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里死一般寂静，只有年轻探子压抑的抽泣声在回荡。二十万仙兵，十名元婴巅峰仙将，三个月后降临——这消息像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陈砚扫过众人苍白的脸，突然一拳砸在桌上：“怕什么？三个月，够我们准备一份大礼了！”
那年轻探子被拖下去后，正殿里还留着股血腥混着绝望的气味。
铁牛先憋不住了，一脚踹翻旁边的椅子：“操！二十万！十个元婴巅峰！这还打个屁！”
水鲧拧着湿透的衣角，水珠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俺们泽国，当年就是被一个元婴期的仙将抽干了三条河……”
石根蹲在地上，用手搓着脚底的泥，声音闷闷的：“厚土界也是，一个仙将跺跺脚，地心母石就裂了。”
厉锋抱着胳膊，指甲掐进肉里：“打不过，也得打。降了也是死，不如拼了。”
柳清鸢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陈砚：“你怎么想？”
陈砚走到殿中央，弯腰把铁牛踹翻的椅子扶起来，摆正。他手按在椅背上，指节因为用力有些发白。
“上次大战，我们五万人对十万仙兵，赢了，虽然惨。”他抬起头，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这次我们有多少人？”
阿木赶紧翻出竹简：“联盟现有成员十万零七百，其中能战的约八万。百姓中能动员的壮劳力，大概还有五万。”
“十三万对二十万，”陈砚说，“人数劣势，但不是不能打。”
“可那十个元婴巅峰咋办？”铁牛吼了一嗓子，“上次一个主脑分身就差点把咱们全端了！”
“所以，”陈砚转身，指向殿外广场，“要靠它——凡界大阵。”
众人顺着看去。广场上，上次大战后残留的阵纹已经黯淡，几块作为节点的石头歪倒在一边。
“大阵上次召唤了十位英灵，挡住了仙兵，但对付元婴巅峰，不够。”陈砚走到殿门口，望着广场，“得升级。”
“怎么升？”柳清鸢问。
“两个法子，”陈砚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扩大范围。不再只靠我们一个凡界，要把所有联盟凡界的凡力都接引过来。”
阿木眼睛一亮：“用通道石做桥梁？”
“对，”陈砚点头，“在每个盟友凡界建立‘凡力节点’，用通道石连接。需要时，十界凡力汇聚一处。”
水鲧站起来：“俺泽国愿意建节点！只要能报仇，抽干俺的凡力都行！”
石根也跺跺脚：“厚土界也算一个！”
厉锋抱拳：“金石界，义不容辞。”
“好，”陈砚收回一根手指，“第二，加强核心。光靠通道石做阵眼，承受不住十界凡力冲击。需要更稳固的东西。”
柳清鸢想起什么：“凡王宫密室里的那块‘阵眼石’？我听老辈说过，那是上古凡界留下的遗物，能稳定天地能量。”
“就是它，”陈砚看向阿木，“去请出来。我们要把阵眼石和通道石融合，做成新阵眼。”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都城像一架绷紧弦的巨弩，每个部件都高速运转起来。
阿木带着几个精通阵法的老人，一头扎进密室研究阵眼石。那石头有磨盘大，通体灰扑扑的，表面刻满了看不懂的古符文，摸上去温温的，像活物的皮肤。
铁牛负责督造节点基座。按照阿木画的图，需要在广场上布置一百零八个青铜基座，每个基座都要刻上不同的导流符文。他光着膀子，带着工匠们日夜不停地浇铸、打磨、雕刻，铜锤敲打的叮当声从早响到晚。
水鲧和石根各自带人返回本凡界，选址建立节点。陈砚让阿木拆解出两块小型的通道石分镜给他们，作为连接信物。
柳清鸢也没闲着。她带着灵根修士，在都城周围的山林里布下感应结界。任何带着仙界气息的东西靠近，结界都会像蛛网一样颤动示警。
厉锋的人则分散到百姓中，组织训练。不能指望普通人都去前线拼命，但至少要学会在战乱时保护自己，操作简单的守城器械。
一个月后，第一批节点建成了。
水鲧从泽国传回消息，节点设在最大的湖心岛上，已经调试完毕。石根也从厚土界发来信号，节点埋在了地脉交汇处。
这天正午，都城广场上，一百零八个青铜基座在阳光下闪着幽光。磨盘大的阵眼石被安置在广场正中央，旁边是那块布满裂纹的通道石。
阿木紧张地舔着嘴唇：“陈砚哥哥，要开始了。先把通道石和阵眼石连上，再激活其他凡界的节点。”
陈砚点头，走到两石之间。他双手分别按在通道石和阵眼石上，缓缓注入凡力。
通道石表面的裂纹亮起金光，阵眼石则泛起温润的白光。两股光芒开始试探、接触，像两条陌生的河流试图汇合。
突然，阵眼石剧烈震动起来，表面的古符文一个个亮起，发出低沉的嗡鸣。通道石的金光被猛地弹开，险些溃散。
“不行！”阿木急喊，“能量冲突！阵眼石在排斥通道石！”
陈砚额头见汗，加大凡力输出，试图强行融合。两石之间的光芒碰撞更激烈，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广场地面开始龟裂。
“停手！”柳清鸢喊道，“硬来会毁掉通道石！”
陈砚撤力，踉跄后退几步，喘着粗气看着依旧互斥的两块石头。
铁牛抹了把汗：“咋整？这俩宝贝疙瘩不听话啊。”
一直沉默的厉锋突然开口：“我打铁的时候，两种硬铁要熔在一起，得先烧软，再加粘合剂。”
陈砚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光靠蛮力压不行，”厉锋说，“得找个‘桥’，或者……让它们自己愿意合。”
柳清鸢若有所思：“阵眼石是上古凡界之物，通道石蕴含现今十界凡力。它们排斥，是不是因为……不认可彼此？”
她走到阵眼石前，伸出手，指尖泛起纯净的绿光，那是她觉醒的凡界灵根之力。绿光温柔地包裹住阵眼石，像安抚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你看，”她轻声说，像对石头说话，又像对众人解释，“我们只是想守护家园，和你的先祖一样。”
阵眼石的震动慢慢平息了。
她又走到通道石前，同样用绿光包裹它：“也请你相信，我们值得托付。”
通道石的金光不再躁动，变得柔和起来。
陈砚明白了。他再次走到两石之间，这次没有强行灌注凡力，而是将自身作为媒介，左手引动阵眼石的古老气息，右手沟通通道石的现世凡力，让两种力量通过他的身体，缓慢、轻柔地交流。
起初是细微的颤动，然后，阵眼石的白光与通道石的金光开始缠绕、融合，变成一种更凝实、更厚重的乳白色光晕。光晕不断扩大，笼罩住整个广场，一百零八个青铜基座同时亮起，发出共鸣般的低吟。
“成功了！”阿木跳起来，“节点响应了！”
远在泽国湖心岛和厚土界地脉的水鲧、石根，也通过分镜通道石感受到了这股磅礴而温和的力量。他们立刻激活本界的节点。
轰——
仿佛无声的惊雷在灵魂深处炸响。所有人都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空气变得沉甸甸的，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力量感，脚下的土地似乎也变得更加坚实。
乳白色的光晕在广场上空凝聚，渐渐勾勒出超过二十道更加清晰、更加凝实的透明人影——上古英灵的残魂。他们的气息，远比上次召唤时更加强大，更加悠远。
英灵之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如实质般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陈砚身上。
“后辈，”他的声音直接在每个人心中响起，带着一丝赞许，“汝等，未忘先祖之志。此阵已成，可唤‘十方凡灵阵’。危机之时，吾等真身，亦可短暂降临。”
光芒渐渐收敛，英灵虚影淡去，广场恢复原状。但每个人都清晰地记得那股力量，以及那份沉甸甸的承诺。
陈砚看着融合后变成乳白色、表面流转着金纹的新阵眼石，长长吐出一口气。
“还有两个月，”他转身，对众人说，“继续准备。下一次，我们要让仙界……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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