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院的老宿舍区，藏在几条繁华马路背后，像被时光遗忘的角落。斑驳的苏式筒子楼，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楼道里堆满杂物，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老木头和潮湿尘土混合的气味。
吕辉然和林晚照避开主干道，从小路绕行而来。一路上，吕辉然的灵觉如同雷达般扫过四周，并未发现明显的跟踪，但他心头那股不安的预感却越来越强。太安静了，安静得反常。
“就是这栋，三楼。”林晚照指着一栋看起来最为破旧的筒子楼，低声说道。她掏出钥匙——幸好她一直替师父保管着这里的钥匙。
楼道里寂静无声，大多数住户似乎已经搬走，为即将到来的改造腾地方。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三楼，走廊尽头。林晚照用钥匙打开一扇漆皮脱落的木门。
“吱呀——”
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樟脑和陈旧纸张的味道扑面而来。
屋内光线昏暗，窗帘紧闭。借着门缝透进的光，可以看到房间不大，陈设极其简单，却收拾得异常整洁，与楼道的破败形成鲜明对比。一张老式木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还有几个堆放在墙角的、盖着防尘布的大箱子。最显眼的，是墙上挂着的一幅已经泛黄的《贵妃醉酒》剧照，照片上的女子眉眼英气，姿态曼妙，正是年轻时的林晚照师父。
“暗格就在那边。”林晚照指向墙角那几个箱子后面。
吕辉然点点头，没有立刻动手。他闭上眼，再次将灵觉铺开，仔细感知着屋内的每一个角落。确认没有能量陷阱或监视装置后，他才示意林晚照一起，小心地挪开那几个沉重的箱子。
箱子后面，是一面看起来与其他地方无异的墙壁。但吕辉然能感觉到，墙壁后面有一个微弱的、被刻意隐藏的能量节点。
“是这里了。”他伸出手指，轻轻在墙壁上几个特定位置按了几下，指尖金芒微吐。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一块墙砖微微向内凹陷，然后悄无声息地滑向一侧，露出了一个仅能容一只手伸进去的暗格。
暗格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边缘有焦黑痕迹的羊皮纸。
吕辉然小心翼翼地将它取了出来。羊皮纸入手微沉，触感细腻而冰凉，仿佛承载着岁月的重量。他将其展开。
纸上并非预想中的地图或文字，而是画着一个极其复杂、由无数几何图形和从未见过的符号构成的图案。图案的中心，是一个扭曲的、仿佛在不断旋转的漩涡标志。这图案本身，就散发着一股古老、混乱而又充满契约力量的气息。
就在吕辉然试图解读这图案的含义时——
“啪！啪！啪！”
清脆的鼓掌声，突兀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门口，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多了两个人。
一个是穿着考究风衣、戴着金丝眼镜的墨教授，他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如同欣赏实验品的微笑。
而另一个，则笼罩在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里，看不清面容，但他周身散发出的那股纯粹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虚无与死寂的气息，让吕辉然瞬间寒毛倒竖！
是“影”！他竟然亲自出现了！而且，是和墨教授一起？
“精彩，真是精彩。”墨教授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吕辉然手中的羊皮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没想到，除了‘钥匙’和‘信标’，还能找到这张失落的‘边界契约’副本。吕辉然，你总是能给我带来惊喜。”
林晚照吓得脸色惨白，下意识地抓紧了吕辉然的胳膊。
吕辉然将羊皮纸迅速塞进怀里，体内金色符文急速流转，力量瞬间提升至巅峰，与这片狭窄空间内的“现实”强行连接，试图对抗那两股庞大的压力。但他能感觉到，在“影”那纯粹的虚无气息面前，他引动的“现实场”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
“观测者……和‘影’……你们不是对头吗？”吕辉然强压下心中的悸动，冷声问道。
墨教授微微一笑：“在更高的利益面前，暂时的合作并非不可能。‘影’先生对‘契约’本身感兴趣，而我，对它所代表的知识和力量更感兴趣。各取所需。”
笼罩在斗篷下的“影”没有开口，但他周身那虚无的气息陡然增强，如同潮水般向吕辉然和林晚照涌来，所过之处，连光线和声音仿佛都被吞噬了！他要强行夺取羊皮纸！
吕辉然怒吼一声，将林晚照护在身后，双手虚握，引动周身“现实场”力量，在身前凝聚成一面半透明的、流转着金芒的壁垒！
“嗡——！”
虚无气息撞上壁垒，发出沉闷的巨响！壁垒剧烈震颤，金光明灭不定，吕辉然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只觉得仿佛有千万根冰针刺入灵魂！仅仅是气息碰撞，他就已经受了内伤！
等级的差距，太大了！
“负隅顽抗。”墨教授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惋惜。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个由数据流构成的复杂模型，对准了吕辉然，“结束了，把‘契约’交出来，我可以考虑留你们一个全……”
他的话音未落——
“咻——！”
一道冰蓝色的流光，如同撕裂夜空的极光，毫无征兆地从窗外射入！目标直指墨教授的后心！
墨教授脸色微变，不得不中断施法，身形诡异地一扭，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道攻击！冰蓝流光击中他身后的墙壁，瞬间凝结出一大片厚厚的冰霜！
与此同时，另一道娇健的身影如同灵猫般从窗口翻入，稳稳落在吕辉然身前，手中握着一柄寒气森森的冰晶短刃，正是冷月！
她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神却如同万载寒冰，死死锁定着墨教授和“影”。
“‘冰点’办事，闲杂退散！”
她的出现，瞬间打破了房间内力量的平衡！
墨教授看着冷月，眼神阴沉了下来：“‘冰点’的余孽，也敢来插手？”
而那个一直沉默的“影”，在冷月出现后，那虚无的气息似乎波动了一下，第一次发出了声音，那声音干涩、沙哑，仿佛来自九幽地狱：
“……冰封的‘火种’……有趣……”
三方对峙，狭窄的老宿舍房间内，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
吕辉然趁着这个机会，迅速调整气息，擦掉嘴角的血迹。他看了一眼挡在身前的冷月，又看了一眼怀中的羊皮纸和身后惊恐的林晚照。
他知道，真正的死战，现在才刚刚开始。
第二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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