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克莱门汀就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因为昨天她离开瑟玉的房间后，便去找塞拉菲娜谈心了。
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但是考虑到塞拉菲娜是圣职者，所以克莱门汀便想借此机会，好好了解一下这门职业。
这样或许她就更能理解瑟玉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了。
没想到昨天塞拉菲娜说的话竟让她吃惊了一个晚上。
直到现在她脑子里依旧是乱糟糟的，全是昨天塞拉菲娜对她说的话。
“瑟玉阁下本身与普通人并无二致，之所以表现出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原因可能和我一样吧……”
“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既有欲望也有克制，还有潜藏在内心里的一种……难以抹去的自卑。”
自卑？
明明拥有那么多超凡力量的男人，会自卑？
克莱门汀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在她眼里，瑟玉强大、冷静，又有有着不失风度恰到好处的温柔。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自卑这种情绪？
可是，塞拉菲娜是漆黑圣典的第四席，“神圣咒歌”，她拥有看透人心的能力，她说的话，应该不会有错。
“难道……他......”克莱门汀想起了自己。
她从小就生活在哥哥奎因艾塞的阴影下，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超越那个被父母偏爱的天才。
久而久之，她的内心充满了不甘和嫉妒，性格也变得奇奇怪怪的了。
她其实，也很自卑。
只是她从来不承认。
“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家伙了。”
克莱门汀越想越乱，心里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
她迫切地想要找个人聊聊，把心里的疑惑都问清楚。
都是因为昨天自己闲着没事干，去找塞拉菲娜谈心。
现在疑惑越来越多了。
在据点里转悠了半天，她终于在圣典的祈祷室里，找到了正在进行晨祷的塞拉菲娜。
塞拉菲娜穿着一身洁白的神官袍，金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
她跪在神像前，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克莱门汀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地靠在门口，等着她结束。
过了好一会儿，塞拉菲娜才缓缓睁开眼睛，站起身来。
“克莱门汀小姐？”她看到门口的克莱门汀，有些意外，“您找我有事吗？”
“嗯……”克莱门汀有些扭捏地走了进去，“我……我还想问你点事。”
“坐吧。”塞拉菲娜指了指旁边的长椅。
两人坐下后，克莱门汀纠结了半天，才开口问道：“那个……塞拉菲娜，你昨天说……圣职者比一般人更渴望爱，这是真的吗？”
塞拉菲娜闻言，温柔地笑了笑：“当然是真的。我们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只是因为信仰和职责，我们必须将这些情感和欲望压抑在心里。”
“那……那不会很难受吗？“
“当然会。”塞拉菲娜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所以，我们才需要每天向神明祈祷。祈祷，不仅是为了获得力量，更是为了净化我们的内心，让我们不被欲望所吞噬。”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但压抑，不代表消失。那些被压抑的情感，会像水一样，在心里越积越多。直到有一天，遇到一个能够让堤坝决口的人，所有的情感，都会在一瞬间爆发出来。”
克莱门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我再问你，”她看着塞拉菲娜的眼睛，鼓起勇气问道，“你昨天说，瑟玉……他有自卑感。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塞拉菲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克莱门汀，你觉得，瑟玉阁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克莱门汀想了想，“很强，很神秘，也很……温柔。”
说到最后两个字，她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没错。”塞拉菲娜点了点头，“瑟玉阁下确实很强，也很温柔。但是，你有没有发现，他的温柔，总是带着一种距离感？他会对你好，会关心你，会为你做甜点，但他从来不会真正地让你走进他的内心。”
克莱门汀愣住了。
仔细一想，确实是这样。
瑟玉对她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宠溺。
但她总感觉，自己和瑟玉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
她能感觉到墙后面的温暖，却怎么也无法打破那层壁垒。
“那是因为，他在害怕。”塞拉菲娜的声音很轻，“他在害怕受到伤害，也在害怕……伤害别人。”
“害怕？”克莱门汀更不解了，“他那么强，谁能伤害他？”
“我说的，不是身体上的伤害，而是心灵上的。”塞拉菲娜叹了口气，“你忘了吗？他是从圣王国来的。他曾经是受人敬仰的调查队长，却被贵族陷害，沦为罪人。他为了保护同伴，身中剧毒，九死一生。他经历了太多的背叛和伤害，所以，他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不过这种性格的人大多经历过许多悲伤的事。”
“他的内心，其实也和普通人一样。”
“至于自卑……”塞拉菲娜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我能感觉到，在他的灵魂深处，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似乎经历过许多失败，被欺凌，被无视，被嘲笑这些过去的负面情绪纠缠着他。但他又无法改变什么......”
“这种矛盾，让他活得很痛苦。我们圣职者能治愈别人的内心。但我们内心陷入迷茫的时候，往往无法进行自我疗愈。”
听完塞拉菲娜的分析，克莱门汀彻底沉默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瑟玉了。
但现在她才发现，自己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那个每天被绝死绝命揍得半死，却第二天依旧会带着笑容和甜点出现在训练场的男人。
那个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冒着风险拯救了自己的男人。
他的心里，到底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痛苦和秘密？
“塞拉菲娜……”克莱门汀的声音有些沙哑，“那……我该怎么做？”
“做你自己就好了，救赎这种事情并没有固定的答案。”塞拉菲娜微笑着，伸手抚摸着克莱门汀的金发。
“如果你觉得自己走不到他心里，那我可就要把他抢走了哦。”塞拉菲娜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克莱门汀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我……我才没有想和他怎么样呢！”她嘴硬地反驳了一句，然后像逃一样地跑出了祈祷室。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塞拉菲娜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混杂着羡慕和落寞的情绪。
她转过身，再次看向那尊冰冷的神像，轻声呢喃道：
“瑟玉阁下……”
我们都渴望着爱，却又害怕着爱。
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自己认为重要的人。
只是，你的身边，有克莱门汀，有安缇莱宁大人。
而我的身边……
只有这座冰冷的神像。
以及那些早已逝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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