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不乐意?”
两人的距离本就极近。
第二天早上。
阳光透过窗纸照进屋内,室内光线明亮但不刺眼。
稚鱼跪坐在矮凳前,手中拿着男子的外袍仔细整理。
沈晏礼坐在镜前,任由她为他系腰带、束发冠。
他神情放松,甚至带了几分慵懒。
“别闹了……等下还要出门。”
书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头狠狠撞开。
木门剧烈晃动,撞击声惊得铜盆里的水都荡出边沿。
沈晏辰满脸怒容地冲了进来。
身后的小侍卫一边追一边喊,伸手去拽他衣袖,却被他猛地甩开。
他一步跨入书房中央,整个人顿住。
这位小祖宗刚冲进来,就撞见自家一向端方持重的大哥。
正把那个他最看不惯的狐媚子按在书桌上亲得忘我。
稚鱼领口歪斜,肩头大片白腻露在外头。
他当场僵住,眼珠瞪圆。
“你……你们……这……”
他手指着屋里两人,舌头打结,完全忘了自己为啥来的。
沈晏礼抬起头,脸色阴沉。
被打断的瞬间,愤怒迅速涌上面孔。
他盯住门口那人,半晌才缓缓松开怀里已经瘫软无力的稚鱼。
但他并未将她推开,也没有立即放手。
他俯身靠近,一手托住她后颈,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拉过她滑落的中衣。
布料摩擦肌肤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又替她扣好领口第一颗纽襻。
沈晏辰看得浑身发麻,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看够没有?”
沈晏礼冷声道。
“滚。”
那一眼扫过来,沈晏辰立刻想起小时候被大哥训得跪祠堂的记忆。
腿一软,什么狠话都咽了回去,转身拔腿就跑。
等伺候沈晏礼出门后,那小霸王才偷偷摸摸带着丫鬟春眠凑过来,探头探脑地质问:“喂!狐狸精,你答应我的事,到底啥时候办?”
稚鱼微微一笑,手指在袖中一掏,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件东西……
那把紫檀木的弹弓上嵌着亮闪闪的石头,一看就不是凡品。
沈晏辰一眼就盯上了,抢过去捧在手里。
“你总算还有点眼力劲儿!”
他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越看越满意,脸上笑意不减。
今天姜露兰起得早,已经去王妃那儿请安了。
晨间庭院里人影稀疏,只有几个洒扫的仆妇在角落低声交谈。
稚鱼刚整理好屋子,把昨夜用过的茶具收进柜中,又将床帐重新挂了一遍。
外面就传来画屏的声音。
“姑娘,三小姐来了。”
沈璐芸一进门,脸上藏不住地欢喜,拉着稚鱼的手就往里走。
“稚鱼姐姐,快,跟我走一趟。”
“三小姐,这是去哪儿啊?”
“去颐年院见祖母!”
沈璐芸眼睛发亮。
“昨天我赢了彩头,祖母高兴得不得了,天刚亮就让人叫我过去说话。我还特意跟祖母说了,这事全靠你帮忙。祖母一听,立马说想见见你呢!”
她说话时脸颊微红,眼中满是兴奋。
老太君是敦亲王府的主心骨。
她活到了九十多岁,看过府里几代人的兴衰起伏,谁都不敢小瞧她。
府中大小事务,哪怕王爷也要听她几句意见。
稚鱼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露出一点怯意。
“三小姐,这不太合适吧?我只是个丫鬟,怎么能随便见老太君?”
“有什么不合适的!”
沈璐芸根本不听她推辞,拽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祖母是最讲理的人。你帮我这么大忙,我要是闷不吭声,还算什么人?别怕,有我在呢!”
“可总得跟夫人禀报一声才好……”
“不用了!”
沈璐芸摆手打断。
“嫂嫂早就去给母妃请安了,我过来的时候问过了。再说了,是祖母亲自叫的,谁还敢多嘴?走吧,别让祖母等着急了。”
她说完便加快步伐,拖着稚鱼穿过回廊。
进了颐年院,老太君正靠在罗汉床上休息。
屋内焚着安神的香,气味清淡,不呛人。
阳光从窗格照进来,在地面投下规整的影子。
她头上银发整整齐齐,戴着绣了宝相花、镶着珍珠的抹额。
虽然年纪大了,眼神却不含糊。
“祖母!”
沈璐芸一进门就撒欢似的扑过去,挨着老太君坐下。
老太君睁开眼,看到孙女时神色立刻柔和下来。
“你这孩子,怎么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昨儿在宫里也这样跑来跑去?”
“哪能呢!”
沈璐芸嘟嘴撒娇。
“在皇后娘娘和公主面前,我可规矩了!祖母,您猜我带谁来了?”
老太君这才把目光移到站在堂下、低着头的稚鱼身上。
她的视线缓缓落在稚鱼身上,从发髻到鞋尖逐一打量。
“奴婢稚鱼,给老太君请安,祝您福寿安康。”
稚鱼心头一紧,膝盖一弯,行了个滴水不漏的大礼。
“抬头。”
老太君开口,端坐在主位上,手指轻轻搭在扶手上。
稚鱼缓缓抬起头,眼睛只盯着脚下三步远的地砖。
她没有四处张望,也没有试图迎上老太君的目光。
沈璐芸立马凑上前,像献稀世珍宝一样,把昨天百花宴的事全说了出来。
“要不是稚鱼姐姐,孙女昨天不但会被人看笑话,还怎么可能得到皇后娘娘的喜欢呢?所以这份功劳,全都是姐姐的主意!”
老太君听了,没马上回应。
她停顿良久,才缓缓开口。
“你不过是个贴身伺候的丫头,怎么懂得这么多?针线做得精细也就算了,连宫里的规矩都门儿清?这是谁教你的?”
“你到底图个什么?”
稚鱼早有准备,一听这话,立刻低头行礼。
“回老太君的话。奴婢从小学做针线,时间久了,也算熟练了些。”
“三小姐心地善良,平日又爱翻些游记野史,奴婢就大胆猜,像三小姐这样光明磊落的姑娘,想的事情肯定和那些只懂谈情说爱的闺秀不一样。她心里惦记的,无非是家里家外、百姓安危、皇上恩德这些大事。”
“奴婢以前跟着从宫里出来的姑姑学过几天规矩,无意中听说过‘盼君恩’的旧事。今天能用上这点见识,全靠三小姐福气大,祖上有灵保佑,更是仰仗老太君您积德深厚,才让我们小辈沾光。”
稚鱼把一切都说得像是碰巧。
功劳全推给沈璐芸的运气,自己一点不揽在身上,最后还不忘夸老太君一句。
沈璐芸在一旁听得直点头。
“对对对,祖母,稚鱼姐姐就是这么说的!她可机灵了!”
老太君看着稚鱼,忽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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