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倾洒在城市边缘那座被老藤缠绕的古老宅院之上。高府的飞檐翘角在残月微光下泛着冷青色光泽,像一头蛰伏百年的巨兽,青砖缝隙里嵌着的星野花种,在夜风里散发着若有似无的甜腥气 —— 那是记忆与执念交织的味道,浓得化不开。
院墙外的老藤顺着砖缝攀爬,藤叶边缘泛着诡异的银纹,指尖一碰,便会传来细微的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在扎人。沈星站在二楼卧室窗前,指尖刚触到玻璃,手腕的星形胎记就骤然发烫,像揣了块烧红的炭。
她的掌心躺着一张烫金请柬,边角绣着细密的星纹,摸起来有凹凸的质感。“高氏三十周年庆暨高小姐十九岁生辰宴,诚邀阁下莅临。” 字迹是用朱砂写就,墨香里混着星野花的汁液味,闻久了竟让人头晕目眩。
这张请柬来得蹊跷。
昨夜她在琴房弹奏那首残缺琴谱时,指尖刚划过最后一个音符,空气中就响起一声极轻的 “咔嗒”,像是木盒开启的声响。回头时,请柬正静静躺在琴凳上,仿佛从一开始就该在那里。
“到底是谁送的?” 沈星喃喃自语,指尖摩挲着请柬上的星纹,胎记的灼痛感越来越强。脑海里突然闪过碎片般的画面:一片燃烧的花田,火光中一个穿红衣的女人抱着星野花跪倒在地,花瓣上的银纹在火里发亮;一面古镜悬浮半空,镜面裂成蛛网,映出无数个不同模样的自己,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举着刀对准身前的男人。
最清晰的是那个背影 —— 穿黑色夹克的男人,肩膀宽宽的,正一步步走远,嘴唇微动,无声的唇形拼起来是 “等我回来”。
这个背影,她见过无数次,在梦里,在记忆碎片里,在每次胎记发烫时。
“是陆野……” 沈星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想起前几轮轮回里,这个背影总会在她最绝望时出现,又在她最依赖时消失。可这一次,她连他的脸都快记不清了,只残留着模糊的轮廓和掌心的温度。
窗外的老藤突然剧烈晃动起来,藤叶沙沙作响,节奏竟与琴谱的旋律隐隐契合。沈星猛地闭眼,那些碎片般的记忆突然清晰了一瞬:她站在雨里,看着陆野被黑衣人按在地上,他的额头流着血,却还在冲她喊 “跑”。
“我不能再逃了。” 她睁开眼,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这张请柬不是邀请,是战书,而她没有退路。
三天前,清晨六点。
监狱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是生锈的齿轮在勉强转动。陆野穿着洗得发白的囚服,肩上背着个破旧帆布包,包角磨得露出了里面的棉线。阳光斜照在他脸上,映出一道深长的疤痕,从耳根一直延伸到下颌 —— 那是三年前为了护着沈星,被高宇的人用刀划的。
他站在门口,抬手挡了挡刺眼的日光,指缝间漏下的光斑里,他看见街角的电线杆上蹲着一只通体漆黑的猫。
是阿毛。
这只猫在街头游荡了五年,却只认他一个主人。它的眼瞳泛着暗红光泽,像是浸了血的玛瑙,看见陆野时,尾巴轻轻晃了晃,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不是悲伤,是带着急切的呼唤。
“你还在等我?” 陆野的声音有些沙哑。这三年,他以为阿毛早就离开了,毕竟前几轮轮回里,阿毛总会在他入狱后消失,再出现时,就是带着下一轮的线索。
阿毛跳下电线杆,轻盈地落在他脚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裤腿,然后叼起地上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纸条是用粗糙的牛皮纸做的,边缘被磨得毛边,上面用炭笔写着五个字,字迹潦草却有力:“她快忘记了。”
陆野的手指猛地收紧,牛皮纸的边缘几乎嵌进掌心,刺痛感让他瞬间清醒。他太清楚这五个字意味着什么。
每一次轮回重启,沈星的记忆都会被剥离一部分。第一次,她忘了他们初遇的茶馆;第二次,她忘了他为她挡刀的瞬间;第三次,她忘了他们在花田许下的约定;而这一次,轨迹偏移率已经达到 2.7%,系统正在加速崩塌,她快要忘记他是谁了。
“不……” 陆野的喉咙发紧,眼前闪过沈星上一轮轮回的样子。她看着他,眼神陌生得像看一个路人,问 “你是谁”,那一刻,他的心比被刀划还疼。
阿毛似乎察觉到他的痛苦,用爪子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陆野深吸一口气,把纸条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口袋,指尖触到口袋里的半枚铜纽扣 —— 那是沈星第一次轮回时,隔着机场玻璃贴在他掌心的,他一直带在身上。
“我不会让她忘记的。” 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城东废弃孤儿院的钟楼顶端,锈迹斑斑的栏杆在风里发出吱呀声。陆野坐在栏杆上,手里握着一部老旧的对讲机,信号断断续续,传来一个沙哑的女声,像是被砂纸磨过:“…… 第九次记忆剥离已完成。目标情绪波动剧烈,认知稳定性下降至 61%。高父那边已经准备好‘血脉唤醒仪式’,就等她赴宴。”
“不行,她还没准备好。” 陆野的声音冰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铜纽扣,“前几次轮回,她都是在仪式上崩溃的,这次不能再重蹈覆辙。”
“那你打算怎么办?” 女声冷笑,“你以为你能护住她几次?每一次轮回,高父都在修正轨迹,优化仪式流程,而你们…… 只是他实验里的误差。”
陆野沉默了。他低头看向脚下的城市,远处高府的轮廓在晨雾里若隐若现,像一个巨大的漩涡。他抬手抚上墙上用炭笔写下的数字,那是他记录的每一轮轮回的关键节点:【013:初遇】【040:第一次轮回】【061:高父夺花】【065:生日宴】…… 每一个数字后面,都跟着一行小字,记录着沈星的状态:【记忆完整】【遗忘 30%】【遗忘 50%】【遗忘 70%】。
“我知道他们在等什么。” 陆野吐出一口浊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火光映亮了他眼底的红血丝,“他们想借生日宴的契机,让沈星喝下‘溯忆露’,唤醒她所有的记忆,然后把星野花的力量强行注入她体内,让她成为真正的‘宿主’,打开归墟核。”
“可她不是容器。” 对讲机那头的人突然说,“根据我找到的古籍记载,她是‘执琴者’,是打开归墟核的钥匙,不是用来承载力量的容器。高父搞错了,从一开始就搞错了。”
“我知道。” 陆野掐灭烟头,眼神骤然锐利,“所以我必须让她在仪式前想起一切,想起她的身份,想起我们的约定。”
“如果她想不起来呢?如果她彻底忘记你,甚至站在高父那边呢?”
陆野的心脏猛地一疼,想起前几轮轮回里,沈星被高父控制,举着刀对准他的场景。但他很快摇头,眼神坚定:“不会的。就算她忘了我的名字,忘了我们的过往,她心里的羁绊还在。就像星野花,就算枯萎了,根还在土里,只要有阳光雨露,就会重新发芽。”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帮我盯着高府的动向,我要去准备一下。”
“你要做什么?”
“我要重新走进她的记忆里。” 陆野的声音带着一丝温柔,“哪怕她现在不记得我,我也要在她身边,等她想起的那一刻。”
沈星的手机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屏幕上没有来电显示,只有一串奇怪的数字。她犹豫了一下,按下接听键。
“沈小姐,好久不见。” 电话那头是高宇的声音,温文尔雅,却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是你送的请柬?” 沈星的声音冰冷。
“算是吧。” 高宇轻笑一声,“父亲很欣赏你,想邀请你参加我妹妹的生日宴,顺便…… 完成你母亲未完成的事。”
“我母亲的事?” 沈星的心跳骤然加快,“我母亲到底怎么了?”
“到了宴会上,你自然会知道。” 高宇的语气带着一丝神秘,“对了,忘了告诉你,陆野也在高府。他这三年在监狱里过得不错,就是…… 有点想念你。”
沈星的呼吸瞬间停滞:“你把他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请他来做客。” 高宇的声音轻了些,“沈小姐,明天晚上七点,高府见。如果你不来,陆野能不能完整地离开,我可不敢保证。”
电话被挂断,听筒里传来忙音。沈星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胎记的灼痛感越来越强,像是在提醒她,陆野真的有危险。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沈星冲到玄关,监控屏幕上显示门外站着一位身穿灰色西装的年轻男子,手里捧着一个银白色礼盒,神情恭敬得过分,眼神却空洞无物,像是没有灵魂的傀儡。
“你是谁?” 她按下通话键,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高府管家派我来的。” 男子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这是为您准备的赴宴礼服,请您务必收下。”
“我没说要去。” 沈星咬牙道。
“小姐,您若不来,陆野先生恐怕…… 再也醒不过来了。” 男子抬起头,直视着摄像头,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僵硬的弧度,像是有人在操控他的脸,“陆野现在就在高府地窖,若您明日不到,他会成为下一任‘容器’,用来滋养星野花。”
沈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猛地拉开门,外面空无一人,只有那个银白色礼盒静静躺在台阶上,月光洒在上面,泛着冷光。
礼盒表面刻着一朵精致的星野花图案,花瓣由细密的银丝编织而成,中央镶嵌着一颗暗红色宝石,宛如凝固的血滴,正是星野花汁液凝固后的颜色。她颤抖着打开盒盖,里面是一件黑色长裙,布料似绸非绸,触感冰凉滑腻,像是某种生物蜕下的皮,贴在皮肤上竟能感受到细微的脉动。
裙摆内侧绣着一行小字,用银线绣成,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归来者,必承其重。”
而在衣物之下,压着一枚银饰碎片 —— 边缘不规则,上面刻着半朵星野花,正是她前几日在祖宅镜台凹槽中见过的那一块!
沈星猛地后退一步,礼盒掉在地上,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她认出这枚碎片,它和陆野掌心红印的纹路完全契合,和她胎记的形状也一模一样。
“这不是礼物,是警告,是召唤……” 她喃喃自语,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母亲穿着类似的黑色长裙,站在高府的星纹阵中,手里捧着一株星野花,眼神坚定。
当晚,沈星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黑色长裙被她放在床边的椅子上,散发着淡淡的星野花味,让她的梦境变得格外清晰。
梦里,她穿着这件黑裙,站在一座巨大的镜湖中央。湖面倒映着十二轮月亮,每一轮都映出一段不同的人生片段:
第一轮,她与陆野初遇在雨中的茶馆,他浑身湿透,却把唯一的伞递给了她,掌心的红印与她的胎记同时发烫;
第二轮,他们在花田奔跑,身后追兵举枪射击,陆野把她推倒在地,自己挡住了子弹,鲜血染红了星野花;
第三轮,她被高父控制,亲手把陆野推进时空裂隙,他看着她,眼里没有恨,只有不舍,嘴唇微动,说 “我会等你”;
第四轮,她笑着接过高父递来的花液,喝下后双眸转为赤红,亲手斩断了与陆野的羁绊;
……
第十二轮,画面戛然而止。镜湖底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像是母亲的声音:“星星,你要选哪一个真实?是被操控的命运,还是自己选择的未来?”
她惊醒时,枕头已被汗水浸透,胎记烫得惊人,仿佛要燃烧起来。
“我要选自己的未来。” 她轻声说,眼神里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坚定。
翌日傍晚,沈星驱车前往高府。
车载广播里,主持人正在播报一则奇怪的新闻:“昨日凌晨,本市郊区镜湖附近发生奇异自然现象 —— 大片星野花在同一时刻绽放,花瓣泛着银纹,散发着淡紫色光芒,持续半小时后自行枯萎。专家称此为百年难遇的生态异变,目前已组织团队前往调查……”
沈星瞥了眼副驾驶座上的黑色长裙,指尖不自觉地抚过胎记。她知道,星野花的绽放不是自然现象,是归墟核的能量在波动,是高府的仪式即将启动的预兆。
车子驶过高府大门,两扇朱红色大门缓缓打开,门后站着两名黑衣守卫,身材高大,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和送礼盒的男子一模一样,都是被操控的傀儡。他们机械地点头放行,没有多余的动作。
高府的庭院比她想象中更诡异。原本应是喜庆布置的红灯笼,全换成了幽蓝色的琉璃灯,灯光摇曳间,投下扭曲的人影,落在地上像一个个无面影。宾客陆续抵达,皆身着复古华服,举止优雅,可他们的笑容太过标准,嘴角上扬的角度完全一致,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沈星刚踏入主厅,一道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欢迎你,沈小姐。”
高宇从楼梯上走下来,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紫唐装,面料光滑,绣着暗金色的星纹,脸上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可沈星清楚地记得,上一轮轮回中,这个人曾试图用星野花液控制她的神智,最后被她引来的藤蔓活活绞杀,死状凄惨。
但他现在完好无损,甚至比上一轮更年轻,像是一切都没发生过。
“你怎么…… 还活着?” 沈星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高宇的笑容不变,眼底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我们从未真正告别,不是吗?沈小姐,轮回往复,有些事,不是你想忘就能忘的。”
他走近几步,伸手欲扶她的手臂,沈星迅速避开,警惕地看着他:“陆野在哪?你把他藏在哪了?”
“别急,他很好。” 高宇挑眉,语气轻松,“只要你乖乖配合父亲的安排,完成血脉唤醒仪式,我保证让你和他安全离开。”
“什么仪式?” 沈星追问。
“你母亲当年也经历过的仪式。” 高宇拍了三下手掌,大厅中央的地板缓缓开启,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螺旋阶梯,阶梯两侧镶嵌着幽蓝色的夜明珠,照亮了下方漆黑的通道,“通过这个仪式,你能唤醒体内的星野血脉,成为真正的守护者,掌控星野花的力量。”
“守护者?还是容器?” 沈星冷笑,她想起梦里母亲的样子,想起高宇的威胁,“你们根本不是想让我成为守护者,是想让我成为滋养星野花的容器,对不对?”
高宇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沈小姐,话别说得这么难听。星野花是维系现实与心宁境的关键,而你,是唯一能承载它力量的人。这是你的宿命。”
“我的宿命,我自己说了算。” 沈星握紧拳头,胎记的灼痛感越来越强,脑海里的记忆碎片越来越清晰,“你说我母亲也经历过这个仪式,她最后怎么样了?是不是被你们害死了?”
高宇的眼神暗了暗,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走向螺旋阶梯:“父亲在下面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他会告诉你。”
沈星跟了上去,阶梯两旁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古画,画的都是星野花绽放的场景,可仔细看会发现,每幅画里都有一个穿黑衣的女人,姿态各异,却都带着淡淡的悲伤,最后一幅画里,女人消失了,只剩下一株盛开的星野花,花瓣上沾着血迹。
“这些画里的人,都是历代‘守护者’?” 沈星轻声问。
“算是吧。” 高宇的声音有些低沉,“她们都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滋养了星野花,维系了双界的平衡。”
“是被迫的,对不对?” 沈星停下脚步,直视着高宇,“她们不是自愿的,是被你们强迫的。”
高宇猛地回头,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沈小姐,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就在这时,地下传来一阵沉闷的爆炸声,紧接着是陆野的怒吼声:“你们休想伤害她!”
沈星心头一紧,不顾高宇的阻拦,快步冲下阶梯。阶梯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室,中央是一个星纹阵,由银白色的金属打造,上面刻满了诡异的符文,星纹阵中央摆放着一株盛开的星野花,花瓣泛着暗红光泽,像是吸足了鲜血。
星纹阵旁,陆野被绑在金属椅上,手腕脚踝皆套着刻满符文的铁环,铁环上的符文闪烁着蓝光,压制着他掌心的红印。他的额头流着血,囚服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却依旧挣扎着,眼神坚定地看着她:“沈星,别过来!这是陷阱!”
地下室的阴影里,高父缓步走出,一身黑色长袍,胸前佩戴着一枚完整的银饰,形状正是一朵盛开的星野花,中央镶嵌着一颗更大的暗红色宝石。他的眼神冰冷,带着掌控一切的傲慢:“沈小姐,你来了。”
“放了他!” 沈星怒吼道。
“放了他?可以。” 高父轻笑一声,抬手示意旁边的黑衣人,“给沈小姐倒一杯溯忆露。只要她喝下,唤醒所有记忆,完成血脉唤醒仪式,我就放了陆野。”
一名黑衣人端着一杯透明液体走过来,杯子是用星野花的花茎烧制而成,液体里泛着细微的银纹,正是溯忆露。
“不要喝!” 陆野挣扎得更厉害了,铁链哗啦作响,“溯忆露会让你承受所有轮回的痛苦记忆,你会崩溃的!”
沈星看着陆野,又看了看高父,脑海里闪过无数记忆碎片:每一次轮回里陆野的牺牲,每一次他为了护她而受伤,每一次她失忆后他的痛苦。她的心脏像是被刀割一样疼,胎记的灼痛感达到了顶峰,仿佛要炸开。
“我喝。” 她接过溯忆露,眼神坚定地看着陆野,“陆野,我记得你。我记得每一次轮回里,你都在等我。这一次,换我来护你。”
她仰头喝下溯忆露,液体入口冰凉,顺着喉咙滑下,瞬间扩散到四肢百骸。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比梦里的更清晰,更痛苦:
她看见自己在火灾中窒息,陆野冲进火场把她抱出来,自己却被烧伤;
她看见自己被藤蔓吞噬,陆野用掌心的红印强行切断藤蔓,却被藤蔓反噬,口吐鲜血;
她看见自己跳入镜湖自尽,陆野跟着跳下去,把她救上岸,自己却差点溺亡;
她看见自己亲手杀死陆野后精神失常,陆野的执念投影一直守在她身边,直到她再次轮回;
……
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牺牲、所有的羁绊,都在这一刻清晰地呈现在她脑海里。她的眼泪滑落脸颊,滴在星纹阵上,瞬间被星野花吸收,花瓣变得更红了。
“啊 ——!” 沈星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体内的星野血脉被彻底唤醒,胎记爆发出刺眼的银光,与陆野掌心的红印遥相呼应。
整个地下室突然震动起来,星纹阵旁的藤蔓疯狂生长,穿透地板,直扑那些黑衣人!墙壁上的古画纷纷掉落,露出后面刻满的星纹,与星纹阵形成共鸣,发出刺眼的光芒。
镜台的方向,一面古镜突然从墙壁里浮现,迸发强光,空中浮现出一行古老文字,用星纹组成:“执琴者归位,轮回终章将启。”
沈星站起身,眼神如刀,体内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出,黑色长裙的银纹亮起,与她的胎记呼应:“高父,你错了。我不是容器,是执琴者。血脉唤醒仪式不是滋养星野花,是激活我体内的力量,用来终结你的阴谋!”
她撕碎裙摆,抽出藏于夹层中的银饰碎片,碎片在她手中发光,与高父胸前的银饰产生共鸣。她快步冲向星纹阵,指尖划过星纹,嘴里念起琴谱的旋律,那是母亲留下的《千星引》,完整的旋律第一次在地下室响起。
“不!不可能!” 高父怒吼着,抬手催动胸前的银饰,“你怎么可能掌控这份力量?!”
“因为你不懂爱。” 沈星的声音坚定,“你只知道利用星野花的力量,却不知道,它真正的力量来源,是守护,是羁绊,是哪怕忘了名字,也会重新心动的执念!”
旋律越来越响,藤蔓疯狂生长,缠住了所有黑衣人,星纹阵上的符文开始反转,压制陆野的铁环失去了光芒。陆野挣脱束缚,掌心的红印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与沈星的力量呼应:“沈星,我来帮你!”
两人并肩站在星纹阵中央,掌心相对,红印与胎记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直冲地下室的顶端。高父的银饰开始龟裂,暗红色宝石掉落,他发出一声惨叫,被光柱笼罩,身体逐渐消散。
高宇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眼神复杂,最后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消失在阴影里。
地下室的震动渐渐停止,藤蔓缓缓退去,星野花的花瓣恢复了正常的银白光泽,散发着温柔的香气。陆野一把抱住沈星,声音带着哽咽:“沈星,你终于想起我了。”
“我想起来了。” 沈星回抱住他,眼泪滑落,“陆野,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就在这时,空中的古镜再次亮起,浮现出一行文字:“执琴者与执藤人归位,轮回裂隙关闭,双界重归平衡。”
地下室的门缓缓打开,月光洒进来,温柔地落在他们身上。沈星看着陆野,笑了,眼里闪烁着星光:“陆野,这一轮,我们终于可以好好在一起了。”
陆野也笑了,紧紧抱着她:“嗯,再也不分开了。”
远处,童谣声不知从何处响起,温柔而坚定:
“星花开,镜湖来,
归人不见故人哀。
若问何以破轮回?
一曲琴音唤君回。”
风从地下室的门吹进来,带着星野花的清香,预示着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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