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武殿试开始。
流程与十年前大同小异：御前演武，兵法策问。
因为武会试成绩，王明杰顺序靠前（从第一名开始）。
轮到他时，他持枪上场。
“王家枪法”施展开来，沉稳中透着灵动，攻防一体，圆融无碍。
更难得的是，枪法中隐隐流转着一股浩然正气，与魂力完美结合，使得他每一枪都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高台上，不少武将暗自点头。
“明杰枪法，已得枪道三昧。”雷豹低声对身旁的江志宏道，“更难得的是心性沉稳，不骄不躁，有大将之风。”
江志宏笑道：“毕竟是…王爷的血脉，又得那位亲自教导，岂是凡俗？”
他们口中的“那位”，自然是指崔雨茵。
朝中高层，或者说王至诚嫡系皆知，那位与王至诚关系复杂，深居简出十余年之久的“望舒月神”，实力深不可测，十余年前便能力敌大亲王，如今更是不知到了何等境界。
王至诚正了正身子，他的目光落在场中那道年轻的身影上，平静无波。
但若有人能窥见他眼底深处，便会发现那里有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柔和。
十年了。
这个孩子，已长成这般模样。
他的枪法，有崔雨茵的影子，也有自己的影子，但更多的是……他自己的路。
这，很好。
王至诚重新阖上双目。
随着所有人演武完毕，兵法策问的题目随之公布：“今有东海倭寇屡犯海疆，船快刀利，来去无踪，劫掠沿海州县。若命尔为海防将领，当以何策御之？”
题目变了，但核心依旧是边防问题。
王明杰略作思索，提笔作答。
他的策略依旧务实而长远：筑炮台、练水师、严海禁、开互市（有限度的）、抚剿并用……条理清晰，可操作性强。
一个时辰后，所有考卷收齐。
阅卷在偏殿进行，但这次，没有争论。
因为王至诚就坐在主位上。
他只是随手拿起几份试卷看了看，便将王明杰的那份抽了出来，递给李思齐：“此文尚可。思齐以为当列第几？”
李思齐双手接过，仔细看了一遍，沉吟道：“回王爷，此文见解务实，策略周全，字迹亦工整。然略显中规中矩，锐气稍欠。依臣看，可列……一甲第三。”
他说得小心翼翼，目光偷瞄王至诚的表情。
不突破真气境，见王至诚如井底之蛙抬头见月。
突破真气境，才能真正感知到王至诚的强大，真如一粒蜉蝣见青天。
一甲第三，探花。
与王至诚当年一样。
王至诚神色不变，看了李思齐一眼，淡淡道了一声：“可。”
一个字，便定下了王明杰的最终名次。
其他官员自然无人有异议。
随后，众官员将关于今科得中武贡士们的名次建议，送到了皇帝楚辰御案。
和过去一样，楚辰无异议！
于是，当金榜张贴时，“王明杰”三个字，赫然位列一甲第三，武探花。
与十年前，他的“叔爹”王至诚，一模一样。
消息传出，京城哗然。
“父子”二人，同为文武双全，同为一甲探花。
这是巧合，还是宿命？
紫宸殿前，王明杰接过象征武探花的金花、冠带，向高台行礼。
他抬起头时，目光正好与王至诚对上。
那一瞬间，王明杰的心脏猛地一跳。
那双眼睛……深邃如星空，平静如古井，仿佛能看透他所有的秘密，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渴望。
王明杰连忙垂下眼帘，躬身再拜。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低头的那一刻，王至诚的嘴角，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那是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笑容。
转瞬即逝。
就像从未出现过。
又隔了一段时间，文会试放榜。
贡院墙外人头攒动，但与往届相比，气氛似乎又有些不同。
王明杰，许多人都在若有若无的关注着这个名字。
金榜高悬，一个个名字被念出。
“第五名，江海省王明杰！”
当这个名字响起时，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不过，虽有骚动，但并未出现一些人预想中的哗然或激烈议论。
更多的是早有预料的低语与复杂的目光。
“果然……中了！不过，第五，又与当年镇国大亲王的排名一模一样。”
“如此多的巧合，倒像是有人刻意安排的一般……”
“嘘，慎言！稍后，所有得中考生的考卷都会对外张贴，供天下士子品评，这是大亲王当年立下的规矩！王明杰，当是有真才实学的！不然，……”
“是啊，别忘了王明杰在文华楼文会上的表现！”
……
人们的议论，更多集中在名次相同这奇妙的“巧合”上，而非直接质疑王明杰的才学。
毕竟，经过文华楼文会那次公开较量，王明杰的文采与见识，已在不少士子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如今再加上这“惯例”的试卷公示，想凭空捏造“舞弊”的谣言，难度大了太多。
当然，也有些人质疑王明杰有无可能提前知道了考题。
但这种质疑声到底还是极少数！
很快，差役就将此次文会试得中考生的考卷，尤其是经义、策论的重头文章，工工整整誊抄在巨大的素绢之上，悬挂于贡院外，任人观览。
无数士子、文人、甚至好奇的百姓聚集于此，仰头细读，评头论足。
王明杰的三篇文章，自然也在此列。
“快看，那就是王明杰的策论！”
“《论当今时务三要》……好大的口气。”
人们蜂拥而至，仔细阅读。
起初，还有人抱着挑剔乃至找茬的心态，但看着看着，许多人脸上的表情都渐渐变了。
王明杰的经义文章功底扎实，阐发新颖；公文写作规范严谨；而那篇策论……
“这……这‘固本、强兵、树人’三要，层层递进，有理有据，非洞悉朝局者不能言啊！”
“你看这‘固本’之说，不仅言及仓廪府库，更强调民心教化，直指根本，比那些空谈仁政的强多了。”
“‘强兵’之论也颇实际，不空谈王道，直指精兵、赏功、择将，尤其这句‘以威慑为主，征伐为次’，深合当下边情。”
“最难得是这‘树人’之策，兴学、重实学、广开科举……眼光长远，非急功近利者所能及。”
赞誉之声渐起。
甚至有人认为王明杰该当第一。
现在的第五，低了！
当然，质疑者依然存在。
一位年纪稍长的落榜士子，捻着胡须，指着策论中“十年生聚，十年教养”那一段，摇头道：“此子毕竟年轻，将治国想得太过简单。十年？谈何容易！不过书生意气罢了。”
旁边立刻有人反驳：“纵是书生意气，能有此等格局与见识，已属不凡。难道非要如老成官僚般，句句‘难难难’，事事‘不可为’，才算稳妥？”
也有人将王明杰的试卷与王至诚当年的考卷（因为王至诚如今的身份，他过去的“试卷”被不少人收藏）进行比较，试图发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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