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溯的声音如同投入沸腾油锅的一滴水，瞬间引发了更复杂的反应。
“时间……活过来了？”一个衣着考究、此刻却头发散乱的男人喃喃重复，脸上写满了荒谬感，“这怎么可能！我的交易，我的合约，全都乱套了！”
“是你们！是你们这些异常分子搞的鬼！”另一个看起来是低级银行职员的人指着李溯三人尖叫，尤其是当他看到诺亚时，更是吓得后退几步，“还有他……管理者？！他怎么会和异常在一起？！”
恐慌在质疑和指责中再次升温，一些人下意识地想要远离他们，另一些人则因为绝望而试图靠近，将信将疑地寻求答案。
诺亚上前一步，他不再穿着那身代表绝对权威的制服，但长久以来积威仍在，只是一个眼神扫过，嘈杂声便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旧的秩序，建立在压抑与掠夺之上。”诺亚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这是他第一次公开否定自己曾经维护的一切，“‘永恒之炉’并非冰冷的神只，它亦有‘心’。我们见证了它的苏醒。眼前的混乱，是枷锁打破后的必然阵痛，而非末日。”
他的话语比李溯的更具冲击力。前管理者的“背叛”和亲口证言，让许多人陷入了更深的认知混乱。
艾小弦在这时睁开了眼睛。她没有说话，而是轻轻抬起手。之前那道被诺亚阻挡后尚未完全消散的时间乱流，如同被驯服的野马，温顺地汇聚到她的指尖，盘旋、舞动，最后化作点点温暖的光屑，如同萤火虫般飘向周围惊慌的人群。
光屑融入身体，并未带来任何力量，却奇异地抚平了人们心中最尖锐的恐惧和躁动。一种微弱的、对生命本身的感动和对未知未来的些许期待，悄然滋生。
这不是控制，而是共鸣。
“她……她能让时间听话……”一个孩子瞪大了眼睛，忘记了哭泣。
“我感觉……好多了，没那么害怕了……”一位老妇人抚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艾小弦的举动，比任何言语都更具说服力。她展示了与新时间流共存的可能性——不是对抗，而是理解与引导。
就在这时，刺耳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三艘涂有时序银行标志的武装悬浮艇冲破混乱的空中交通，疾驰而来，悬停在他们上空，炮口隐隐对准了下方的三人小队。
“识别：最高通缉目标李溯、艾小弦！以及……叛变单位，诺亚！”艇载扩音器传出冰冷的电子音，“立即放弃抵抗，接受拘捕！重复，立即放弃抵抗！”
旧秩序的反扑，来得比预想的更快。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下意识地散开，将李溯三人孤立在街道中央。
李溯将艾小弦往后拉了拉，自己挡在最前面，能量臂盾瞬间激活，虽然残破，但依旧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诺亚则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悬浮艇，眼中数据流一闪而过。
“识别目标：‘灰鳍’小队，标准执法单元。威胁等级：低。”诺亚低声对李溯说，“但他们携带了‘时间锁’装备，旨在固化局部时空，限制目标行动。”
“能沟通吗？”李溯问，他不想一开始就与旧日同僚兵戎相见。
诺亚摇了摇头：“他们的权限不足以接收‘母亲’层面的信息，只会执行既定的抓捕指令。”
话音未落，悬浮艇底部射出数道苍白的光束，并非能量攻击，而是如同粘稠的液体般迅速蔓延，所过之处，空间的流动性明显降低，正是“时间锁”！
“小弦！”李溯低喝。
艾小弦立刻会意。她双手虚按地面，之前与整个新时间网络建立的连接瞬间加强。她不再试图安抚细微的乱流，而是引导着更宏观的、充满活力的时间流，如同温柔的潮汐，迎向那试图固化的苍白光束。
嗤——！
没有剧烈的爆炸，只有如同冰雪消融般的声音。充满活力的时间潮汐与僵化的时间锁能量接触，后者迅速被“同化”、分解，失去了固化效果。苍白光束在距离李溯他们不到一米的地方，如同撞上无形堤坝，溃散成无害的光点。
悬浮艇内的操作员显然没料到这种情况，一时间有些失措。
“时间锁……失效了？”
“那个女人……她改变了时间的性质！”
诺亚抓住对方愣神的机会，抬手凌空一点。一道无形的数据流瞬间侵入领头的悬浮艇系统。
“警告！控制系统遭到未知协议入侵！权限被覆盖！”艇内警报声大作。
“执行指令：原地待命，解除武装，播放以下音频——”诺亚冷静地下达指令。
下一刻，悬浮艇的扩音器不再播放抓捕命令，而是传出了诺亚清晰、沉稳的声音，经过系统放大，传遍了整片街区，甚至更远：
“告时序银行全体雇员及公民：系统核心‘永恒之炉’已发生根本性进化，旧有绝对时间规则已被更具包容性的新规则取代。抵抗变化徒劳无益。请保持冷静，停止一切敌对行为，尝试理解并适应新时代。重复，停止一切敌对行为……”
这段广播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又浇了一瓢水。更多的悬浮艇从不同方向出现，但并未立刻攻击，显然收到了更高层的指令，处于观望状态。街头上的人群则更加骚动，议论纷纷。
李溯知道，这只是开始。银行高层绝不会轻易放弃权力，更大的冲突还在后面。但他们成功迈出了第一步——在这混乱的都市中，播下了第一颗“理解”的种子，并展示了与新时间流共存的力量。
他们这三个“信使”，本身也是点燃旧世界、引领新方向的“火种”。
“走，”李溯当机立断，拉住艾小弦，“这里不能久留，我们需要一个据点，也需要找到更多愿意倾听的人。”
诺亚点头，再次干扰了另外两艘悬浮艇的系统，为他们的撤离创造机会。
三人身影一闪，迅速没入了混乱而充满未知的都市街巷深处。
他们带来的消息与力量，已如涟漪般扩散开去。而这涟漪，终将演变成席卷整个旧世界的浪潮。
喜欢时序的收债者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时序的收债者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