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砸落的闷响里，凤知微提着老龟的龟壳，指腹擦过石阶上凝结的暗紫色毒斑。
穹顶裂缝漏下的光映着她眉峰，眼底泛起兴味——这哪是天然形成的毒痕？
分明是有人用「复合毒素矩阵」刻意侵蚀过石质，连腐蚀的纹路都带着南疆毒宗「千虫蚀骨」的阴狠。
欲入心渊殿，需过三关：毒锁、心咒、血誓。老龟的声音从她掌心传来，龟壳上的青苔被震得簌簌往下掉，前两者可破，唯血誓不可违。
凤知微垂眸嗅了嗅空气里残留的腥甜，指尖轻轻划过毒斑边缘：配方里掺了梦噬粉和千面蛊残液......有意思。她转头看向身侧的林啸，后者正警惕地盯着四周坍塌的碎石，有人比我更早来过这里。
会不会是雪璃？林啸皱眉，目光扫过不远处捂着胳膊的寒雪山庄众人。
雪璃此刻正盯着药神鼎心消失的位置，冰甲上的血痕在冷光里泛着青，眼尾的蓝斑又扩散了几分。
凤知微摇头，指尖在药囊上叩出轻响：她太干净了。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这种毒，得是亲手养过百蛊、熬过三毒的人才能配出来——真正脏过手的人。
话音未落，前方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第一关毒锁门就立在石阶尽头，整扇青铜门足有两人高，表面密密麻麻爬满细孔，像极了被毒蜂啃噬过的蜂巢。
几个试图靠前的弟子刚伸出手，细孔里地射出数道绿芒，那弟子的指尖瞬间溃烂，疼得他抱着手直打滚。
让我南疆毒宗教教你们什么叫玩毒！人群里突然窜出一道红影。
毒蜈七郎甩着蛇纹腰带挤到门前，腰间的银铃叮当作响。
他冲凤知微挑了挑眉，从袖中抖出七条彩鳞蜈蚣：这可是我养了三年的蚀金蜈，连玄铁都能啃穿——
话未说完，蜈蚣刚钻进锁孔，便传来细碎的声。
七条彩鳞蜈蚣的背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先是渗出黑血，接着连触须都化为脓水，最后在青铜门上留下七摊恶心的黏液。
毒蜈七郎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踉跄后退两步，喉结滚动：这毒......能吞噬蛊虫？
凤知微却笑了。
她从药囊里取出一管黑得发亮的毒液，拔开木塞时，在场众人都闻到了腐肉混合着蜜香的诡异气味。
她将毒液涂在唇上，指尖轻轻抹过嘴角，像是在点唇脂。
你们怕毒？她歪头看向呆若木鸡的众人，话音未落便俯身吻上青铜门中央的蛇形锁孔。
金属熔蚀的声音比春蚕啃叶还轻。
蛇形锁孔的鳞片簌簌掉落，露出下方泛着幽光的机关。
当大门开启的刹那，所有人都听见了她低低的笑：我拿它当胭脂。
第二关心咒廊的寒意来得毫无征兆。
凤知微刚跨过门槛，便有阴冷的风裹着符文钻进识海。
长廊两侧的石壁上，暗红色的古老文字正在渗出黑雾，像活过来的蛇。
啊——！雪璃的尖叫最先撕裂空气。
她的冰甲出现蛛网裂纹，蓝斑从眼尾蔓延到整个眼眶，正对着虚空挥冰刃：不是我！
我没有玷污寒雪血脉！她的冰刃劈在石壁上，碎石飞溅，却有两道冰锥擦着同门脖颈飞过，在墙上刺出两个血洞。
小姐！冰蝉儿跌跌撞撞扑过去，却被雪璃反手甩在墙上。
小侍女撞得咳出血，趁乱摸出藏在袖中的寒丝笺，踉跄着挤到凤知微身侧，将纸条塞进她掌心：主、主人说要唤醒祖师残魂......冰魄玄晶需要活祭九人才能激活......
凤知微捏着纸条的手微微收紧。
她望着雪璃癫狂的模样，又看了眼被冰刃划伤的寒雪山庄弟子——已经有三个在流血了。
她屈指一弹，纸条在掌心化为灰烬，眸光冷得像淬了冰：她不是要复兴寒山。她低喃，她是想变成神。
林啸，带其他人绕侧道。她将老龟塞进林啸怀里，心咒只针对执念最深的人，你们走左边第三块松动的青石板。
林啸张了张嘴，最终只重重颔首，拽着几个还清醒的弟子退向侧道。
凤知微深吸一口气，朝着长廊最深处走去。
黑雾瞬间裹住她的脚踝，识海里丹纹预演轰然启动。
三千次幻象在她脑海中闪过：有前世被背叛时的血，有今生被退婚时的笑，有药神鼎心承认传承的光......她闭了闭眼，从药囊里摸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银针精准刺入太阳穴。
剧烈的刺痛让她踉跄两步，却将所有幻象绞成碎片。
当她走出长廊时，额角的血顺着下颌滴在地上，眼底却清明如镜。
第三关血誓台藏在地宫最深处。
黑莲石雕立在石台上，莲瓣闭合如拳，下方刻满暗红的契约文字：献祭真心者，得见真知。
老龟的声音突然发颤：姑娘，此誓不可欺......违者魂灭。
雪璃已经先一步冲上台。
她的冰甲彻底碎裂，露出底下泛着青蓝的皮肤。
她颤抖着割开手腕，鲜血滴在莲心，却像滴进了无底洞——黑莲纹丝不动。
不可能！她的指甲掐进掌心，我为寒山耗尽心血，我比任何人都......
你献祭的是贪念，不是真心。凤知微的声音从台下传来。
她缓步走上台，掌心托着一颗晶莹的虫卵，而我，没有真心可献。
虫卵在她掌心裂开，无数透明的意识碎片飘向黑莲。
那是历代试图破解封印的失败者，临终前的执念：有不甘的怒吼，有悔恨的呜咽，有对力量的渴求......
黑莲突然震颤。
莲瓣一片接一片展开，露出藏在最深处的羊皮卷。
地图残页上的红砂字在发光：心渊殿·秽血经封印位
够了！雪璃的嘶吼震得地宫摇晃。
她的双眼完全变成蓝色，冰魄玄晶的碎片刺入她的眉心，周身结出寒霜铠甲，既然天不授我，我便夺之！
她抬手拍出一掌，寒霜裹着剑气劈向血誓台。
凤知微早有准备，从袖中弹出三枚青灰色药丸，精准投入地脉裂缝。
地下传来沸腾的轰鸣，灼热的蒸汽喷涌而出，与寒霜对冲形成剧烈气流，将雪璃掀翻在地。
凤知微抄起地图残页塞入袖中，转身时瞥了眼瘫在地上的雪璃：你要成神？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小心神座底下，全是白骨。
话音未落，老龟的龟壳突然沉入地面。
石壁上的石雕龟像重新凝实，龟嘴开合，声音细若蚊蝇：药神令易主......新主已临。
地宫深处传来闷雷般的震动。
凤知微沿着新出现的暗巷前行，在最隐蔽的石室里寻到一处石榻。
她解下药囊放在身侧，指尖轻轻抚过地图残页上的红砂字，眼底的光比星辰更亮。
石室外，雪璃的冰啸声越来越近。
而她只是闭目盘膝，将地图残页贴在心口——
秽血经的封印位，该揭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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