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沉默再次漫开，暖光灯的光晕在地板上晕出一片柔和的圈。不像前几日那般绷得人心里发紧，此刻的静，倒像泡在温牛奶里的糖，慢慢化着，连空气都裹了点软意。罗洪钢拿起茶几上的牛奶杯，指尖碰了碰杯壁，还是温的。他想起安欣靠在枕头上，小声跟他说“猪头，我想喝你煮的粥”，那时候她的眼睛亮得很，不是平日里笑起来时弯弯的月牙，是浸了星光的样子，连眼尾的淡红都显得软乎乎的。罗洪钢当时没说话，只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烧退了些，没那么烫了——转身就往厨房走。白粥煮得糯糯的，他还切了点细碎的青菜叶，撒了点盐，端进去时，安欣正睁着眼睛等他，小口小口喝着，偶尔抬头看他，眼神里的依赖，让他心里像被温水浸过，软得一塌糊涂。
“我想麻烦你个事。”罗洪钢看着房间里的位置说。
“跟我就不用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了。”苏烈也是一个很讲义气的兄弟。
“帮我盯着点罗洪升，我估计他这次没得趁，下次还会利用子黎。”罗洪钢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沉重的说。
“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苏烈立刻精神起来:“只要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
“我知道了。”他的声音缓和下来，尾音里带着点释然的轻:“谢谢你，兄弟。”
这声“兄弟”说得真心实意。之前因为苏子黎产生的隔阂，因为安承沫的名字，突然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他庆幸苏烈不是敌人，更庆幸安欣身边，又多了一个愿意护着她的人。
“应该的。”苏烈松了口气似的笑了笑，声音里终于有了点轻松的调子:“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你好好照顾安小姐，替我跟她说声对不起，就说我以后一定管好子黎，再也不让她给安小姐添乱。等她好了:我请你们吃顿饭，算是赔罪。”
“好，我会跟她说。”罗洪钢点点头，目光落在病历单上的“安欣”二字上，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那先这样，挂了啊。”
“嗯。”
电话挂断的忙音传来，罗洪钢把手机放在茶几上，起身走到窗边。他推开窗户，晚风带着楼下桂树的淡香吹进来，混着点泥土的湿气，拂过脸颊时，竟让人觉得格外清醒。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夹在指间，却没立刻点燃。指尖的烟卷在夜色里泛着浅白的光，像一截细小的月光。他想起安欣昨天跟他说“猪头，别抽烟了，呛”，便又把烟塞了回去，只摩挲着烟盒上的纹路——那是安欣去年给他买的，烟盒外壳上印着一只卡通兔子，说是“看着可爱，能让你少抽点”。
抬头时，目光刚好落在头顶的月亮上。今晚的月亮很圆，亮得透明，像一块被清泉洗过的羊脂玉，悬在墨蓝色的天空里，把清辉洒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楼下的路灯亮着暖黄的光，偶尔有晚归的行人走过，脚步声在安静的巷子里慢慢散开，像揉碎的星光。
罗洪钢忽然想起，手机日历上标着的，再过五天就是中秋节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他心里轻轻叹道。
晚风又吹过来，带着桂花香钻进衣领，罗洪钢的心里突然就变得滚烫。他转身走回客厅，蹲下身，打开电视柜最下面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个深棕色的小盒子，是他上个月在珠宝店买的。当时他看到这条银项链时，就觉得安欣会喜欢：吊坠是小小的月亮形状，边缘打磨得很光滑，背面刻着一个“欣”字，不显眼，却藏着他的心思。他本来想等中秋那天，找个安静的地方送给她，再带她去吃她爱吃的那家粤菜馆，陪她看月亮，可没料到，她会突然被食物过敏。
他打开盒子，指尖碰了碰吊坠，冰凉的金属带着点细滑的质感，在灯光下泛着浅淡的光。他想象着安欣戴上它的样子——她的脖子很细，项链会刚好贴在她的锁骨上，她低头时，吊坠会轻轻晃动，像一颗小小的月亮落在她身上。他好像已经能看到她笑着说“老土死了”，却又把项链摸来摸去，眼里藏不住的开心。
笑意又深了些。罗洪钢把盒子盖好，放回抽屉里，轻轻关上。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已经十点半了，安欣应该睡得很熟了。他收拾好茶几上的东西，把牛奶杯放进厨房的沥水架，又检查了一遍客厅的窗户，然后把手机放回茶几上。才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
客厅里的暖光灯还亮着，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轻轻落在地板上。他收拾好病历单和牛奶杯，走过去，关掉灯。转身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卧室的门没关严，留了一条缝，里面透出微弱的灯光——他睡前特意留了盏小夜灯，怕安欣夜里醒了害怕。
他轻轻推开门，走进去。安欣躺在床上，呼吸很轻，眉头偶尔会皱一下，像是做了什么梦。他走到床边，蹲下身，看着她的脸。她的脸色比白天好了些，嘴唇也有了点血色，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像两把小小的扇子。——明天要早起，得好好休息，才能有精神陪安欣说话，给她读她喜欢的书。
走到卧室门口时，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洒下一片浅浅的银辉，像铺了层碎砖。
“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了。”他轻声说，声音轻得怕吵醒她:“等你好点，我带你去吃莲蓉月饼，去看月亮，把去年没说的‘中秋快乐’，加倍补给你。”
安欣好像听到了什么，嘴角轻轻弯了一下，手指攥得更紧了些。罗洪钢笑了，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小心翼翼地帮她掖好被角，不让风灌进去。
真好啊，他想。不管过去有多少波折，不管未来还有多少未知，至少现在，他的身边有她。他站在客厅中央，闻着空气中淡淡的桂花香，心里轻轻念着：中秋快到了，安欣也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轻轻的上了床在安欣身边躺下搂着她，把夜色和月光都留在了客厅里，心里却装着满满的暖意——那是属于他和安欣的，关于未来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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