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下倾斜的通道比主墓室更加狭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墙壁湿滑,布满黏腻的苔藓,头顶不时有冰冷的水珠滴落,砸在头盔上发出“嗒”的轻响,在这死寂中格外清晰。那股若有若无的奇异香味,随着深入,变得浓郁起来。
说不清是什么香,不似檀香醇厚,也不同花香甜腻,更像是一种混合了多种草药和某种未知物质的冷香,闻久了让人头脑有些发晕,却又隐隐感到一丝异样的亢奋。
“朗、朗哥,这什么味儿啊?闻得我有点心慌,又有点……饿?”胖子在后面喘着粗气,声音在狭窄通道里回荡。他体型庞大,走得异常艰难,工兵铲和背包不时刮擦着墙壁。
“闭嘴,省点力气,留神脚下!”王朗低声呵斥,他自己也感觉这香味不对劲,但眼下没有退路。他一手举着手机,确保直播画面能拍到前方幽深的黑暗和脚下湿滑的路,另一只手紧握手电,仔细对照着摊开在掌心(时不时需要停下)的皮质地图。
地图上那条朱红线,清晰地标注着这条向下通道,旁边用殄文小字备注了一个符号,像是一个扭曲的鼻子。王朗看不懂,但本能觉得与这香味有关。
“家人们看,这路越来越难走了,味道也越来越冲。”王朗对着麦克风低语,直播间的人气因为女鬼的插曲和后续的发现不降反升,弹幕依旧活跃。
【这香味……是不是传说中的迷魂香?朗爷稳住!】
【胖子居然闻饿了?是个狠人!】
【地图哥靠谱吗?别把朗爷带沟里去了。】
【女鬼姐姐呢?呼叫女鬼姐姐!出来护驾啊!】
【这水滴声好烦,听得我头皮发麻。】
王朗没空细看弹幕,他的注意力全在地图和前方。通道似乎没有尽头,除了水声和他们的脚步声、喘息声,再无其他动静。那女鬼自棺椁前消失后,就再未出现,连个影子都没有,仿佛之前的遭遇只是一场集体幻觉。但口袋里那张实实在在的皮质地图,又在提醒他一切都是真的。
又前行了大约二十分钟,通道终于到了尽头,连接着一个稍微宽敞些的天然溶洞。溶洞不大,中央有一个小小的水潭,水色幽深,看不到底。“嘀嗒”声正是从洞顶钟乳石上滴落的水珠砸入潭中发出的。而那股异香的源头,似乎就在这水潭附近。
王朗用手电扫视溶洞四周,发现对面还有两个黑黢黢的洞口,不知通向何方。
“地图指示是哪个洞口?”胖子迫不及待地问,他实在不想在这诡异的香味里多待。
王朗对着地图,眉头紧锁。地图上标示,到达这个溶洞后,应该选择……左边那个洞口。但朱红线的标注在进入溶洞后就变得有些模糊,旁边又多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殄文符号,像是一只闭合的眼睛。
“左边。”王朗指了指,但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那香味,那闭合的眼睛符号,都透着不祥。
就在他准备迈步走向左边洞口时,一直安静(除了胖子喘气)的溶洞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极其轻微、若有若无的声音。
不是水声。
像是……女子的啜泣声?
声音飘忽不定,仿佛从右边那个洞口传来,又好像来自幽深的水潭底部。
“呜……呜呜……”
胖子浑身肥肉一紧,差点跳起来,死死抓住王朗的胳膊:“朗、朗哥!有……有女人在哭!”
王朗也汗毛倒竖,手电光猛地射向右边洞口,里面一片漆黑,那啜泣声似乎更清晰了些,带着无尽的哀怨和凄凉,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回荡,勾人心魄。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爆炸:
【我靠!又来?这次是哭丧的?】
【右边!右边洞口有情况!】
【别去!肯定是陷阱!地图都指左边了!】
【万一是个被困的小姐姐呢?(狗头)】
【这哭声……我见犹怜啊,朗爷不去看看?】
那哭声仿佛有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怜悯,想要一探究竟。连王朗都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或许真有什么被困的……存在。
但就在这时——
“嗤。”
一声极轻的、带着明显不屑意味的嗤笑声,突兀地在王朗耳边响起。
不是胖子的声音,也不是来自直播间。
这声音……很熟悉!是那个女鬼!
王朗猛地一个激灵,从被哭声影响的恍惚中清醒过来。他下意识地看向手机屏幕。
屏幕上,直播画面一切正常,并没有女鬼的身影。但是,在滚动的弹幕之中,极其短暂地,闪过了一行格格不入的、用古朴繁体字打出的文字,颜色暗红,一闪即逝:
【香饵垂钓,鬼音惑心,蠢物。】
王朗瞳孔骤缩!
香饵?是指这异香?鬼音?是这哭声?蠢物……是在骂他被迷惑了?
这女鬼……在用弹幕提醒他?!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朗哥?你怎么了?我们去右边看看?”胖子似乎也被哭声影响,眼神有些迷茫,拉着王朗就想往右边洞口去。
“回来!”王朗低喝一声,用力甩开胖子的手,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他彻底明白了,这香味和哭声都是陷阱!目的是引诱他们走向错误的方向(很可能是绝路)!
他不再犹豫,一把拉住还在发懵的胖子,斩钉截铁:“走左边!快!”
“可是……哭声……”胖子还有些迟疑。
“那是鬼叫!你想去陪她吗?!”王朗几乎是拖着胖子,强行冲向了左边那个看似平平无奇的洞口。
就在他们踏入左边洞口的一刹那,身后的啜泣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变成了一种尖锐、凄厉、充满怨毒的尖啸!同时,右边洞口深处,隐隐传来了“窸窸窣窣”、仿佛无数东西在爬行的密集声响!
王朗头皮发麻,不敢回头,拽着连滚带爬的胖子,沿着左边洞口的通道拼命向前狂奔。
通道起初依然狭窄,但跑出一段距离后,那股诡异的香味逐渐变淡,最终消失了。身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和爬行声,也仿佛被隔绝了一般,再也听不见。
两人直到力竭,才背靠着冰冷的石壁滑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全是后怕。
“刚、刚才……那是什么玩意儿?”胖子瘫在地上,心有余悸。
王朗没有回答,他拿出手机,看着已经恢复正常刷新的弹幕(那行暗红古体字早已消失无踪),心中波涛汹涌。
这女鬼阿芷……她似乎真的在某种程度上,站在了他们这边?至少,不希望他们立刻死掉。
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句“守墓亦困于墓”又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前方依旧黑暗的通道,感觉自己仿佛落入了一张巨大的、由谜团和危险编织的网中。而唯一能抓住的线索,除了手中的地图,就是那个行为莫测、亦正亦邪的千年女鬼。
直播,仍在继续。未知的前路,还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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