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痞风波之后,陈默在货栈里的人缘达到了顶峰。伙计们是真把他当自己人了,有啥说啥,家长里短、市井八卦,都不避着他。这无形中给陈默的语言学习提供了绝佳的“沉浸式”环境。
以前他说话,还得在脑子里先过一遍,掂量掂量用词、语调,生怕露怯。现在放松下来,反而进步神速。他像块干涸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周围的一切语言养分。
在货栈里,他不再只是被动地听,而是主动参与伙计们的插科打诨。
“旺哥,昨儿个听说你又去瞧西市头那家铁匠铺的闺女了?咋样,搭上话没?”陈默一边帮着捆扎皮货,一边用带着点调侃的长安腔问道。
阿旺老脸一红,梗着脖子:“去去去!谁……谁去瞧了!我那是去帮掌柜的问问新打的马蹄铁好了没!”
“哦——问马蹄铁啊,”陈默拉长了声音,学着小市井的油滑调调,“那问得可够久的,人家姑娘出门泼水,你都差点撞人身上。”
“哈哈哈哈!”其他伙计顿时爆发出善意的哄笑。阿旺恼羞成怒,作势要打,陈默灵活地躲到赵掌柜身后,引得众人笑得更欢了。这番对话,用词、语气、乃至那点市井的狡黠,都已然是地道的长安味道,再也听不出多少边郡的生硬和现代的别扭。
赵掌柜看着打闹的年轻人,嘴角也不自觉地弯了弯,对陈默道:“你这张嘴,如今是越发利落了。”
出了货栈,陈默更是如鱼得水。他现在去西市采买或者闲逛,几乎不再有沟通障碍。
走进常去的那家浆水铺,不用他开口,老板娘就会熟络地招呼:“陈小哥来啦?今日的浆水可是用新到的林檎酿的,酸爽着呢,来一碗?”
“成,就来一碗尝尝鲜。”陈默自然地在一张条凳上坐下,还能跟老板娘聊上几句,“老板娘,听您这口音,像是霸陵那边的人?”
“哎呦!小哥好耳力!”老板娘像是遇到了知音,话匣子打开了,“可不是嘛!当年跟着家里那口子来的长安,这都十几年喽……”
在肉铺前,他也能跟那满脸横肉的屠夫自如地讨价还价了。
“张屠,今日这豚肉肥膘厚了点,便宜些呗?”
“嘿!陈小哥,好肉才肥瘦相间呢!你看这肉色,多新鲜!八十钱一斗,童叟无欺!”
“七十五!我多要二斗,以后还常来!”
“得嘞!看你是老主顾,七十五就七十五!给你切块好的!”
他甚至开始能分辨出长安城内细微的口音差别。比如,久居西市的人,说话语速偏快,带着点市井的利落劲儿;而来自北阙甲第那些高门大户的仆役,即便出来采买,言谈间也总不自觉带着点拿腔拿调的矜持;至于那些往来东西市的商贾,则南腔北调,口音混杂,但都能用大致标准的雅言交流。
语言的壁垒一旦打破,融入的速度便快得惊人。
他现在能听懂酒肆里那些老酒客带着俚语和暗号的闲聊,能看懂市吏张贴的布告文书,甚至能磕磕绊绊地念几句从书摊上看到的竹简里的文章。
更重要的是,通过语言,他开始真正触摸到长安市井的脉搏。他能从伙计们的抱怨里听出物价的波动,能从往来客商的交谈中捕捉到远方的消息,能从市井流言里分辨出哪些是空穴来风,哪些可能暗藏玄机。
一天傍晚,他和阿旺蹲在货栈门口啃麦饼,看着街上熙攘的人流。一个穿着体面、像是某家府邸管事模样的人,匆匆从他们面前走过,嘴里低声骂骂咧咧:“……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不就是平阳府外院一个采办么?架子摆得比九卿还大!”
陈默耳朵一动,捕捉到了“平阳府”三个字。他状似无意地对阿旺说:“这些高门大户的底下人,有时候是比官老爷还难伺候。”
阿旺深有同感地点头:“可不是嘛!咱们货栈以前也想跟几家侯府做点生意,那门槛,啧啧……”
陈默没有再追问,只是把这个信息默默记在心里。这就是语言精通带来的好处,很多有用的信息,不再需要刻意打听,会在不经意间流入耳中。
晚上,躺在床板上,陈默有时会想起刚来长安时,因为语言不通闹出的笑话和遭遇的尴尬。对比现在,简直恍如隔世。
他终于可以不再为基本的沟通而烦恼,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观察、思考和谋划上。语言,这把曾经有些钝的钥匙,如今被他磨得锋利,已经能够打开更多通往这个时代深处的大门。
他听着窗外熟悉的长安夜声,缓缓闭上眼睛。
下一步,就是要用这把钥匙,去开启那扇名为“平阳公主府”的、更高也更厚重的大门了。而李账房那边,应该也快有消息了吧?
(第三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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