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比记忆中更难走。前几天下过雨,青石上覆着层滑腻的苔藓,一个戴眼镜的后勤队员没踩稳,手里的对讲机摔进石缝,“滋滋”的电流声混着他的痛呼一起炸开。
赵峰立刻喊停,让两个战士用登山绳在险段拉了条防护线,自己则背着那位扭伤脚踝的队员往前走,迷彩服后背很快洇出深色的汗渍。
“歇一会吧!”走到一处背阴的山壁下,郭教授抹了把额头的汗,声音有些发哑。
林默靠在岩壁上喘气,望着队伍在陡峭的山坡上拉出的长队。
蓝色马甲的后勤人员像串在绿绒布上的蓝珠子,每隔几步就有人停下捶腰。
李强扶着膝盖喘得厉害,喉结上下滚动着,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湿得贴在皮肤上。
他踉跄着往旁边的山石上一坐,“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手忙脚乱地摸出腰间的水壶,拧开盖子就往嘴里灌,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大口,水流顺着嘴角淌下来,在下巴上挂成串,又滴落在沾满泥污的裤腿上。
“这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他把水壶从嘴边挪开,喘着粗气抬头看向林默,喉间还带着喝水呛到的痒意,眼里的无奈混着疲惫,“你们上次……是怎么走下来的?”
“我们那时候哪有这些家伙什。”林默说着,抬手往脖颈后探去。指尖刚触到那道被背包带勒出的红痕,就传来一阵细密的刺痛,像被细针轻轻扎了下。
他下意识用指腹揉了揉,那片皮肤摸起来有些发烫,隔着薄薄的冲锋衣布料,都能感觉到那道印记的形状 是条歪歪扭扭的红印子,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嵌进肉里似的。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一个后勤组的中年人捂着膝盖坐在地上,他脚边的帆布包裂开道口子,里面的罐头滚出来。
赵峰走过来时,裤腿沾着草籽。他没说话,弯腰把罐头塞进自己的战术背包,又帮那人把帆布包重新捆好,绳结打得又快又紧。
“张师傅,不行就说一声,我让战士帮你背。”他的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却让人莫名踏实。
队伍重新启动时,气氛明显凝重了。当夕阳把山影拉得老长时,赵峰抬手示意停下。
他往四周望了望,指着溪边一片相对平坦的坡地:“教授,就在这儿扎营吧,再走天黑透了容易出危险。”
郭教授的喘息声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他费力地转动脖颈,目光扫过队伍,有人拄着树枝半弯着腰,后背的汗渍洇透了衣料。
有人直接瘫坐在地上,连抬手抹汗的力气都欠奉,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喘着粗气。他对着赵峰的方向迟缓地点了点头,每动一下都像是牵动了全身的酸痛。
短暂的休整没能彻底驱散疲惫,众人强撑着站起身,拖着灌了铅似的腿开始搭建营地。
“专业的就是不一样。”王刚蹲在溪边洗手时,看着战士们用石头垒的灶台,忍不住感慨。
那灶台呈品字形,三个灶眼高低错落,正好能架三口锅,灶边还用碎石围了圈防火带。
后勤组的人动作最快,蓝色马甲在暮色里晃动,像群忙碌的蜂。帐篷很快支起来,二十多顶帐篷在坡地排开,橙红色的帆布映着夕阳,倒有了几分烟火气。
林默帮着抬篝火用的干柴时,听见赵峰低沉的嗓音在暮色里起伏,正逐一分派哨位,战士们的应答声带着刚歇下来的沙哑。
篝火“轰”地窜起时,天色已沉得像块浸了墨的绒布。橙红的火苗贪婪地舔舐着松木枝,噼啪的爆裂声里,混着锅煮着食物的香气,丝丝缕缕漫进微凉的夜风里。
众人围坐在火堆旁,手里捧着温热的饭盆,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眉眼。郭教授用树枝拨了拨火堆,火星子簌簌往上跳。
众人断断续续的交谈裹在烟火气里,随着晚风轻轻晃荡,直到碗底最后一点余温散尽。
走了一天山路的众人早已筋疲力尽,想到明日还要赶早启程,便都默契地收拾起碗筷返回帐篷内休息。
这一夜过得非常平静。林默躺在帐篷里,帆布外传来战士换岗时轻缓的脚步声,偶尔夹杂着远处林子里不知名野鸟的低啼,直到后半夜,眼皮才终于沉得撑不住,迷迷糊糊坠入梦乡。
醒来时,天边刚洇开一抹鱼肚白,后勤组的铝锅已在空地上冒起了白茫茫的蒸汽,米粥的清香随着风飘过来。
队伍重新动身时,林默瞥见每个人眼下都挂着淡淡的青黑,像是昨夜没褪尽的夜色,却没谁开口抱怨一句,只有脚步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伴着晨光一路向前。
林默一行人在崎岖难行的山野间跋涉了将近两天半,脚下的碎石被踩得咯吱作响,裤脚早已被路边的荆棘划破了好几道口子,直到第三天午后,那片熟悉的宿营地轮廓才终于在前方的林间隐约浮现。
等真正踏入营地范围时,林默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脚步猛地顿住。眼前的景象完全颠覆了他们离开时的模样。
当初走得仓促,来不及拆卸的帐篷歪歪扭扭地塌在地上,帆布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破洞,像是被什么野兽用利爪狠狠撕扯过,几根支撑用的钢管也弯折变形,无力地垂在一旁。
地上更是一片狼藉,他们没来得及带走的背包散落在各处,帆布被啃噬得支离破碎,里面的衣物、绳索、工具撒了一地,有些衣物被撕扯成了布条,挂在旁边的灌木枝上,在风里轻轻摇晃。
更触目惊心的是那些食物残骸:压缩饼干的包装袋被啃得七零八落,饼干碎屑混着泥土散落得到处都是。
就连几个铁皮罐头里面的食物早已被吃得一干二净,表面还留着清晰的牙印。林默蹲下身,指尖拂过一块沾着泥土的饼干碎,心里泛起一阵无奈,这分明是小动物们光顾过的痕迹。
再往四周看去,营地的泥地上印着密密麻麻的脚印,有大有小,像是野兔、松鼠之类的小型动物留下的,甚至还能看到几串更深更宽的爪印,不知是哪种野兽路过时留下的。
草丛里、帐篷角落还散落着几堆动物粪便,更印证了这里早已成了野生动物的“临时食堂”。
“快,先收拾营地!”后勤组长一声令下,几名后勤人员立刻拿起工具开始清理。因为这次随行的人员比上次多了近十倍。
赵峰指挥着战士们在原有营地的基础上向外拓展,砍倒几棵枯树,清除掉半人高的杂草,新的帐篷被一一搭建起来,形成一个环形的防御圈,中间留出一片空旷的场地作为活动区。
众人忙忙碌碌,直到夕阳把山林染成一片金红,新的营地才总算搭建完毕。扩建后的营地用木桩和绳索围起了一圈简易的栅栏,几顶新帐篷整整齐齐地排列着,篝火堆也早早搭好了,只等入夜后点燃。
而就在大家忙着搭建营地的时候,郭教授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急切。他拉着林默的胳膊,眼神里闪烁着期待的光:“小林,快带我去你上次捡到那块金属的地方看看,还有你说发现背包的位置,咱们现在就去。”
“教授,这都快天黑了,山里不安全。”班长赵峰皱着眉走了过来,他显然不放心让郭教授在这个时候进山。
“我带两个战士跟着你们,也好有个照应。”说着,他转头喊了两名身强力壮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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