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雷的伤痕在脸上,他的在心上。一个坦荡示人,一个却深埋于内,化脓溃烂,不敢示人。卓雷的豁达映照着他的怯懦,卓雷的坚韧反衬着他的脆弱。
“畸形……”理查德失神地喃喃自语,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见,却像冰冷的针,刺破了餐桌上刚刚因敖别话语而有所松动的氛围,“……真正畸形的……是我这颗心吧?”他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自嘲的笑,却只牵动了一片苦涩。
“放屁!”
一声炸雷般的怒喝骤然响起。爱德华猛地一拳砸在厚重的橡木桌面上,震得杯盘碗碟“哐啷”作响(敖别与卓雷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看来他们已经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他霍然站起,隔着餐桌,那双惯常带着戏谑风流的桃花眼此刻燃烧着纯粹的怒火,死死瞪着理查德:“理查德.古德曼!你他妈给老子听好了。少在这里自怨自艾。卓雷大哥是条汉子,我佩服,但你他妈的——”
他深吸一口气,吼声震得吊灯都在轻晃:“——老子就中意你这颗破破烂烂的心,怎么着吧?它再破再烂,也是我爱德华.布莱克伍德认准的兄弟的心,亚伦走了,但我们还在。班尼,亨利,说话!”
“对!对!”班尼眼圈瞬间红了,像只受惊却又鼓起勇气的小鹿,猛地站起来,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响亮:“理查德哥哥,你的心才不畸形,它……它只是受伤了,我们都、都知道的。”他用力吸着鼻子,琥珀色的眼睛里水光盈盈,满是心疼。
亨利沉默地放下勺子,方正的脸上表情严肃。他没说话,只是隔着桌子,对着理查德,极其缓慢,却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那眼神里的支持,沉甸甸的:“战场上的伤疤是勋章,心里的也一样,扛过去,你就能变强。”
理查德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悲伤,而是一种被巨大暖流冲击得不知所措的震动。他依旧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大颗大颗砸在他紧握的拳头和面前光洁的桌面上,晕开深色的水渍。那些“破破烂烂”,“受伤了”,“勋章”的字眼,像带着温度的小锤,一下下敲打在他冰封的心壁上。
在那暖意仿佛带着细微的电流,传遍全身之后,奇异地抚慰了理查德剧烈的颤抖。他下意识地收紧手指,将拳头牢牢攥紧,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众人的话语并不深奥,却像一道道温和的光,穿透了他心中厚重的阴霾,让他模糊地意识到,心上的伤,或许并非无药可救的绝症。
“谢谢……”他哽咽着重复,声音破碎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他缓缓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冰蓝的眼眸被泪水洗过,像暴风雪后初晴的天空,虽然依旧布满红丝和疲惫,却不再是一片死寂的绝望。
他环视着桌边一张张关切的脸——爱德华强压着别扭的担忧,班尼红着眼圈的真诚,亨利沉默的坚定,敖别洞悉一切的温和,还有卓雷……透过面具眼孔投来的,带着一丝了然和鼓励的平静目光。
一种极其陌生的,带着刺痛却又无比滚烫的情绪,在他冰冷麻木的胸腔里复苏,翻涌。那不仅仅是感动,更是一种沉重的,带着责任的联结感。他不再是孤身一人沉沦在黑暗里。
一只骨节分明,异常干净的手伸了过来,掌心向上,稳稳地托着一只小巧的青瓷茶杯。杯壁温热,新沏的茶水散发着与之前不同的,更加温厚醇和的草木清香。
是敖别。
他不知何时已走到理查德身边,又站在理查德的私人空间之外,没有看他狼狈的泪脸,目光落在杯中微微晃动的琥珀色茶汤上,声音如同山涧清泉,带着抚平一切躁动的力量:“同济堂立世之本,便是‘治愈’二字,以药石,医筋骨苛疾。”他微微停顿,将茶杯轻轻放进理查德因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中,让那份温热的触感直抵心底:“以诚心,医心魂之创。以同道者相扶,医世界——这在c国语里叫……同舟共济。”
“同舟共济……”理查德学着重复了一遍这句c国语,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的哽咽,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种破土而出的力量。
他紧紧握着那杯温热的茶,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想要同舟共济,至少要把舟建起来吧。”他顿了顿,反复确认着这个词的重量,然后清晰而坚定地笑言:“先定个小目标,比如……建一只能装下全世界的舟?”
暮光沉沉,挣扎着穿透厚重的雨云,将第一缕微弱却执拗的光芒投射进新居的落地窗。那光芒打在长长的橡木餐桌上,照亮了中央敖别与理查德对视的眼,照亮了散落的碗碟,照亮了所有人笑容中对未来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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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德【22:06:11】:晚上好,亚伦
理查德【22:06:32】:我想为之前的一切向你道歉
理查德【22:07:09】:我不该对你们的付出视而不见,你离开的悲伤让我感到无比心痛
理查德【22:07:49】:我保证,今后你们所有人都不会再见到过去那个颓废的理查德.古德曼
理查德【22:08:23】:晚安,最好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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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伦【23:53:07】:我相信你
亚伦【23:53:33】:一步一步来,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
亚伦【23:59:31】:晚安,我的宿舍在104-E,今后遇到困难可以来找我
亚伦【23:5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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