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始终没等来恰当的时机,又或许是最关键的时机已然错失。
王浩那边彻底没了动静,再没给林默等人制造过任何阻碍。
林默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挪,从密林深处一直挨到山口,竟再没撞见半分凶险。
山口的风带着一股泥土的腥气,林默悬了一路的心却也跟着松了松,这后半程,竟出奇地平静。
当脚下的碎石路终于变得平坦,眼前的视野豁然开朗,能看到远处山脚下零星的灯火时。
周明先“咕咚”一声跪坐在地上,背上传来的重量让他几乎要散架。
林默也跟着放下赵磊,膝盖一软,靠在一块石头上大口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口的钝痛。
那是被毒蜂蛰过的地方,此刻正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又疼又痒。
“出……出来了……”张昊瘫在地上,四仰八叉地躺着,嗓子哑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他脸上的红疙瘩已经连成一片,眼皮肿得快要睁不开,可还是努力地睁着一条缝,望着天边渐渐暗下来的暮色,眼里全是劫后余生的恍惚。
林默缓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抬手抹了把脸,掌心全是冷汗。
他看向周明怀里的苏晓晓,她的脸肿得像个馒头,原本秀气的眉眼被红疙瘩挤得变了形,嘴唇干裂起皮,呼吸微弱得像风中的烛火。
再看旁边的赵磊,情况更糟,浑身的皮肤都透着不正常的紫红色,嘴角挂着一丝白沫,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细微的抽搐。
“不能停。”周明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得赶紧找车。”
他想站起来,可腿一软,又跌坐回去,额角的冷汗滴在苏晓晓的手背上,烫得她指尖微微动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细微的动作,让周明的心猛地揪紧了。他用袖子擦了擦汗,再次尝试着起身。
这一次,他扶着石头,一点一点地站直了,膝盖发出“咔吧”一声轻响。
周明的视线看向一旁的林默,这家伙刚才一路背着赵磊,此刻正大口喘着粗气,胸口起伏得像个风箱,额前的碎发全被冷汗浸透,显然是累到了极点。
他又看了看赵磊和苏晓晓两人:赵磊还在昏迷中,脸色青得吓人。
而苏晓晓更是气若游丝,胸口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显然已经到了生命垂危的地步。
周明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回张昊身上。
张昊也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气,脸上满是惊魂未定的慌乱,但比起林默还算有些力气。
周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焦灼,对张昊沉声道:“张昊。”
张昊愣了愣,看向周明喘着粗气说不出话。“现在只能依靠你马上赶去农宿去求助。”
周明的语气不容置疑,眼神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到了民宿就找老板,不管用什么办法,让他立刻找辆车来!赵磊和苏晓晓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苏晓晓已经快撑不住了,多耽搁一秒都可能救不回来了,你现在就动身,越快越好!”
张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挣扎着坐起来:“半……半小时左右的路程……”
他看着周明和林默身上的伤,看着地上昏迷的两个人,嘴唇哆嗦着,“可……可天黑了,我一个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见。恐惧像潮水般涌上来,白天的毒蜂、林里的黑影、还有此刻越来越浓的暮色,都让他浑身发颤。
他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平时连杀鸡都不敢看,哪里经历过这些?
林默的声音有气无力:“我知道你怕。”他的声音很轻,“但现在只有你能去。我和周明走不动了,晓晓和赵磊……等不起。”
张昊的目光落在苏晓晓肿起的脸上,又移到赵磊发紫的嘴唇上。
他想起赵磊刚才为了掩护他们,被毒蜂蛰得倒在地上的样子,想起周明背着苏晓晓走了一整天,后背被黑血浸透的样子。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来,压过了恐惧。他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来,虽然腿还在抖,却挺直了腰板:“我去!”
他从背包里翻出那支早就没电的手电,又换了节备用电池,按下开关,一道微弱的光束刺破了暮色。
“我很快就回来!”他说着,转身就往山下跑,跑了两步又回头,“看好他们!”
林默靠在赵磊身边,山风越来越凉,吹得他打了个寒颤。他摸了摸赵磊的额头,烫得像团火,心里不由得沉了下去。
“能撑过去吗?”周明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把苏晓晓抱得更紧了些,想用自己的体温给她一点温暖。
林默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会的。”他不知道这句话是在安慰周明,还是在安慰自己,“村民会帮忙的。”
起身从四周捡来一些干枯的树枝,把枯枝拢成一小堆,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火苗舔上干燥的枝桠,噼啪声在山风里显得格外单薄,他往火堆里添了些细柴,橘红色的光在众人脸上明明灭灭。
赵磊的呼吸越来越沉,每一次起伏都带着压抑的喘息,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得黏在皮肤上。
林默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他身上,指尖触到对方滚烫的肌肤,心里像压着块冰。
火堆渐渐旺起来,林默往旁边挪了挪,让火光更多地落在两个病人身上。
农家院的灯亮着,昏黄的光晕透过窗户。王建国正坐在门槛上抽烟,手里的旱烟杆“吧嗒吧嗒”地响着。
他从昨天起就没睡好。两天了,那几个进山的大学生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山里不太平,万一出点什么事……
他越想越揪心,狠狠吸了口烟,烟锅里的火星亮了一下,映出他满是担忧的脸。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差点被门槛绊倒。
“老……老板!”张昊扶着门框,大口喘着气,脸上的红疙瘩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王建国吓了一跳,手里的烟杆都掉在了地上:咋了?出啥事儿了?”
他赶紧站起来,扶住张昊摇摇欲坠的身体,“其他人呢?”
“在……在山口……”张昊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淌。
“晓晓被蛇咬了,赵磊被毒蜂蛰了,都……都昏迷了……
林默和周明也快撑不住了……老板,求你,救救他们!”
王建国的脸“唰”地一下白了。他活了大半辈子,在这山里见多了意外,可一下子出这么多事,还是头一回。
他没再多问,转身就往屋里跑,屋里的王婶听到喊声,赶紧跑出来:“咋了这是?”
“别问了!救人!”王建国抓起墙角的铜锣,“哐哐哐”地敲了起来,声音在寂静的山村夜里格外响亮。
铜锣声一响,左邻右舍的灯很快就亮了。村民们披着衣服跑出来,手里拿着锄头、扁担,七嘴八舌地问着出了什么事。
“建国,咋了?”一个皮肤黝黑的壮汉跑过来,他是村里的支书,叫李铁柱。
“山口!那几个大学生出事了!”王建国把张昊刚才的话飞快地说了一遍。
“快!叫上能动弹的,拿上门板,去山口抬人!”
“哎!”李铁柱二话不说,转身就往村里跑,“都跟我来!男的拿门板,女的烧点热水!快点!”
“孩子,别急,咱们这就去救他们。”王婶拍了拍张昊的后背,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跟着大部队往山口赶。
张昊看着这一群素不相识的村民,在听到消息的瞬间就放下手头的一切,抄起家伙往山里跑,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想起刚才自己的害怕和犹豫,心里又愧疚又感动:“我来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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