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航办”的牌子，用一块旧木板临时赶工出来，字迹甚至有些歪斜，但被郑重其事地挂在了仓库那扇破旧木门的右侧。
李振华站在门口，看着这块牌子，心中感慨万千。几天前，这里还是他被审查、被停职的“禁地”，如今却成了他施展拳脚的起点。身份的转变，让这间仓库的空气都仿佛变得不同。
王胖子成了他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下属，美其名曰“商务拓展专员”。此刻，王胖子正拿着一块抹布，卖力地擦拭着仓库里唯一一张像样的办公桌，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兴奋。
“头儿，咱们这就算开张了！接下来干啥？是不是再去拉几个像燕舞那样的广告？”王胖子干劲十足地问。
李振华摇了摇头，走到桌前，铺开一张世界地图，手指点在亚洲与欧洲的交界处。
“不，燕舞只是开胃菜。我们的下一个目标，在这里。”
王胖子凑过去一看，眼睛瞬间瞪圆了：“阿……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头儿，你……你没开玩笑吧？咱们连省都没出过，这就要搞国际贸易了？”
“不是贸易，是服务。”李振华纠正道，他的目光锐利，“卖一种他们无法拒绝的服务。”
他拿出纸笔，开始起草一份极其简练，却充满诱惑力的商业信函。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直击核心的卖点：
致哈立德亲王殿下：
敝机构荣幸向您呈递一项前所未有的尊享服务——【星空铭刻】。
您可将指定的家族徽章或个人名讳，镌刻于特制合金铭牌之上，由我国下一枚奔赴苍穹的长征火箭，携之穿越云霄，永久留置於地球轨道，与星辰同在。
此举，非止于广告，乃是将家族荣耀铭刻於人类探索史册之良机。星空为证，永恒流传。
服务席位稀缺，敬请垂询。
华夏813研究所商业航天项目办公室 李振华
王胖子看着这封简短的信，嘴巴张了又合：“头儿，这……这就完了？不说说我们火箭多厉害？不说说多少钱？人家亲王能看得上吗？”
“说得越多，破绽越多。”李振华冷静地折叠好信纸，“我们要卖的，是‘稀缺’，是‘唯一’，是‘永恒’。至于价格和细节，等鱼饵上钩了再谈。”
这封信，通过周主任那边提供的“特殊渠道”，以最快的速度，跨越千山万水，被送往那个富得流油的沙漠国度。
信发出后，便是漫长的等待。
研究所里，关于李振华要“忽悠”迪拜亲王的消息不胫而走，再次成为热议的焦点。有人佩服他的胆量，有人等着看更大的笑话——联系国内企业和联系外国亲王，这难度可是天壤之别。
时间一天天过去，仓库里的电话安静得让人心焦。王胖子每天都要跑好几次传达室，每次都失望而归。
“头儿，这都一个星期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会不会……”王胖子的信心开始动摇。
李振华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也难免有些忐忑。他所有的计划，都建立在系统任务的可行性上。如果这第一步涉外试探就石沉大海，那后续的蓝图都将成为空中楼阁。
他只能将精力投入到“支架轻量化”项目的技术验证中，用繁重的计算和实验来分散焦虑。钱老派来的助手已经到位，验证工作进展顺利，初步结果令人振奋，这算是灰暗等待期中的唯一亮色。
这天下午，李振华正和钱老的助手在仓库里对着一个缩小比例的支架模型进行最后一次数据核对，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到变形的呼喊，伴随着沉重而凌乱的脚步声。
“头儿！头儿！电话！电话！！”王胖子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涨得通红，额头全是汗，一只手扶着门框，另一只手拼命指着外面，气喘吁吁，话都说不利索，“传达室……国际……国际长途！找你的！那边……那边说英语！我……我听不懂，但提到了……提到了哈立德！”
仓库里瞬间安静下来。
钱老的助手惊讶地抬起头。李振华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然后又猛地松开，血液“嗡”地一下冲上头顶。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对助手点了点头：“抱歉，我出去一下。”
然后，他迈开步子，用一种尽可能平稳，实则每一步都感觉踩在棉花上的步伐，朝着传达室走去。
身后，王胖子激动得原地直蹦。钱老的助手推了推眼镜，看着李振华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惊奇和了然。
传达室的老师傅一脸紧张地将那个老式电话机的听筒递给李振华，小声说：“小李……不，李主任，电话，外国打来的，叽里咕噜的……”
李振华接过听筒，入手一片冰凉。他放到耳边，用略带沙哑但尽量清晰的声音说道：
“hello, this is Li Zhenhua speaking.”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带着浓重口音，但语法严谨的男声：
“mr. Li? Im calling on behalf of his highness prince Khalid… Regarding your proposal of Stellar Inscription… we are… intrigued.”
（李先生吗？我代表哈立德亲王殿下致电……关于您提出的‘星空铭刻’方案……我们……很感兴趣。）
李振华握着听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鱼饵，终于晃动了。
（第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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