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顶层观景台下来，坐进温暖的车内，李沐棉嘴角依旧噙着一抹压不下去的笑意。窗外流转的霓虹映在她眼中，闪烁着狡黠与感慨交织的光彩。
贺其琛侧目看她，被她那复杂的神情吸引，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指尖：“在想什么？笑容有点奇怪。”
李沐棉回过神来，转头看他，灯光勾勒出他如今柔和了许多的侧脸轮廓，与记忆中那个冰冷、审视的形象重叠，让她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又笑了起来：“就是在想，我们‘正式认识’之前，我那几次……呃，不太成功的‘露面’。”
贺其琛眸色微动，显然也想起了那段她频繁“巧合”出现的时光，他好整以暇地将车缓缓停在路边僻静的临时停车位，转过身，专注地看着她：“嗯，我记得。说说看，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探究，也有一丝如今才能品出的后怕。
李沐棉收敛了玩笑的神色，带着一丝追忆的认真：“第一次，在医院VIp通道外面。我鼓足了勇气，假装问路，其实就想离你近一点，哪怕只是三米之内，让你看到我就好。”她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结果你那个眼神……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冷。保镖让我离开，我几乎是落荒而逃，回去的路上心都还是凉的，觉得这个任务……呃，这个想法太难了。”
她没有提及“打卡”和“系统”，只模糊地归结为“想靠近”的念头。
贺其琛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那时候……我状态很差。” 他没有多说，但眼底的歉意清晰可见。
“第二次，在你们公司车库出口。”李沐棉继续道，语气带着点自嘲，“我算准时间，抱着书假装不小心挡了路，故技重施。这次你倒是确实看到我了，车窗都降下来一点，但那眼神里的审视和冷漠，比上次还吓人。我吓得赶紧道歉，跑得比兔子还快，生怕被你当成什么可疑人物盯上。”
贺其琛想象着当时的情景，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在他的冷眼下仓惶逃窜，心头不禁一紧。他当时只觉得巧合，甚至怀疑，却从未想过她背后可能只是这样简单（在他看来）又执着的心思。
“最糟糕的是第三次，”李沐棉的声音低了些，带着一丝真切的后怕，“在‘云顶’外面。我刚完成……刚看到你，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遇到了飞车党。当时真的吓坏了，幸好你的保镖反应快。” 她看向贺其琛，眼神复杂，“但你走过来问我‘在这里做什么’的时候，我心里咯噔一下。你那种语气，那种好像已经看穿一切的眼神……我拼命告诉自己不能慌，不能露出马脚。”
贺其琛的目光深沉了下来：“后来，我让助理带你回去问了话。” 这是陈述，不是疑问。他记得这个决定。
“是，”李沐棉坦然承认，手心微微沁出冷汗，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单独询问的房间，“他们问了我很多问题，为什么总出现在你出现的地方，是不是受人指使，接近你有什么目的……我一口咬定就是巧合，是仰慕，是青春期小女孩不切实际的幻想。我甚至……主动提到了我是孤儿，成绩不好，压力大，可能行为有点怪异。” 她苦笑了一下，“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苍白，甚至可笑，但那是当时我能想到的，唯一合理的、不会引火烧身的解释。我不能暴露任何……超出常理的东西。”
她抬起眼，直视着贺其琛，眼神清澈却带着一丝倔强：“我当时就想，哪怕被你当成一个行为古怪、痴心妄想的花痴，也比被怀疑有其他复杂目的要好。至少……‘花痴’这个身份，是安全的。”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沉默。贺其琛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仿佛要穿透时光，看到那个在审问下，独自坚守着秘密，用最笨拙的方式保护自己的少女。他想起助理后来的汇报——“背景干净，社会关系简单，精神压力可能导致行为异常”。他当时信了这份报告，或者说，一个无父无母、成绩挣扎的孤儿高中生，确实不值得他投入更多关注。现在想来，那份“干净”背后，藏着她多少小心翼翼和惊心动魄？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带着滚烫的怜惜和浓重的后悔。
“对不起。” 他声音沙哑，这三个字沉重无比，“为我的冷漠，为我的审视，也为……那次审问。” 他无法想象，当时年仅十七岁的她，是如何独自面对那些压力，守住那个不能言说的秘密的。
李沐棉感受到他指尖的轻颤，心中的那点委屈和后怕，奇异地被熨平了。她摇摇头，将脸颊更贴近他温热的掌心：“都过去了。而且，严格来说，你当时的反应才是正常的。任何一个处在你的位置，被一个陌生人这样接二连三地‘偶遇’，都会警惕，都会调查。是我……我的行为太突兀了。”
她如此通情达理，反而让贺其琛更加心疼。他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住，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闷闷地传来：“是我的错。我该早点发现，你那笨拙的轨迹背后，藏着的是这样一份心意。” 尽管他当时并不知道那心意具体是什么，但现在他宁愿相信，那是命运最早的牵引。
李沐棉依偎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感受着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暖与安全。那些曾经的惊险、委屈，在这一刻都化为了云烟。
“不过，”贺其琛稍微松开她，低头看着她，眼底带着一丝后怕的严肃，“以后再也不准做那么危险的事情！无论是蹲守车库，还是去那种僻静的地方。想见我，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告诉我，我来见你。”
李沐棉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认真，心里甜甜的，乖巧地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贺其琛凝视着她，目光深邃如同星空，他缓缓低下头，将一个充满了补偿、怜爱和无比珍视的吻，印在她的唇上。这个吻，温柔而绵长，驱散了所有关于过去的阴霾，只留下此刻的静谧与甜蜜。
一吻结束，他抵着她的额头，低声承诺：“以后，我的视线范围内，永远有你。”
李沐棉弯起唇角，主动环住他的脖颈，轻声回应：“好。”
车子重新启动，汇入车流。路灯的光影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将那些曾经险象环生的“轨迹”，都笼罩在了温暖而安定的光晕里。那些秘密，终将沉淀为岁月里独特的印记，而未来，只剩下携手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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