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驾驶着车在高速上快速行驶，到了晚上九点多钟，眼见再有一个多小时就能到家了，可前方车辆的速度突然就慢慢的降了下来了，到最后彻底的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堵上了？”赵晴从后排探出头，皱着眉看向窗外，“刚才导航也没提示有事故啊。”
林默打开车窗，晚风吹进些许凉意，夹杂着远处货车的鸣笛声。“可能是前方有临时检查，毕竟现在是返航的高峰期，许多外出打工的现在也都该出发了，所以高速上的车辆也比较多，偶尔堵会车也算正常。”说完林默就推开车门走了下去，晚风吹得人清醒了些。
他沿着车流往前走了十多米，突然，他停住了脚步，只见他皱起眉头，扭头看向他左侧车道的一辆黑色轿车。那辆黑色轿车上，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但那缕若有若无的阴气，像极了潮湿角落里滋生的霉味，与周遭的烟火气格格不入。
他站在原地不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是他习惯性感知气息的动作。
“怎么了？”陈岚跟上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车有问题？”
“嗯，那车里有小鬼。”说完，林默就朝那辆车走去。
林默来到车旁，轻轻地敲了敲车窗。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略带疑惑的脸。
“有事吗？”对方探出头，打量着林默，驾驶座上的男人约莫四十岁，眼角带着疲惫的红血丝，副驾的女人正低头刷着手机，听见动静抬头，眼里满是疑惑。
“大哥，不好意思，打扰了。”林默语气平和，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后座——那里正坐着一个脸色惨白的老妇人，眼睛一直望着男人的背影。
“您母亲是不是去年冬天走的？”林默开门见山。
男人猛地一怔，手里的烟差点掉下来：“你……你咋知道？”
女人也停下手机，眼神警惕起来：“你认识我婆婆？”
“不认识。”林默摇摇头，声音放轻了些，“只是瞅着您车里跟着位老人家，穿件深蓝色的布褂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
“你说什么？”男人的眼圈瞬间红了，手紧紧攥住方向盘，指节发白：“是……是我妈……她走的时候就穿那件褂子……”
男人猛地回头看向后座，座椅空荡荡的，只有几件叠好的行李静静放着。他喉咙哽了哽，伸手在半空虚虚抓了一下，像是想抓住什么，最终却只能无力地垂下，指缝间漏下的，只有窗外吹进的凉风。
女人也红了眼眶，声音发颤：“我就说这几天总觉得车里冷冷的，夜里老梦见婆婆……她是不是……是不是有啥不放心的？”
这时只见林默从头掏出了一张符纸，甩向后座。
符纸落在老妇人的魂魄上，瞬间泛起一层柔和的白光，老妇人的身影渐渐显现在众人眼前——灰白发丝梳得整整齐齐，深蓝色布褂子很干净，脸上的皱纹里带着几分慈爱，也藏着挥之不去的牵挂。
“妈！”男人猛地推开车门冲下车，女人也紧随其后，夫妻俩跪在车边，望着老妇人泣不成声。
老妇人伸出手，想抚摸儿子的头，手却在半空中停住，眼里泛起泪光：“儿啊，别哭……妈就是想多看看你。”
林默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泛起酸涩。他等夫妻俩情绪稍缓，才轻声问道：“老人家，尘缘已了，该去轮回了，何苦一直牵挂着？”
老妇人转过头，目光落在儿子身上，声音带着叹息：“我知道……可这孩子打小就犟，在外头打工十年，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从不跟家里说。去年我走得急，没来得及跟他说句宽心话，总怕他还跟以前一样，啥苦都自己扛着……”
她顿了顿，看向儿媳：“还有你，怀着孕的时候还在工地上做饭，我这心里一直揪着。现在日子好点了，我就想跟着看看，你们吃得饱不饱，住得暖不暖……还有我那大孙子乖不乖。”说完老人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男人哽咽着说：“妈，我们现在好了，老板给涨了工钱，租的房子带暖气，您别惦记了……”
“对不起妈，孩子今年在他姥姥家，所以………”儿媳抹着泪，“等今年过年，我们就带着孩子回去看您，给您坟上添把土……”
老妇人看着他们，脸上慢慢露出笑容，身影在白光里渐渐变得透明：“好，好……妈知道了，毕竟你家也就你自己，你父母也想孩子，如今我跟你爸都已经不在了。你跟阿强还能回来祭拜我跟你爸，我就已经很知足了。如今看你们过得很好，妈也就放心了。”
女子听到这话，眼圈瞬间就红了，她上前一步，像是想抓住什么，声音哽咽着：“妈，您别这么说……这都是我们该做的。您和爸在那边也好好的，我们会常回来看您的。”
阿强在一旁用力点头，喉结动了动，才哑着嗓子说：“妈，我们过得好，您就别惦记了。家里一切都好，等今年清明，我们带着孩子来给您磕头。”
老人的身影在微光中显得有些虚幻，却依旧笑着，抬手像是要拂去女儿脸上的泪：“好孩子，别哭……妈看着你们好好的，比啥都强。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风轻轻吹过，带着些许凉意，老人的身影渐渐淡了下去，最后化作一缕轻烟，消散在空气中。
夫妻俩对着空气磕了三个头，才慢慢站起身，脸上虽有泪痕，眼里却多了几分释然。男人走到林默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师傅……让我们娘俩能说上这几句话。”
“举手之劳。”林默摇摇头，“她就是放心不下你们，现在心结解了，也能安心去了。”
回到自己车上，赵晴正抱着念念望着窗外，轻声说：“刚才那一幕，跟我小时候看的戏文似的，又难过又暖心。”
陈岚回到座位上把念念接了过来，叹了口气：“做父母的，心里永远装着孩子，哪怕走了也一样。”
“老人家也是可怜，孩子常年在外，想多待会儿都难。”赵晴眼眶发红的说道。
林默望着前方流动的车灯，语气轻缓：“世间的事，大多如此，活着的人忙着讨生活，挣钱养家，走了的人记挂着没说够的话。有时候一句明白话，就能让这点念想落了地。”
接着林默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这趟归途，遇见的不只是风景，还有藏在烟火气里的，那些说不出的爱与惦念。它们或许看不见摸不着，却像车窗外的星光，一路陪着赶路的人，直到抵达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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