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依旧冰冷地悬在山巅,将岩穴外霜雪覆盖的空地映照得一片银白。陈无戈背靠粗糙的岩壁,胸腔如同破旧风箱般剧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滚烫的白气,喉咙深处血腥味翻涌。第七刀“破军”斩出的余威仍在体内激荡,全身筋骨仿佛被巨力拆散后又勉强拼接,传来阵阵深入骨髓的酸软与钝痛。他右手五指如同铁铸,死死抠住断刀缠满麻布的刀柄,指甲几乎嵌进木纹,不肯松开——刀是他此刻唯一能依仗的支点,也是与体内那股新醒力量最直接的连接。
阿烬蜷伏在他怀里,小小的身体被粗糙但厚实的兽皮裹着,呼吸轻浅得几乎难以察觉,颈间那枚神秘的火纹黯淡无光,如同耗尽了所有能量,沉入最深层的休眠。
不能留在这里。 这个念头比背后的伤痛更清晰地鞭策着他。巡使的警告犹在耳畔,小镇方向的威胁并未解除,这处临时的庇护所太过暴露。
风已止息,雪也停歇,山林陷入一片死寂,唯有他自己的喘息和心跳声在耳中鼓噪。他深吸一口凛冽的寒气,强迫自己冷静。将怀中阿烬用兽皮更仔细地裹紧,连她的小脑袋也轻轻包住,只留出鼻息流通的缝隙和一小片苍白的脸颊。她依旧沉睡,对即将再次开始的颠簸迁徙毫无知觉。
他撑着岩壁,一点点将自己沉重的身躯从地上“拔”起来。双腿如同灌了铅,又仿佛踩在云端,软绵绵的不听使唤。背靠着冰冷石壁缓了足足十息,直到那股令人晕眩的脱力感稍退,他才咬紧牙关,迈出了第一步。
山路被新雪覆盖,湿滑难行。他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先用脚尖试探,确认脚下是坚实地面或可承重的岩石,才敢将全身重量移过去,再艰难地抬起另一只脚。断刀收回鞘中,刀身紧贴小臂藏在袖内,刀柄则被他牢牢握在掌心,粗糙的麻布纹理摩擦着虎口的裂伤,带来刺痛的同时也帮助维持清醒。左臂旧疤处的灼热感并未消退,但已从先前撕裂般的刺痛,转化为一阵阵温热的脉动,如同地下暗河,持续不断地沿着血脉经络向肩头、乃至躯干蔓延,所过之处,疲惫和伤痛似被暖流熨帖,滋生出一丝微弱的新力。
破庙黑黢黢的轮廓,在清冷月光下逐渐清晰。
他没有选择从正面接近。而是绕到庙后,贴着那段在风雪中愈发倾颓的残墙,如同潜行的夜兽,缓缓向前移动。脚步放得极轻,踩在蓬松的新雪上,只发出细微的“簌簌”声。庙门半塌,门板歪斜,露出内部深不见底的黑暗。他没有进去,而是在一段相对完好的断墙后蹲伏下来,将怀中沉睡的阿烬,极其轻柔地放进一只不知何时丢弃在此、半埋在雪里的空箩筐内,又抓起旁边一块不知是破麻袋还是旧衣的肮脏布片,仔细盖在箩筐上方,勉强遮住她的身形。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退入墙角最浓重的阴影之中,屏住呼吸,目光如鹰隼般穿透昏暗,死死锁住庙前那片空旷的雪地。
时间在紧绷的寂静中流逝,冰冷渗入骨髓。
就在他几乎以为今夜将平安度过时——
天边,传来异响。
不是山风吹过林梢的呜咽,也不是夜枭振翅的扑棱。那是一种更加沉重、更加不祥的声响:巨大羽翼规律而有力地拍打空气发出的沉闷轰鸣,间或夹杂着某种低沉的、仿佛从喉管深处挤压出来的呼啸,穿透云层,由远及近。
陈无戈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瞳孔收缩。
高空,浓厚的云层如同被无形利刃撕裂,一道巨大的黑影破云俯冲而下!速度极快,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双翼完全展开时,阴影竟比破庙的屋檐更宽!落地瞬间,一双宛如精铁铸就的利爪深深抠入冻土,轰! 积雪混合着冻土块炸裂飞溅,地面为之震颤!
尘埃落定,月光照亮了那不速之客。
那是一头体型骇人的玄鸟,通体羽毛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金属光泽,颈项修长,鸟喙弯曲如钩,一双赤红的眼珠冰冷地转动,扫视着下方。更令人心惊的是鸟背上稳稳站立的人影。
那人一袭宽大的黑色长袍,袍身不见寻常纹饰,唯有银线刺绣,勾勒出诡异图案——扭曲的藤蔓缠绕着森白的人类骨骼,充满死亡与束缚的意味。他面容冷峻,肤色是一种不见血色的苍白,眉心正中,一道暗红色的竖痕宛如第三只闭合的眼,又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陈旧血痂,触目惊心。他手中并无刀剑,只握着一根长约七寸、细如牛毛的银针,针尖在月光下凝着一点寒星般的光芒。
陈无戈将呼吸压到最低,心跳却如擂鼓。
巡使(那身装束与冰冷气质,无疑宣告了他的身份)动作利落地从鸟背跃下,落地无声。他先是缓缓转身,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睛扫视着沉睡的小镇方向。陈无戈这才看清,巡使的双眼呈现出一种怪异的灰白色,并非眼白,而是整个眼球都如同蒙尘的琉璃,不见瞳孔,却似乎能洞穿黑暗,捕捉到常人无法察觉的气息。
巡使仰头,对着空中圆满的月亮静立片刻,仿佛在确认什么。接着,他低下头,鼻翼微微翕动,像是在空气中嗅闻着极其微弱的痕迹。然后,他迈步,目标明确,径直朝着破庙走来。
砰!
一脚踢开半塌的庙门,腐朽的门板轰然向内倒地,扬起灰尘。巡使步入庙内,灰白的眼珠缓缓环视。月光从破洞漏入,照亮他黑色袍角上诡异的银线骨骼纹。他走到角落那堆陈无戈和阿烬曾栖身的干草堆前,弯腰,伸手掀开——
空无一物。
他直起身,并未露出意外或恼怒的神色,只是静立于门口,面向庙外的黑暗,开口。声音不高,甚至有些平淡,却奇异地穿透寒风,清晰地传遍四周,仿佛直接响在聆听者的耳畔:
“我知道你在这里。”
陈无戈伏在断墙后的阴影里,纹丝未动,连眼皮都未眨一下,只有握着刀柄的手指,收紧了一分。
巡使踏出庙门,脚步不疾不徐,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响。他在离陈无戈藏身的残墙约三步远处停下。目光垂下,精准地落在了雪地上一串尚未被新雪完全掩盖的、清晰的脚印上。
那串足迹,从庙后延伸而来,绕过断墙,最终消失在墙根下——那只盖着破布的箩筐旁。
巡使的目光,顺着足迹,最终落在了那只不起眼的箩筐上。
他走近,黑色袍角拂过雪面。伸出手,苍白的手指毫无迟疑地,掀开了箩筐上覆盖的肮脏布片。
阿烬小小的身子蜷缩在筐底,双目紧闭,长睫在眼睑投下浅浅阴影。锁骨处的火纹完全隐没在肌肤之下,仿佛从未存在过。她的小手无意识地攥着裹身的兽皮一角,睡得沉静安恬,对外界的一切毫无所觉。
巡使凝视她片刻,另一只握着银针的手抬起。针尖,稳稳地抵上了阿烬暴露在外的、细嫩的指尖。
就是此刻!
陈无戈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猛然从墙角阴影中弹起!断刀自袖中滑出,带起一抹幽暗的弧光,被他双手横握,死死挡在胸前与箩筐之间。他盯着巡使,声音因极度紧绷而沙哑,却字字砸出:
“放下她。”
巡使闻声,缓缓转过头,那双灰白无瞳的眼睛“看”向陈无戈。眼神里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只有一种近乎绝对的漠然,仿佛眼前持刀而立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块挡路的石头,或是一只不小心闯入视线、随时可以碾死的虫豸。
他没有回应陈无戈的警告,甚至没有改变姿势。抵着阿烬指尖的银针,手腕极其稳定地,向下微微一压。
极细的针尖刺破了娇嫩的皮肤。
一粒殷红的血珠,缓缓渗出。
然而,那血珠并未顺着指尖滴落。它违反常理地悬浮在针尖上方,微微颤动,随即开始膨胀,从米粒大小,逐渐凝聚成一颗饱满如黄豆的血滴,悬停在寒冷的空气中。血滴缓缓自行旋转,表面光泽流转。
蓦地,血滴内部亮起红光!
光芒并不刺眼,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感。红光之中,隐约浮现出一道极其复杂、不断变幻的符文虚影!那符文的形态,竟与火焰盘绕、交织而成的某种古老文字有几分神似!
巡使灰白的眼睛注视着那符文血滴,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似是确认,又似是某种程式化的记录。他低声自语,声音依旧平板无波,却带着宣判般的意味:
“通天脉。”顿了顿,补充道,“纯度,九成以上。”
陈无戈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五指死死扣着刀柄,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惨白。一股狂暴的冲动在胸腔里冲撞,叫嚣着让他扑上去,斩断那根银针,将阿烬夺回。但残存的理智如同一根细钢丝,勒住了他的喉咙——他不能。眼前这个黑袍人,与之前遭遇的狼妖截然不同。狼妖虽凶残,但有气息,会流血,能感知到疼痛与恐惧。而眼前这位巡使……周身萦绕着一股非人的冰冷,感觉不到丝毫活人的温度与情感波动,只有深不见底的危险。
悬停的血珠完成了它的“使命”,红光与符文虚影缓缓消散。血珠本身则仿佛失去了支撑,轻轻落下,重新沾附在阿烬指尖那微小的伤口上,迅速干涸。她锁骨下的火纹随着血珠落下,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隐没,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巡使手腕一翻,那根细长的银针已被他收起,不知放入袖中何处。他的目光从阿烬身上移开,转向如临大敌的陈无戈,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如冰锥:
“你见过一次觉醒,对吧?月圆之夜,古纹浮现,刀染血痕。”他的灰白眼似乎能穿透衣物,看到陈无戈左臂的异样和断刀的残留气息,“那是《primal武经》被引动的迹象。可惜,它尚未真正认你为主。”
陈无戈紧抿嘴唇,沉默以对,眼神却锐利如刀。
“你以为,凭你现在这样,能护住她?”巡使的语气里听不出嘲讽,只是在陈述一个他认为的事实,“七宗监察之下,无有秘密。她的血,她的‘脉’,方才已录入名册。从此刻起,她不再是无主之物,而是‘通天容器’,归属宗门所有。”
陈无戈喉结滚动,脚下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靴底踩碎了一片半埋在雪中的碎瓦,发出清脆却细微的“咔嚓”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你,”巡使的目光似乎将他从里到外扫视了一遍,“连炼体一阶的壁垒都未真正打破,伤势沉重,肋骨至少断了一根,内腑受震。你撑不过我三招。”
陈无戈又退了一步,背脊抵上了冰冷的残墙。巡使的话像冰冷的解剖刀,将他此刻虚弱的内外状态剖解得清清楚楚。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淹没他。
巡使似乎对他后续的反应失去了兴趣,不再看他,转身,迈步走向那头静立等待的玄鸟。玄鸟低下庞大的头颅,背上的鞍具随着他的接近自动调整角度。巡使一步踏上鞍座,稳然伫立,黑袍在夜风中纹丝不动。
“我们不会现在带走她。”他背对着陈无戈,声音随风传来,清晰依旧,“她尚需时间成长,容器需要‘温养’。但记住,下次再来的人,就不会只用银针‘验看’了。”
话音落下,他宽大的袍袖随意一扬。
呼——!!!
玄鸟得到指令,双翼猛然展开,掀起狂暴的气流!劲风如同实质的墙壁,席卷而来!残墙剧烈震颤,积雪、尘土、枯叶被尽数卷起,漫天飞扬!陈无戈不得不抬起手臂护住头脸,眯起眼睛。
巨大的黑影腾空而起,双翼拍打的气浪将地面的浮雪扫荡一空。玄鸟载着黑袍巡使,迅速爬升,几个呼吸间便化作一个小黑点,没入高空浓厚的云层深处,消失不见。唯有那低沉羽翼声的余韵,还在夜空中隐隐回荡。
陈无戈依旧保持着那个抬臂遮挡的姿势,站在原地,如同化作了另一段残墙,许久未动。
直到天边最后一丝异样的风声也彻底消散,被山林固有的寂静取代,他才像是被解除了定身咒,猛地放下手臂,踉跄着快步冲到箩筐前,一把将里面的阿烬抱出,紧紧搂在怀里。她的体温透过兽皮传来,正常而温暖,呼吸平稳悠长,小脸安然,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验血、悬浮的血珠、神秘的符文,都只是一场与她无关的噩梦。
他低头,急切地查看她的指尖。那被银针刺破的微小伤口已经凝结,只留下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红点,血迹已然干涸,再无异常。
断刀不知何时已重新滑回袖中藏好,左手将阿烬紧紧搂在胸前,右手扶住身旁冰冷粗糙的墙垣,勉强稳住自己因脱力和紧绷后骤然松弛而有些摇晃的身形。疲惫与伤痛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他需要休息,迫切地需要。但巡使的话像淬毒的钉子钉在脑海——“暂不带走”不等于“放弃”,“下次来人”的威胁近在咫尺。
他不能停留。一刻也不能。
倚着墙,他再次一点一点,将自己疲惫欲倒的身体撑直。
远处小镇,仍有零星几户人家窗棂透出昏黄的灯火,在无边的黑暗与银白的雪原间,如同风中残烛。然而,当他目光扫过那些灯火时,分明能感觉到,窗纸之后,有眼睛在窥视。当他望去的瞬间,那些窥视的目光立刻惊慌地缩回,紧接着,是清晰的门闩落下、窗户紧闭的“咔哒”、“砰”声接连响起,迅速而整齐,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恐惧。
他知道他们在害怕什么。害怕巡使,害怕玄鸟,害怕一切与“宗门”、“异象”相关的事物,当然,也害怕他这个抱着“灾星”、引来祸端的“外乡人”。
他也怕。怕那深不可测的七宗,怕那非人的巡使,怕阿烬既定的、如同物品般的命运。
但他的“怕”,不能是退缩。他必须离开,立刻,而且必须选择一个方向——不是漫无目的地逃,而是要尽快进入更复杂、更利于隐藏和恢复的环境。
他再次搂紧阿烬,沿着小镇外围荒废的墙根,向西移动,刻意避开了通往镇内的主路和任何可能有灯光的方向。小镇西郊之外,有一片地形崎岖的乱石坡,越过石坡,便是连绵起伏、林深树密的山林入口。那里,或许能提供暂时的屏障。
阿烬在他怀中似乎被颠簸得不舒服,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发出一声细若蚊蚋的哼唧。
他立刻停下脚步,低头查看。
她并未醒来,眉心微蹙了一下,很快又舒展开,火纹也毫无显现的迹象。只是睡梦中无意识的不适。
他松了口气,继续前行,脚步却下意识放得更稳了些。
左臂的旧疤,再次传来熟悉的灼烫感。这一次,不再是持续不断的炙热,而是一阵一阵,如同心脏收缩舒张般的规律脉动,每一次跳动,都有一股温热的气流随之扩散。与此同时,袖中紧贴手臂的断刀,也传来极其轻微的、只有握持者才能察觉的震颤,仿佛在呼应着古纹的脉动。
他不知这持续的异动究竟意味着什么,是福是祸。
但他清晰地记得那颗悬浮的、内蕴符文血珠的诡异景象——为何血能悬空不落?为何会发光显符?那些符文,又是何人所创,代表着怎样的法则与束缚?
还有巡使冰冷的话语——《primal武经》尚未认主。
他低头,目光仿佛能穿透袖筒,看到那柄黝黑的断刀。刀身沉寂,血纹隐匿。然而,就在他凝神注视的瞬间,刀身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流光,快得像是错觉,却又真切地让他心头一悸,仿佛那刀中沉眠之物,在回应着他血脉深处的疑问与召唤。
他抿紧嘴唇,脚下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
乱石坡到了。嶙峋的怪石在月光下投出张牙舞爪的阴影。他踏上一块较为平坦的巨石,正要借力向上攀爬,身后小镇方向,陡然传来一阵凄厉的狗吠!
不是寻常看家护院的警示性吠叫,而是充满了极度惊恐、仿佛遭遇天敌般的狂嚎与嘶吼!不止一条,声音从不同方向的巷弄中传来,尖锐刺耳,打破了夜空的死寂。
他蓦然回首。
只见两条瘦骨嶙峋的野狗从黑暗的巷口狂奔而出,它们没有冲向任何人或房屋,而是人立而起,对着刚刚玄鸟消失的那片天空,龇着牙,毛发倒竖,发出持续不断、近乎疯狂的嚎叫!
它们不是在警告同类,也不是在呼唤主人。
那姿态,那声音,分明是在对天上之物,对着残留的、人类或许无法感知的恐怖气息,发出源自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与威慑!
陈无戈心头一凛,下意识抬头望天。
高空中,浓厚的云层恰好裂开一道缝隙,那轮圆满的月亮完整地显露出来,毫无遮挡地将清冷如霜的辉光,倾泻而下,恰好笼罩了他所在的这片区域。
月光落在他左臂的瞬间——
旧疤处骤然传来炸裂般的灼烫!整条左臂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绷紧,皮下那道古戟纹路仿佛要破肤而出!与此同时,袖中的断刀“嗡!”地发出一声清晰可闻的震鸣,刀身在他袖内剧烈震颤,几乎要脱手飞出!
更令他心神俱震的是,怀中阿烬的颈间,那枚沉寂的火纹,竟也同步传来一阵温热的悸动!
他猛地低头。
只见她锁骨下方,那原本毫无异常的肌肤之下,一抹微弱的红光倏然透出,如同黑暗中的火星一闪,随即又迅速隐没,快得让他怀疑是否又是错觉。但那一瞬间的温热与光感,却无比真实。
三者——左臂古纹、断刀、阿烬火纹——在这一刻,因这特定的月光,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同步悸动与共鸣!
陈无戈再无迟疑,抱着阿烬,奋力攀上乱石坡,手脚并用,越过最后一道矮崖。眼前,黑沉沉、仿佛无边无际的山林,如同巨兽张开的幽深大口,静候在前。
他站在崖边,最后回望了一眼远处那灯火稀疏、死寂一片的小镇。
寒风从他背后幽深的山林深处吹来,带着枯叶腐烂与泥土冰冷的气息。
他将怀中的阿烬搂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她嵌进自己的骨血里,用体温驱散那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寒意与未知。
然后,他抬脚,毫不犹豫地,踏入了前方那片吞噬一切光线的、浓稠的黑暗山林之中。
粗糙的树枝划过他的脸颊,留下细微的刺痛,如同踏入未知命运的第一道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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