表伊万哨所的光点依旧是熟悉的、代表着合作与警惕并存的黄色。
然而,一种莫名的、近乎直觉的不安,如同冰层下的暗流,在陈望心头涌动。
空气里弥漫的,不仅仅是严寒,还有一种比寒风更刺骨的凝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中窥伺。
这一次的交易物,是他筹划已久、下了重注的筹码。
不仅仅是几箱寻常的高度白酒,也不是那些已经打开局面的糖果丝绸。
通过孙卫东等人,几乎动用了大半个隐藏网络的力量,辗转耗费了近两个月,才终于搞到了五台日本产的小型汽油发电机和二十台崭新的晶体管收音机。
在这个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这两样东西,无论在哪一边,都是足以让任何层面的人物眼红的硬通货,是技术和“现代生活”的象征。
尤其是那发电机,稳定的电力来源,对于缺电少油的边境哨所,乃至更后方的一些单位,意义非凡。
陈望的胃口也随着筹码水涨船高。
他这次提出的要求,是至少两辆可以正常运行的嘎斯-51货车,以及配套的柴油和易损零部件。
他要打通这条冰河之上的物流命脉。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格外漫长。风声鹤唳,每一丝异响都让人的神经绷紧一分。
张大山有些不耐烦地跺了跺脚,冻硬的雪地发出嘎吱声。
“望哥,这老毛子……不会出什么岔子吧?”他压低声音,瓮声瓮气地问。
陈望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死死锁定在对岸。
他相信伊万的职业操守——在利益捆绑下的那种操守。
但直觉告诉他,今晚的变数,恐怕不在伊万身上。
终于,河对岸的黑暗中,出现了几个模糊的人影,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积雪,向冰河中心走来。
为首的正是伊万,他那壮硕的身影在雪地里很好辨认。
但陈望的瞳孔骤然收缩——伊万身后,除了两个荷枪实弹、裹得严严实实的士兵外,还跟着一个穿着截然不同的人。
那人穿着一件质地精良的深色呢子大衣,领子竖着,头上戴着一顶看起来就很暖和的裘皮帽,身形瘦削,步伐不像士兵那样沉重,反而带着一种异常的沉稳。
他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没有携带任何明显的武器,但当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冰面投向这边时,陈望瞬间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起,直达天灵盖!
那眼神,锐利、冰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洞悉一切的压迫感,仿佛能穿透皮袄,看进人的内心最深处。
【警告!检测到高度危险目标!身份识别:高概率为国家安全委员会(克格勃)或类似机构高级官员!威胁等级:极高!建议立刻终止接触,规避风险!】
脑海中的系统警报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和尖锐度响起,红色的感叹号疯狂闪烁,几乎覆盖了整个视野。
陈望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呼吸都为之一滞。
克格勃!这个在冷战阴影下令人闻之色变的名字,竟然真的出现在了这荒僻的界河之上!
伊万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他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越过冰河中心线,来到陈望面前,压低声音,用那带着浓重卷舌音的生硬汉语急促地说道:
“陈……情况有变。这位是……安德烈同志。
他,他从上面来……对我们之间的……往来,很感兴趣。”
他的声音有些发干,眼神躲闪,不敢与陈望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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