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北凛州的队伍启程返回。
徐阳带着那面第四名的牌匾，以及二百金币的赏金，踏上归途。
当车队驶入凌渊城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城门处旌旗招展，竟有不少军民自发聚集等候。
看到他们的车队，尤其是那面显眼的牌匾时，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回来了！英雄回来了！”
“徐阳！好样的！”
“十五岁就拿了全国第四！”掌声和欢呼将徐阳包裹。他本以为自己是败军之将，却没想到受到如此礼遇。
回到镇北将军府，岳震山亲自接见了他。
演武堂内，岳震山屏退左右，走到徐阳面前，上下打量着这个分别数月却仿佛脱胎换骨的少年。
徐阳正要参拜，岳震山忽然大笑起来，“好小子！果然没让本将军失望！十五岁，全国四强！面对那些宗门世家的苗子、禁军精英，能打到这个地步，远超预期！”
他拍了拍徐阳的肩膀，“知道你这身伤怎么来的吗？”岳震山收敛笑容，“你的剑路被人研究透了！招式变化太少！临阵对敌，岂能拘泥于固定套路？你的冰魄剑法，练得精纯，却缺了最重要的‘变’与‘势’！”
徐阳心中一震，这正是他苦战后的感悟，连忙低头：“末将明白。”
“明白就好！”岳震山点点头，朗声道，“徐阳，你可知，当日在那校场，传你剑法的是谁？”
徐阳猛地抬头，看着岳震山那带着戏谑的笑容，一个念头闪过脑海：“难道…难道您就是…”
“没错！就是本将军！”岳震山负手而立，“本以为只是随手点拨，没想到竟是一块璞玉！徐阳，本将军今日便正式收你为入室弟子！你可愿意？”
巨大的惊喜让徐阳头晕目眩！他当即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弟子徐阳！拜见师父！”
“好！起来！”岳震山亲手将他扶起，“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岳震山的开山大弟子！好好练！十五岁四强，十八岁弱冠之时，给为师把那个魁首拿回来！”
“是！师父！弟子定当竭尽全力！”徐阳大声应道。
接下来的几天，徐阳成了将军府乃至整个北凛州军中的名人。无论他走到哪里，遇到的同僚、上官、甚至普通军士，都会笑着向他打招呼，表达祝贺。
“徐都尉！厉害啊！”
“小兄弟，真有你的！”
“以后咱们北凛州就看你小子了！”
起初，徐阳还带着一丝警惕，悄悄动用读心术去倾听对方的真实想法。
“这小子真是走了运了，不过确实猛…”
“十五岁的都尉，将军弟子，前途无量…”
“真给咱们北凛州争气！”他听到的，绝大部分都是真诚的赞叹和羡慕。即便偶尔有一两句酸溜溜的想法，也很快被更多的善意所淹没。
这种毫无保留的认可和温暖，是徐阳从未体验过的。读心术反馈回来的真实心声，让他放下了心防。
他那因融合碎片而变得敏锐强大的神魂，在这种和谐的环境中，仿佛受到了滋养，变得更加通透稳固。
冰冷的读心术，反而让他感受到了人心的热度。站在新的起点上，师父的期望，同袍的认可，自身的秘密，都化作了更强的动力。
十五岁的徐阳，在北境的寒风中，真正开始扎根。
这份平静并未持续太久。拜师后的第七日，岳震山将徐阳唤至书房。
“阳儿，你如今修为初成，名头也打响了，但切不可固步自封。”岳震山神色严肃，“真正的强者，需在生死搏杀中才能磨砺出来。你既是我弟子，更当以身作则，承担重任。”
“请师父吩咐！”徐阳精神一振。
“嗯。”岳震山取出一卷兽皮地图铺开，“雪狼谷你应该熟悉吧？”
徐阳点头道，“雪狼谷，离我家不远，我知道那地方！”
岳震山指向一处被标记为猩红色的山谷，“很好！这里近月以来，谷中狼群异动频繁，据哨探回报，似有一头‘雪狼王’觉醒，统合了周边狼群，屡屡袭击我边境哨卡及商队，已成心腹之患。”
他的手指重重一点：“你的任务，便是独自一人潜入雪狼谷，查明狼群异动的根源。若有可能……”岳震山眼中寒光一闪，“寻机斩了那狼王，取其心头精血与额间金毫回来！那精血于你淬炼体魄有大用，金毫则是军令状所需的凭证。此任务危险重重，你可敢接？”
“弟子领命！”徐阳没有任何犹豫。
……
数日后，徐阳的身影出现在了北境深处，那片被风雪笼罩的雪狼谷。
经过一番周折与苦战，他终于在谷内一处隐秘的冰崖下，找到了那头刚刚完成整合、气势正盛的雪狼王。
一场恶战爆发，徐阳凭借岳震山指点后更趋凌厉的剑法，以及关键时刻神魂力量的干扰，最终险之又险地将剑锋送入了狼王的心脏。
取出精血与那缕金色狼毫，徐阳长长舒了口气，“师父交代的任务，总算完成了。”
他不敢久留，迅速处理了现场痕迹，准备撤离。
正准备离开，那增强后的神魂听力，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持续不断的声响——像是幼兽奄奄一息的哀鸣。
徐阳脚步一顿，凝神细听。声音来自不远处一堆被风雪半掩的乱石后面。
他循声走去，拨开积雪和枯枝，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微微一揪。
两只毛茸茸、灰扑扑的小狼崽，蜷缩在一个浅坑里，冻得瑟瑟发抖，连呜咽声都变得有气无力。它们瘦得皮包骨头，显然已经很久没有进食，眼看就要冻饿而死。
或许是闻到了生人的气息，两只小狼崽努力地抬起头，湿漉漉的鼻尖耸动着，那双尚未褪去蓝膜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求生欲。
徐阳沉默地看着它们。
“它们…也想活下去…”一个清晰的念头划过他的脑海。
“就像爷爷，拼尽全力，也想看着我长大…”
“就像我，在擂台上，即使剑断，也想站着输…”
一种奇异的共鸣感，在他经过悲怆洗礼、又融合了碎片而变得更加敏锐的神魂中滋生。
“强大的力量，或许可以用来征服、毁灭。但或许，也可以用来守护和给予生机。”
“这世间，弱肉强食是法则…”他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其中一只小狼崽冰凉的鼻尖。“但强者，是否就只能掠夺？”
“我救不了爷爷，但或许，能救下它们。”他没有再多犹豫，解下自己的外袍，小心翼翼地将两只冻得僵硬的小狼崽包裹起来，揣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它们。
然后，他抱着这两个微弱的新生命，来到了爷爷的坟前。
他跪在坟前，“爷爷，孙儿这次是师门任务，来到此地，我就要离开了。以后可能不能常回来看您。这两只小狼崽，没了娘，快要死了，就像孙儿当年一样，孙儿想把它们带在身边，养大。让它们活下去。”
风雪依旧，无人回应。但徐阳仿佛能感受到爷爷那份朴素的善良在无声地赞同。
“孙儿走了，爷爷保佑我！我要走自己的大道，一定会听您的话，活出自己的精彩！”他郑重地叩了三个头，然后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孤零零的坟冢，转身，大步离开。
他的怀里，揣着两个温暖而微弱的心跳。他的神魂，因为这一次发自内心的、对弱小生命的悲悯与守护，似乎变得更加圆融通透。
两只小狼崽在他温暖的怀里拱了拱，发出满足的细微呼噜声，沉沉睡去。
离开风吼镇前，徐阳先去了一趟镇子上那间唯一的肉铺。铺主是个满脸横肉的屠夫，看到穿着军服、气质不同的徐阳，态度客气了不少。
“军爷，来点肉？”屠夫搓着手问。
徐阳点点头，指了指一块还算新鲜的羊肉：“要这个，切成小块。”
付钱时，他用的正是那笔比赛的赏金。摸着那为数不多、又减少了一些的钱币，再想到那遥不可及的五百金币和铃铛，徐阳心中苦笑，但看着怀里那两个小东西下意识拱动的模样，又觉得这钱花得值。
用油纸包好肉块，徐阳并没有立刻离开风吼镇。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记忆中的那条小巷走去。
李刚的家就在镇子西头。低矮的土墙院门虚掩着。
徐阳推开院门，看到李刚正坐在院子里劈着柴火。几年不见，他壮实了不少，皮肤黝黑。
“李刚。”徐阳出声喊道。
李刚闻声抬头，看到门口的徐阳，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爆发出惊喜之色，扔下斧头就冲了过来：“徐阳！哈哈哈，真的是你小子！你回来了？我前段日子听说你去皇城比赛了？还拿了第四名？真的假的？太厉害了！”
徐阳笑了笑，“嗯，回来了，这次是师父让我做个任务，才回来了，不过马上要走，就是来看看李兄。”
“快进来坐！站在门口干嘛！”李刚热情地拉着徐阳进屋。
“不了，马上就得走，回凌渊城。”徐阳摇摇头，从怀里掏出那个油纸包，递给李刚，“给，拿着。”
李刚接过，打开一看，是满满一包切好的羊肉，顿时眼睛都直了：“这…这太贵重了！徐阳，你…”
“拿着吧，”徐阳打断他，“我现在有饷银。伯伯和婶子身体不好，给他们补补。”
李刚鼻子一酸，有些哽咽，重重地点点头：“谢了，兄弟！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这时，徐阳怀里的小狼崽似乎被肉味吸引，不安分地蠕动起来，发出细微的哼哼声。
“咦？啥动静？”李刚好奇地凑过来。
徐阳只好掀开外袍一角，露出两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狼崽子？”李刚吓了一跳，后退半步，“你从哪儿弄来的？这玩意长大了可凶！”
“雪狼谷捡的，快饿死了。”徐阳简单解释了一句，“看着可怜，就带上了。”
李刚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徐阳，仿佛第一次认识他：“行啊你！去皇城比了个赛，回来不光成名人了，心肠也变软了？以前你可不会管这些闲事。”
徐阳沉默了一下，道：“可能就是…觉得它们也想活吧。”
李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看了看那两只小狼崽，咂咂嘴：“也是条命。那你可得小心点养，别到时候被反咬一口。”
“嗯，知道。”徐阳点点头，“我该走了。你保重，照顾好家里。”
“你也是！在将军府好好混！以后当了将军，别忘了兄弟我！”李刚笑着送他出门，用力挥着手。
离开李刚家，徐阳不再停留，雇了辆马车，一路返回了凌渊城将军府。
回到驻地，同僚们看到他回来，纷纷打招呼，目光更多落在他怀里那两个好奇探出小脑袋的小狼崽上，皆是又好奇又好笑。
“徐都尉，你这出门一趟，还带了俩‘亲兵’回来？”
“哟，还是狼崽子！有点意思！”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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