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恶奴再犯，杀鸡儆猴
夜色褪去，天光微熹。凌霄院正房内，烛火燃尽，只余下清冷的晨光透过窗棂，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微尘。
顾云裳几乎一夜未眠。后半夜异常平静，仿佛那声瓦片落地的脆响和那道紊乱的气息都只是她的错觉。但她知道，那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萧夜白脸上那一丝血色，如同在暗流涌动的深水中投入了一颗石子，涟漪已经荡开，迟早会掀起风浪。
榻上的萧夜白依旧“沉睡”着，呼吸比昨夜似乎更平稳绵长了些，连带着那过分苍白的脸色也仿佛好看了丁点。顾云裳冷眼瞧着，心中毫无波澜。这男人太能装，她分不清这好转有几分是灵泉的功效，又有几分是他精湛的表演。
“吱呀”一声轻响，房门被推开，是丫鬟青黛端着铜盆热水，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神怯怯的，看向顾云裳时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昨夜顾云裳从棺材里爬出的景象，显然给这小姑娘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
“王、王妃，奴婢伺候您洗漱。”青黛的声音细若蚊蝇。
顾云裳没有为难她，简单梳洗后，问道：“早膳备好了吗？”
青黛连忙点头：“备、备好了，奴婢这就去取来。”
然而，青黛这一去，却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回来。回来时，她手里只提着一个略显寒酸的单层食盒，脸上带着惶恐和不安。
“王妃……”青黛扑通一声跪下，将食盒放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厨房……厨房的曹妈妈说，王妃您昨日受惊，脾胃虚弱，需用些清淡的粥品静养……只、只给了这些……”
顾云裳目光扫过那食盒，眼神骤然冷了下去。她示意青黛打开。食盒里，只有一小碗清澈见底、几乎能数清米粒的白粥，一碟黑乎乎的、看不出原料的咸菜，还有一个又冷又硬的馒头。
这哪里是王妃的早膳？连个体面些的下人吃得都比这个强！
“曹妈妈还说了什么？”顾云裳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平静得让人心慌。
青黛抖得更厉害了：“曹妈妈说……说王府有王府的规矩，新妃入府，一应用度都需按例重新核定，让……让王妃您暂且忍耐几日……还说，王爷病着，各院用度都紧巴巴的，让王妃您……体谅……”
“体谅？”顾云裳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好一个“按例核定”！好一个“暂且忍耐”！
这哪里是规矩，分明是柳侧妃指使下的下马威，是试探她这个“死而复生”的冲喜王妃，到底有几斤几两！若她今日忍了，明日只怕连这清粥馒头都没有了，后日就可能“旧病复发”“意外身亡”！
这王府，果然是一刻都不能放松。
顾云裳没有立刻发作，她甚至没有去看那碗清粥。她走到窗边，看似在欣赏晨景，实则意念微动，悄然感应着灵泉空间。那口古井依旧氤氲着雾气，井水清澈。她尝试着引导出一缕比发丝还细的泉水气息，附着在指尖。
随后，她转身，对跪在地上的青黛道：“起来吧。把这粥和馒头拿去小厨房煨着，本妃此刻没胃口，过会儿再用。”
青黛如蒙大赦，连忙爬起来，提着食盒快步退了出去。
顾云裳走到桌边，看着那碟令人毫无食欲的咸菜，眼中寒光一闪。她伸出指尖，在那缕灵泉气息的包裹下，轻轻划过咸菜表面。灵泉气息极其微弱，无色无味，却带着一丝独特的生机。她做的改动很小，只是让这咸菜……变得格外“滋腻滑肠”而已。若肠胃强健者吃了，顶多有些不适，但若本就虚火旺盛或脾胃不调的人吃了，效果就会立竿见影。
做完这一切，她如同没事人一般，重新坐回窗边的软榻上，闭目养神，实则耳朵捕捉着外面的一切动静。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窗外就隐约传来曹妈妈那特有的大嗓门，似乎是在训斥哪个小丫鬟手脚不利落。声音由远及近，竟是朝着正房这边来了。
顾云裳心中冷笑，鱼饵已下，就等鱼儿上钩了。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接着是曹妈妈故作恭敬，实则带着几分倨傲的声音：“老奴曹氏，给王妃请安。听闻王妃对早膳不甚满意？老奴特来请罪，并看看王妃有何吩咐。”
“进来。”顾云裳淡淡道。
曹妈妈推门而入。她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身材肥胖，穿着一身簇新的绸缎褂子，脸上堆着假笑，一双眼睛却滴溜溜地转着，毫不避讳地打量着顾云裳，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和不易察觉的轻蔑。
“王妃恕罪，”曹妈妈草草行了个礼，目光扫过桌上原封不动的粥碗和咸菜，脸上假意懊恼，“可是这粥菜不合口味？哎呀，都怪老奴考虑不周！只是王妃您有所不知，王爷久病，府库吃紧，柳侧妃日夜操劳，一再叮嘱要节俭度日。这上好的碧粳米和清爽小菜，已是老奴尽力为您张罗的了。若是王妃实在用不惯，老奴……老奴再去想想办法？”这话听着是请罪，实则是在炫耀她掌勺的权力，更是抬出柳侧妃来压人。
顾云裳抬眸，目光平静地看向她：“曹妈妈有心了。本妃只是昨夜未曾睡好，眼下没什么胃口，并非粥菜不好。”她话锋一转，指了指那碟咸菜，“不过这咸菜看着倒是爽口，曹妈妈如此‘尽心’，不如就赏给你了，免得浪费。”
曹妈妈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顾云裳会来这一出。她下意识想拒绝，但转念一想，不过是一碟咸菜，吃了又能怎样？正好可以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冲喜王妃看看，她曹妈妈在王府的地位，可不是她一个空头王妃能随意拿捏的。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再刺她几句。
“哟，那老奴可就谢王妃赏了！”曹妈妈脸上笑开了花，走上前，也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捏起几根咸菜，颇为得意地塞进嘴里，一边嚼还一边说：“王妃您真是体恤下人，这咸菜可是老奴的拿手小菜，开胃得紧……”
她话音未落，脸色却突然变了变。那咸菜入口，初时没什么，但咽下肚后，却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油腻感堵在胸口，紧接着，小腹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
“呃……”曹妈妈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痛苦和惊慌。她猛地捂住肚子，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
“曹妈妈这是怎么了？可是本妃赏的菜，不合你的胃口？”顾云裳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语气带着一丝“关切”。
“唔……不敢……老奴……老奴……”曹妈妈疼得话都说不利索了，那股绞痛一阵猛过一阵，还伴随着强烈的便意。她双腿紧紧夹在一起，脸色由红转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和丫鬟们的说笑声，似乎是其他院子的丫鬟过来送东西或是路过。
曹妈妈又急又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想赶紧离开，可刚一动弹，那股便意就如同洪水决堤般难以遏制。
“噗——”
一声响亮又羞耻的声音，不受控制地从她身后响起。
一股恶臭瞬间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曹妈妈整个人僵在原地，脸涨成了猪肝色，随即又变得惨白。她……她竟然在王妃面前，在这么多可能被听见的丫鬟面前，失禁了！
门外果然传来了压抑的惊呼和窃笑声。
顾云裳用袖子掩住口鼻，眼神冰冷如霜，声音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院落：“曹妈妈！本妃念你掌管厨房辛苦，好心赏你小菜，你竟如此不知体统，在王爷静养的正房之内，做出此等污秽之事！你眼里可还有王爷和本妃？！可还有王府的规矩！”
这一声厉喝，如同惊雷，不仅震傻了曹妈妈，也让院内外所有竖着耳朵听动静的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啊！”曹妈妈再也顾不得肚子疼，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身下又是一阵狼藉，恶臭扑鼻。
“来人！”顾云裳提高声音。
早就被惊动的钱嬷嬷带着几个粗使婆子快步走了进来，一进门就被这景象和气味熏得眉头紧皱。
“曹氏行为不端，冲撞主子，拖出去，重打二十板子！革去厨房管事一职，扣三个月月钱，降为粗使婆子！”顾云裳声音冷冽，不容置疑，“将这里给本妃彻底打扫干净，用熏香祛味，莫要惊扰了王爷休养！”
“是！”钱嬷嬷心中骇然，她没想到这新王妃手段如此狠辣果决，一出手就直接废了柳侧妃的一条臂膀！她不敢怠慢，连忙指挥婆子们将面如死灰、臭气熏天的曹妈妈拖了出去。
院外隐约传来板子落在肉上的闷响和曹妈妈杀猪般的惨叫，以及下人们压抑的议论和抽气声。
顾云裳站在房门口，目光扫过院内每一个或明或暗、窥视着这里的下人，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凌霄院：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但若还有人看不清自己的身份，想试试本妃的规矩，曹妈妈就是榜样！”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所过之处，下人们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心中充满了对这个新任王妃的敬畏和恐惧。
这个王妃，不是任人拿捏的庶女，是从地狱爬回来的罗刹！她不仅有手段，更有狠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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