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光河看着妻子,无奈地摇摇头:“二姐她…这些年,心思越发重了。”
李如意哼了一声:“还不是她自己选的路!当年大哥给她相看的那位张秀才,如今已是县令大人了!她倒好,非要跟个唱戏的跑,现在日子过得不上不下,心里能平衡才怪!总想着天上掉馅饼,哪有那么好的事!”
随即,李如意又瞥了丈夫一眼;“现在知道大哥的眼光好了吧?当时大哥说合我们,听说你最初还不怎么乐意?”
“如意,你这是又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我知道大哥给我说的对象是你后,那可是兴奋得一整夜没睡呢?”王光河赶紧表态。
“是吗?”
“是啊!肯定是啊!”
……
话分两头,院中的王光河正在不断给妻子李如意解释,院外的王兰兰却是开始了抱怨。
刚走出王家宅院大门没几步,王兰兰脸上那点强装的慈爱和委屈就彻底垮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怨愤和不甘。
她猛地甩了甩手里的丝帕,仿佛要把沾上的“晦气”甩掉,那浓烈的脂粉气随着她的动作在四周弥漫开来。
木讷的江志宏甚至忍不住捂了捂鼻子,但下一刻他就快速把手放了下来。
与此同时,他双眸闪动,开始观察母亲王兰兰发现了他刚刚的小动作没有?
按照过去的经验,若是被母亲发现了他刚刚的条件反射,那么又是一场哭闹和批斗。
“还好,还好….母亲似乎没有发现!”江志宏暗暗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母亲王兰兰熟悉的尖锐声音响起,吓了江志宏一大跳。
“没良心!都是一群没良心的东西!”她声音尖利,带着哭腔,却并无泪水,只有怨毒,“想我王兰兰一心为了三弟好,为了诚哥儿好,怕他们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结果呢?光河那榆木疙瘩,被大哥灌了迷魂汤,连亲姐姐的话都听不进去了!还有李如意,那眼神,哼,当我瞎了不成?不就是仗着现在有点家底,看不起我这个穷姑子了吗?她也不想想她家现在的家底是怎么来的?还不是靠我们姓王的…”
她越想越气,脚步踩得石板路噔噔响,引得路边几个路人好奇地张望。
“娘…您消消气。”二儿子江志远眼珠子灵活地转了转,凑上前低声劝道,“小舅舅家现在…确实不一样了。您看那护卫,那丫鬟,还有那先生教头,排场不小。大舅是真下本钱在培养诚表弟了。”
他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羡慕和一丝算计,“咱们…是不是也想想别的法子?硬顶怕是不行。”
“下本钱?那是拿我侄儿当牲口使唤!”王兰兰啐了一口,“你懂什么?那叫过继!过继懂不懂?以后诚哥儿就不是你小舅的亲儿子了,是你大舅的人!死了都埋你大舅祖坟里!你小舅家就绝后了!你小舅傻,被那点金银迷了眼,你娘我能看着不管?”
“可是…娘,”三儿子江志宏挠了挠头,憨声憨气地插嘴,“当少爷…好像真的很累啊。您没看表弟那脸色,青白青白的,站都站不稳似的。还要背那么多书,我听着都头疼。让大哥去还差不多…”
他显然还记着母亲想让他们顶替王至诚的心思,但本能地觉得那不是什么好差事。
“闭嘴!你个没出息的!”王兰兰气得回头就拧了一把江志宏的胳膊,“累?那是富贵!是前程!你懂个屁!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大哥…他…成亲了!不符合条件,不然,我何必只带你们两个不争气的!!”
她想起自己那个在府城当铺做伙计、同样没什么大出息的大儿子,又看看眼前这两个,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天抢地的腔调:
“我怎么就生了你们这几个不成器的东西!但凡有一个争气的,像点样子,你大舅他能把眼睛只盯着诚哥儿?能这么糟践你娘我的脸面?我王兰兰也是王家的姑奶奶!小时候家里揭不开锅,是我省下口粮给光河吃!是我帮着娘拉扯他们兄弟!现在他们发达了,就都忘了本了!大哥偏心,把什么都给老三!老三也是个白眼狼,一点不顾念我这个姐姐的恩情!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她越说越激动,丝帕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假哭起来,引得路人侧目。
江志远脸上有些挂不住,赶紧拉住母亲:“娘,娘,街上呢…别这样,让人看笑话。咱们回家再说,回家再说…”
他心里其实对母亲这套说辞也有些腻烦,从小时候开始,同样的事翻来覆去说了十几年,舅舅家给的好处也不少,只是比不上给三舅家罢了。
但他不敢反驳,只能顺着哄。
江志宏则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当少爷要挨揍背书,当街哭也要被人看笑话…做人真难…”
王兰兰被二儿子半拉半拽地往前走,哭声渐歇,但怨毒的眼神却更深了。
她回头狠狠瞪了一眼那气派的王宅大门,心里翻江倒海:“凭什么?都是王家的血脉,凭什么好处都让老三一家占了?大哥,你等着瞧!这事儿没完!诚哥儿…哼,一个小毛孩子,我就不信他能撑起大房的担子!走着瞧!”
姑母王兰兰离开后,王至诚则继续着自己的“卷王”生涯。
不知道为什么,随着时间流逝,在经历了最初的荒谬感后,对现在的生活,王至诚心底深处,竟然涌起一丝…诡异的充实?
他看着自己那间充满了书香(以及孙先生戒尺阴影)和汗味(陈教头的馈赠)的小屋,看着书桌上堆积如山的典籍,墙角立着的沉重石锁,还有廊下如同门神般静立的护卫影子。
身体是疲惫的,脑子是发胀的。
但…不再空虚。
之前十几年那种浑浑噩噩、仿佛被世界遗忘的“摆烂”感,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所取代。
虽然这充实是被迫的,是沉重的,甚至带着血腥味的危机感。
“卷…好像也没那么糟?”王至诚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地运转起《安魂典》,一股熟悉的清凉感从眉心扩散开来。
虽然《安魂典》依旧不能飞天遁地,但这片刻的宁静和身体的细微掌控感,竟让他再次生出一丝…踏实?
难道真是牛马命?
享受不来,只能卷?
王至诚叹了一口气,走到窗边,看着院墙上方那方被夕阳染成金红的天空。
“豺狼虎豹是吧?富贵火坑是吧?兼挑两房是吧?”王至诚嘴角勾起一抹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带着点少年人的倔强,也带着两世灵魂沉淀下的狠劲儿。
“卷!那就往死里卷!”他无声地对自己说,眼神亮得惊人,“文要功名傍身,武要刀锋护体!神魂…哼,《安魂典》,你也别想躺平!小爷我卷定了!”
他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书桌,再次拿起了那本沉重的《大学章句集注》。
这一次,那些拗口的字句,似乎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随着心态变化,啃书本和站桩,似乎成了一种纯真质朴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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