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雨茵并未入睡,正对着一盏孤灯,轻轻抚摸着两个熟睡孩子的襁褓,眼神复杂,有初为人母的温柔,也有深藏的忧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解脱——王至诚终于要离开了。
王至诚的神魂之力缓缓凝聚,极其小心地避开听竹轩那微弱阵法可能引起的波动(他自己布下的《九幽蔽天玄阵》)。
他并未直接显化形象,而是将一缕极其精纯的、带着宁静安抚意味的神魂意念,如同梦境低语般,悄然送入崔雨茵的识海深处。
这意念模糊而神秘,不具形态,只传递出一种警示与劝诫的意味:
“守于轩内,勿离方寸之地。外有险厄,非汝所能察。此间虽有困顿,然得享安宁,护佑稚子。切记,切记…机缘未尽,妄动招灾…”
意念断断续续,仿佛来自遥远之地,带着一种空灵莫测的气息。
崔雨茵猛地一个激灵,从沉思中惊醒,骇然四顾,房中除了她和两个孩子,空无一人。
但那清晰无比的“话语”却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谁?是谁?”她声音发颤,下意识地抱紧了孩子。
无人回应。
只有夜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
是幻觉?还是…?
她立刻想起了自己偷偷修炼的《明月映江诀》。
难道修炼出了岔子?
还是…真的有高人警示?
那“勿离方寸之地”、“外有险厄”、“护佑稚子”的话语,深深刺入她心中。
她本就因生产后身体未完全恢复而有些虚弱,加之现在外界正在流传的关于她的流言,对外界有着本能的排斥。
这突如其来的警示,恰好击中了她内心最脆弱和最敏感的地方。
她想起王至诚那次莫名其妙的提醒,又联想到今夜这神秘的声音……
难道这听竹轩,真的有什么特殊?
或是冥冥中有何存在在庇护着她们母子?
王至诚通过神魂感知着崔雨茵的反应,见她惊疑不定,显然是将这话听了进去。
他心中微叹,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点明“稚子”,是为了增加话语的分量。
以崔雨茵如今将孩子视为未来依靠和精神寄托的心态,但凡有一分相信,便会宁可信其有。
至于她是否会因为好奇或其他原因最终违背这警示,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同床共枕数月,为她暗中调理,助她功法小成,更留下《九幽蔽天玄阵》……
王至诚尽力了!
也问心无愧了!
未来如何,端看她自己的造化。
王至诚收回神魂之力,不再关注听竹轩,静心凝神,准备明日归程。
而就是这时,身形瘦弱,被判断为很难养活,从而获得了崔雨茵、王光录、邱夜梅更多怜爱的王明瑞悄悄睁开了眼,双眼中明亮的眸光闪了又闪。
……
王至诚收拾好行装,在王光录安排的可靠人手护送下,告别了居住了不短时间的清河府王家大宅,踏上了返回故乡回龙县的路程。
他的离开,让邱夜梅和崔雨茵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王府大宅似乎也恢复了她们所期望的“正常”秩序。
而王至诚,坐在驶离府城的马车上,回望那渐行渐远的繁华城池和高门大院,眼神平静而坚定。
他知道,一段旧的故事已经告一段落,而属于他王至诚自己的、全新的征程,才刚刚开始。
车队离开清河府城,官道逐渐变得开阔而略显寂寥。
几辆马车装载着行李物资,王至诚与孙秀才同乘一车,陈铁山骑马护卫在侧,春兰和秋菊坐在后面的马车里。
周围还有大伯王光录安排的护卫。
行至午后,在一处茶寮歇脚时,气氛稍稍放松下来。
孙秀才捋着胡须,望着府城方向,率先叹了口气:“唉,府城文风鼎盛,交流便利,更有府学可时常请教。如今回到县里,虽说清静,只怕消息闭塞,于学问进益恐有耽搁啊。”
他这话半是真实感慨,半是说给王至诚听,略带一丝文人式的抱怨。
陈铁山灌了一大口粗茶,抹了把嘴,声如洪钟:“俺是个粗人,在哪练武都一样。就是府城的练武场子宽敞,器械也齐全。回了县里,怕是又得自己想办法捣鼓了。不过少爷放心,俺老陈一定把您伺候得周周到到,绝不让武艺落下!”
他的抱怨更直接,但也透着实在。
春兰性子温婉,只是小声对秋菊道:“就是舍不得府里相熟的姐妹们,也不知回龙县老宅现在变成了什么光景……”
她心中也不无情绪。
秋菊眼波流转,轻轻叹了口气,接口道:“是啊,府里什么都是顶好的。这一下子回去,虽说老爷(王光录)赏赐丰厚,但终究是……唉,少爷您说,大爷和夫人怎么突然就让咱们回老家了呢?可是我们哪里做错了?”
她这话看似附和抱怨,实则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离开的原因,并带着试探性。
与此同时,秋菊仔细盯着王至诚的神色变化,观察他的反应。
王至诚端着一杯清茶,目光平静地看着远处田野,仿佛众人的抱怨都与他无关。
他深知秋菊的底细,她是邱夜梅精心挑选和培养的,不仅负责伺候,更肩负着监视和汇报的使命,身上还有一点粗浅的拳脚功夫傍身(邱夜梅出身镖局之家,会些功夫并不奇怪)。
她此刻的抱怨,无非是想探听自己是否对离开心存怨愤。
他微微一笑,语气淡然平和:“孙先生无需多虑。学问之道,在于潜心,不在喧嚣。回龙县虽小,正可摒绝干扰,精研经典。所需书籍,大伯已准备周全,若有缺漏,亦可去信府城购置。陈师傅也不必担心场地器械,老宅院落不小,清出一块练武场并非难事,器械若有短缺,届时按需添置便是。至于春兰、秋菊……老宅亦是自家产业,一应物事不会短了我们的,安心住下便是。”
他顿了顿,看向秋菊,目光似乎能看透她心思般,让她心中微微一凛,却听王至诚继续道:“大伯和大伯母做此安排,自有他们的深虑。府城繁华,应酬繁多,于我静心备考确非最佳选择。回老家,父母在侧,更利我专心举业。此乃长辈关爱,我等只需领受,尽力而为,不辜负期望便是,何来怨言?”
他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合情合理,脸上看不出丝毫勉强或不悦,反而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和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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