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其实你手上的这个东西也是我无意发现的……”
谢霜回说着，指了指林清漪手中的那些药渣
林清漪抬头看着他眉头微挑，不语
“我早年曾随家师游历南疆，见识过一些极为偏门、甚至被中原视为禁忌的制药之术。”
“其中一味叫‘血蝎藤’，炼化后会出现暗红色结晶这点我绝不会认错。只不过此物……此物嘛……”
谢霜回停顿了一下，似乎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常被用于……炼制某种激发潜能、却会留下永久红斑印记的邪药……或是……作为追踪、标记的媒介……”
“但是我发现这药只是巧合！”谢霜回说完，目光真切看向三人
“巧合？巧合误入废弃染房？巧合躲过护卫的巡查？巧合……你正好知道？”
萧承和看向面前的谢霜回，轻抬眉头面色冷漠
谢霜回无奈的叹息，心中懊恼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发现废弃染坊确实是巧合！只不过……进去查探的确有所准备……”
林清漪眼睛一瞥，眉头一皱的看向一旁的谢霜回，“你嘴里是真没句实话啊。”
“但是就算不是我，一个废弃的染坊周围全是护卫把守，方圆十里都能闻到从它那飘出的腥臭味，你不好奇啊？”谢霜回反问语气略带不满
“然后呢”
“然后我就趁那些护卫不注意溜进去了呀，你是不知道，一进去那味道，臭的。”
谢霜回边说着边皱着鼻子，仿佛那个味道还环绕在他的鼻尖，“不过，当时天色太晚了，我根本看不清什么，只看到了四处散落的药渣，当时我就偷偷拿了一点带了回来。”
“像你刚才所说的，这些药草都生长在极寒之地，像安平城这种地方不可能有，我本来想着第二天在去看一眼的，但是哪里守卫太森严了，我进不去”
“就这么多”谢霜回说完，摊了摊手
林清漪回过头和萧承和目光相汇，“带我们去！”林清漪说着上手拉着谢霜回的衣服
“哎哎哎……”
——
废弃的染坊孤零零地矗立在城西边缘，远离人烟。残破的院墙爬满枯藤，在初升的朝阳下投下扭曲狰狞的影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其复杂的味道——浓重刺鼻的霉味、尘土味、若有似无的苦涩药味，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什么东西缓慢腐败的腥气，混杂在清晨微凉的空气里，令人作呕。
萧承和勒住马缰，目光沉冷地扫视着这座死气沉沉的建筑。
周铎早已无声地翻身下马，略带温柔的将林清漪侧抱下马后。如同最机敏的猎犬，几个起落便贴近了那扇半朽的、布满蛛网的大门。
他没有立刻推门，而是伏低身体，侧耳倾听片刻，又仔细检查了门轴和地面灰尘的痕迹，这才回头朝萧承和微微颔首——里面暂时没有活物活动的迹象，但近期绝对有人频繁进出。
“就是这里了。”
林清漪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紧绷，她下意识地捂了捂口鼻，那混合的气味让她胃里一阵翻腾。她看向萧承和，眼中是医者面对未知毒物时特有的警惕与探究欲。
周铎上前一步，对萧承和低声道：“殿下，属下先行探路。”
得到首肯后，他抽出佩刀，反手握于身前，用刀鞘顶端小心翼翼地顶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
“吱嘎——”
腐朽门轴发出的刺耳摩擦声，在这死寂之地显得格外惊心。一股更浓烈的、混合着霉味、尘土和那股奇特苦涩药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形成实质的浊流。
门内，是一片狼藉的昏暗世界。
巨大的染池早已干涸龟裂，池底沉积着厚厚的、颜色诡异的污垢，红黑褐绿混杂，像凝固的污血。
倾倒的染缸如同巨兽的骸骨散落一地，碎片间能看到残留的、同样颜色怪异的糊状物。巨大的木架歪斜倒塌，上面挂着破烂不堪、早已看不出原色的布匹，如同招魂的幡。
光线从破损的屋顶和高窗的缝隙中艰难地透进来，形成一道道浑浊的光柱，光柱里尘埃飞舞，更显得其余空间深邃幽暗。
“天……”
林清漪忍不住低呼一声，她立刻被角落里一堆明显被翻动过的灰烬和散落的、形态奇特的破损陶器、琉璃器皿吸引了。
林清漪快步走过去，不顾地上厚厚的积灰，蹲下身，小心地用帕子垫着拾起一块边缘锋利的琉璃碎片，对着光仔细查看上面残留的些许深褐色污渍，又凑近闻了闻，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声音清冷“是血！”林清漪站起身递到萧承和的面前，在萧承和看清上面的血迹后，眉头皱了皱
“奇怪……这染坊……今天怎么没有守卫？”谢霜回疑惑的声音回荡在周围，话语落地屋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话语入耳萧承和先是警惕的环顾着染坊的周围，随即目光忽的落在了染坊半掩的破门上，敏锐的直觉让他直呼不对
“中计了！”
他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染坊四周破败的窗户纸瞬间被无数寒光撕裂！
劲弩破空之声如毒蛇吐信，密集的箭矢带着凄厉的呼啸，从四面八方攒射而至，目标直指屋内四人！
“小心！”
周铎怒吼一声，反应快如闪电。他手腕一抖，那柄闪着寒光的利刃瞬间化作一团泼水难入的光幕，叮叮当当的撞击声爆豆般响起，将射向他和林清漪的箭矢尽数格挡磕飞。
火星四溅，映亮了他紧绷如铁的面容。
萧承和几乎在箭发的同时动了！他并非硬挡，而是猛地一拽身旁的林清漪，两人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以毫厘之差向侧后方疾掠，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笼罩原地的死亡箭网。
林清漪只觉腰间一紧，耳边风声呼啸，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眼前是萧承和瞬间冷峻如冰的侧脸。
“上面！”
谢霜回清叱一声，他并未像周铎那样格挡，也未像萧承和那样闪避，而是在箭矢临身的刹那，纤细有型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般诡异一扭，竟贴着几支弩箭的缝隙滑了出去，同时将手中佩剑拔出抵挡飞来的剑驽
箭雨稍歇，染坊残破的门窗轰然炸裂！十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扑入，他们身着夜行衣，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双冰冷嗜杀的眼睛，手中兵刃各异，却都带着浓重的血腥与杀意，瞬间将四人分割包围！
“是他们！”
林清漪声音凌厉，她认得那些人，就是在那天晚上追杀他和萧承和的人！
四人迅速围成一个圈，将后背交于对方，手中剑刃寒光微闪，刺鼻的染料气味混合着尘土和杀机，弥漫在死寂片刻后骤然沸腾的染坊之中。
一场猝不及防的血战，就此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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