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案后的几天，司徒亮难得有了一段清闲。在叶采薇的严格监督下，他按时吃药、针灸，事务所的烟灰缸也难得地干净了几日。头痛的频率显着下降，连带着眉宇间那惯常的冷峻也似乎柔和了些许。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叶采薇在事务所的小厨房里熬着药膳，淡淡的药材香气与窗外飘来的市井气息混合在一起，竟生出几分家常的暖意。司徒亮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宁静。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熟悉而利落的脚步声，节奏明快，带着一种久违的飒爽。
司徒亮睁开眼，看向门口。
叶采薇也从厨房探出头来。
门被推开，逆着光，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那里。依旧是利落的短发，一身剪裁合体的卡其色风衣，衬得身姿挺拔。半年的海外研修时光，似乎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风霜，反而增添了几分干练与沉静。只是那双看向司徒亮的美眸中，情绪比离开时更为复杂。
是苏瑾。
她回来了。
“哟，看来我回来的不是时候？”苏瑾的目光在司徒亮和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的叶采薇身上扫过，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带着她特有的调侃，但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落寞，并未能完全掩饰。
叶采薇脸颊微红，下意识地想解下围裙，却被司徒亮用眼神制止了。他站起身，神情是一贯的平静：“回来了。”
“嗯，刚下飞机，过来看看。”苏瑾走进来，很自然地拉开司徒亮对面的椅子坐下，将一个小巧精致的礼品袋放在桌上，“顺手带的，当地的一点小玩意儿，算是…手信。”
她的目光落在司徒亮脸上，仔细打量了一下：“气色看起来不错，比我想象中好。”
“叶医生照顾得好。”司徒亮平淡地陈述事实。
叶采薇微微低头，轻声道：“苏警官，欢迎回来。我给你倒杯茶。”
“谢谢。”苏瑾笑了笑，笑容依旧爽朗，却少了几分以往的恣意，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她看向司徒亮，“听说我刚走没多久，你们就破了个大案？‘四色小丑’？动静不小。”
“已经结了。”司徒亮言简意赅。
“看来没我在，你们也挺顺利。”苏瑾端起叶采薇递过来的热茶，吹了吹气，语气听不出喜怒。
司徒亮看着她，没有接话。他知道苏瑾的骄傲，也明白她此刻复杂的心境。半年前的放手与离开，是她自己的选择，但真正面对现实时，总归需要时间适应。
叶采薇安静地坐在一旁，感受着空气中微妙的张力，没有插话。
短暂的沉默后，苏瑾放下茶杯，神色一正，恢复了职业刑警的干练：“其实这次过来，除了看看老朋友，还有件正事。”
她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司徒亮面前。
“我在国外受训期间，参与了一个国际警务交流项目，接触到一个跨国的艺术品走私和文物犯罪研究小组。他们在追查一批流失海外的、带有特殊符号和纹路的古物时，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司徒亮拿起文件翻看，里面是一些照片和资料，大多是各种古代金属器皿、石刻的局部照片，上面镌刻着复杂的纹路。
“这些纹路，经过专家比对，被认为可能与一个被称为‘四象宗’的古代隐秘教派有关。这个教派崇拜四方星宿，精通机关、药理，甚至…一些疑似精神控制的古老秘术，在历史上昙花一现，留下的记载很少。”苏瑾解释道。
“四象宗？”司徒亮看着照片上的纹路，其中一些螺旋和几何图案，隐隐让他感到一丝熟悉，似乎与父亲笔记中提到的“心镜文明”纹样，以及那半面鱼纹铜镜上的线条，有某种遥远的呼应。
“没错。”苏瑾点点头，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那是一个青铜罗盘的残片，上面清晰地刻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简化图案，围绕着一个中心点。“最重要的是，小组怀疑，这个‘四象宗’并非完全消亡，可能有极少数核心传承以某种形式隐秘地流传了下来。而且，近几十年，在一些涉及高端犯罪、尤其是带有仪式性特征的案件中，似乎能看到他们手法和符号的影子。”
她看向司徒亮，眼神锐利：“我记得，你们刚破的‘四色小丑’案，凶手就使用了四象方位和神兽符号进行仪式布置。虽然案子的主谋是赵天豪，动机是迷信风水，但那个提供具体方案的‘玄机先生’…他的知识来源，会不会与此有关？”
司徒亮目光一凝。苏瑾带来的这个信息，如同一条新的引线，将刚刚结案的“四色小丑”案，与更宏大、更古老的隐秘联系了起来。
“玄机先生”…四象宗…古老教派…精神秘术…
如果“玄机先生”真的与这个隐秘的“四象宗”有关，那他接近和利用赵天豪的目的，恐怕就不仅仅是骗钱那么简单了。那些仪式性的杀人布置，或许也隐藏着更深层的、不为人知的目的。
“这份资料，我能留下吗？”司徒亮扬了扬手中的文件。
“当然，复印件就是带给你的。”苏瑾爽快地说，“我觉得，南都市的水，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这个‘四象宗’，还有你一直在追查的‘天命’组织，它们之间，会不会也存在某种联系？”
司徒亮没有回答，但他深邃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感觉，苏瑾的归来，不仅带回了故人的气息，更带来了一把可能开启新谜题的钥匙。
叶采薇看着再次陷入沉思的司徒亮，又看了看风尘仆仆却目光灼灼的苏瑾，心中轻轻一叹。她知道，平静的日子，恐怕又要结束了。
而苏瑾，看着司徒亮专注的侧脸和旁边温柔娴静的叶采薇，心中那份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涟漪，再次微微荡漾起来。只是这一次，她将这份情绪更深地埋藏了起来，化作更坚定的专业目光。
她的战场，在这里。无论是以何种身份。
“看来，”苏瑾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风衣，“我回来的正是时候。”
窗外，南都市的夕阳正缓缓沉入地平线，将天边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色，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又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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