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觉得自己最近活得像个地下工作者，白天在吴宅跟孙老、钱先生演“兢兢业业小会计”，晚上回货栈还得在脑子里整理“派系斗争分析报告”，时不时还得提防着别被哪边飞来横祸给砸中。这日子，简直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吃瓜——刺激过头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只小虾米，只要小心点，在两大巨头的夹缝里猥琐发育，总能苟到风平浪静那一天。可最近几天，他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带着血腥味的危险气息。
这危险，首先来自吴宅内部。
王管事最近来得越来越晚，走得越来越早，脸色也愈发阴沉，偶尔看向陈默的眼神，带着一种……欲言又止的复杂。有几次，陈默甚至感觉王管事似乎想跟他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重重地叹口气。
大佬，您别光叹气啊！有啥内部消息倒是透一点啊！我这心里跟猫抓似的！ 陈默内心疯狂呐喊，面上还得保持一副“我很单纯我只算账”的乖巧模样。
孙老更是古怪。以前他只是埋头算账，现在却时常对着窗外发呆，那单片水晶眼镜后的眼神，浑浊中透着深深的忧虑。有次陈默起身去拿竹简，不小心碰掉了孙老案几上的一卷账册，孙老竟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噌”地站起来，反应大得吓人！
“对、对不住，孙老！”陈默赶紧道歉。
孙老死死盯着那卷账册，仿佛那不是竹简，而是条毒蛇。他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才慢慢坐下，摆摆手，声音沙哑：“没、没事……老了，不中用了……”
陈默：“……” 这反应绝对不正常！这卷账册有问题？还是老头儿知道什么内幕，被吓破胆了？
连一向迟钝的钱先生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偷偷问陈默：“陈、陈先生，您说……王管事和孙老他们……是不是……要出什么事啊？”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连钱傻子都感觉出来了，这说明危机已经逼近到连最迟钝的人都无法忽视的地步了！
内部的诡异气氛还没理清，外部的风声更是鹤唳。
这天他去东市，发现那个消息灵通的张士子，居然好几天没露面了！他常去的几个茶肆酒舍，那些往日高谈阔论的士人也都低调了许多，就算交谈，也多是“今天天气哈哈哈”，绝口不提朝政。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以往就算风声紧，张士子那种八卦之王也不可能彻底消失！这哥们儿该不会因为知道得太多，被……灭口了吧？！ 陈默被自己的猜想吓出一身冷汗。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在街上看到了几队穿着不同于寻常巡城兵士服饰的、眼神格外锐利的骑士，他们沉默地纵马穿过街道，马蹄声敲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哒哒”声，像是死神在倒计时。路人纷纷避让，噤若寒蝉。
这打扮……像是直属于某个特殊衙门的？廷尉？还是啥秘密机构？ 陈默缩了缩脖子，出动这种力量，怕不是要抓大鱼？
他甚至发现，连平阳公主府别业周围的护卫都明显增加了，而且眼神里充满了警惕，盘查往来人员也严格了许多。
我靠！连公主府都如临大敌？这是要变天啊！ 陈默感觉自己的小心脏快要负荷不了了。
所有的迹象都指向一个可能——窦老太和陛下之间的斗争，可能不再满足于朝堂争吵和暗中较劲，要开始……动真格的了！ 清洗？清算？还是……兵变？
大佬打架，小鬼遭殃！ 陈默深刻理解了这个道理。他现在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两辆战车夹在中间的小石子，随时可能被碾得粉身碎骨！
他仔细复盘了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帮陛下那边暗中优化“小金库”账目？ 有！虽然做得隐蔽，但万一被窦派查出来，这就是“资敌”！
整理窦家田庄的黑料？有！而且整理得还挺详细！这要是被窦派知道自己手里有这种东西，灭口都是轻的！
跟王太后那边的田侍郎有过接触？有！还被“鼓励”过！这在外人看来，就是妥妥的“后党”潜在分子！
完了完了！这么一算，老子简直是踩了所有的雷啊！ 陈默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让你瞎站队！让你瞎分析！现在好了吧？成了风暴眼里最显眼的那只傻鸟！
他现在看谁都像窦老太派来的刺客，看王管事觉得他可能要丢车保帅，看孙老觉得他可能知道太多要被灭口，连看钱先生都觉得他傻人有傻福可能能活下来而自己不能……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强烈的求生欲让陈默的大脑飞速运转。
第一，稳住！绝对不能自乱阵脚！该算账算账，该装傻装傻！
第二，销毁证据？不行！那些账目都是经手的东西，突然销毁更可疑！
第三，找退路？往哪儿退？吴记货栈？估计第一个被查的就是那里！
第四……抱紧王管事的大腿？他现在自身难保了吧？
第五……直接去找陛下投诚？别逗了！我连宫门都进不去！
想来想去，竟然……无路可逃？！
妈的！难道老子这个穿越者，还没见到卫青，没发挥任何历史作用，就要因为知道得太多而提前领盒饭了吗？！ 陈默内心一片哀嚎。贼老天！你不公平！
就在他惶惶不可终日，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拖出去砍了的时候，王管事在一个傍晚，突然把他单独叫到了内院一间僻静的厢房。
王管事关上门，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陈默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来了来了！是要摊牌了吗？是把我交出去顶罪？还是……给我发便当？
王管事盯着他，看了足足有一分钟，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陈默，你……最近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陈默一愣，啥？不是要处理我？
他赶紧摇头：“没、没有啊！小子一直谨小慎微，从不敢得罪人！”
王管事眉头紧锁：“那就怪了……今日，有长乐宫那边的人，旁敲侧击地向府里问起了你……”
轰隆！ 陈默感觉一道惊雷在脑海里炸开！长乐宫！窦老太！她怎么会注意到我这个小虾米？！
是因为我整理的窦家黑料被发现了？还是我帮陛下算账的事泄露了？或者是田侍郎那次接触引起了怀疑？！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让他手脚冰凉，几乎站立不稳。
王管事看着他瞬间煞白的脸色，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别太担心，或许……只是例行询问。最近风声紧，府里也会尽力周旋。你这几天……尽量少出门，在宅子里待着，账目……先放一放。”
放一放？这是要软禁我？还是保护我？
陈默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张了张嘴，想问清楚，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厢房的，只觉得外面的天色灰暗得可怕，连空气都带着铁锈般的腥味。
长乐宫……注意到了我……
这句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危机，不再只是感知，它已经……露出了狰狞的獠牙，并且，精准地瞄准了我！
陈默抬头望向那被高墙分割的天空，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时代权力斗争的冰冷与残酷。
妈的，这穿越体验，也太硬核了吧！
（第六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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