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济州城南一处废弃的砖窑附近，人影绰绰。
张伯奋与张仲熊兄弟二人，跟着那被胁迫的挑夫，早早便潜伏在乱草丛中。
夜露浸湿了他们的衣衫，带来阵阵寒意，但两人精神高度集中，紧紧盯着窑厂入口处。
约莫子时初刻，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只见十几条精壮汉子簇拥着一个身材高瘦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那中年男子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腰间别着一把解腕尖刀，正是控制城南私盐的“过山风”陈爷。
陈爷站定，目光扫过四周，沉声道：“人都到齐了？”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张仲熊猛地从草丛中蹿出，犹如一头捕食的猎豹，目标直指陈爷！他速度极快，脚下发力，泥土飞溅，瞬间便扑至陈爷身前数步！
“什么人！”
“保护陈爷！”
陈爷身边的打手反应亦是不慢，惊呼声中，离得最近的四五人立刻拔出短刀、棍棒，迎上前来阻拦。
然而张仲熊势若疯虎，不闪不避，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抓住一根砸来的木棍，顺势往怀里一带，右拳已如重炮般轰在那持棍打手的胸口！
“砰！”
那打手惨叫着倒飞出去，撞翻两人。
几乎在张仲熊动手的同时，张伯奋也动了！
他并未直接冲向陈爷，而是身形一矮，切入打手群的侧翼。他的动作简洁高效，毫无花哨，完全是军中搏杀的技法。
兄弟二人一正一奇，一刚一柔，配合得天衣无缝！
张仲熊正面强攻，拳脚大开大阖，势大力沉，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风雷之声，逼得正面之敌连连后退，吸引了大部分火力。
张伯奋则游走侧翼，专攻敌人必救之处与关节要害，手法刁钻狠辣，往往一招便能令对手失去战力。
军中合击之术，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陈爷见手下转眼间便被放倒了七八个，又惊又怒，厉喝一声，抽出解腕尖刀，瞅准张仲熊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猱身扑上，直刺其腰腹！
这一下又快又狠，显是练过些功夫。
但张伯奋早已留意着他！见陈爷动手，张伯奋脚尖一点，踢起地上一块碎石射向陈爷面门，同时低喝：“仲熊，左下！”
张仲熊对兄长无比信任，闻声想也不想，身形向左侧急闪。陈爷被碎石所扰，动作微微一滞，刀刃擦着张仲熊的衣襟掠过。
而张伯奋已如影随形般贴了上来，左手如铁钳般扣住陈爷持刀的手腕，右手手肘借着冲势，狠狠撞在陈爷的胸口！
“唔！”
陈爷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剧痛夹杂着窒息感传来，浑身力气瞬间泄去，尖刀“当啷”落地。张伯奋毫不留情，膝盖顺势往上一顶，正中其小腹！
“噗通！”
陈爷蜷缩如虾米，跪倒在地，被张伯奋死死制住。
而剩余几个打手见头领被擒，顿时慌了神，随后被张仲熊三拳两脚尽数打翻在地。
从暴起发难到制服所有人，不过短短数十息时间。废弃砖窑前，只剩下张氏兄弟傲然而立，以及满地痛苦扭动的打手。
张伯奋将浑身瘫软的陈爷提起：“想活命，就按我们说的做。带我们去恩济码头。”
陈爷面如死灰，感受着脖颈后那如同钢箍般的手指，哪敢说个不字，只能顺从地点了点头。
……
子时过半，恩济码头。
白日里的喧嚣早已散去，只剩下河水拍岸的哗哗声。
今夜无月，只有零星几点星光，码头上十几艘没有悬挂任何灯号的货船静静地靠在岸边，船上、岸上人影晃动。
张伯奋与张仲熊换上了从陈爷手下剥下的衣衫，脸上略微抹了些灰土，低着头，押着几辆独轮车，来到了指定的泊位。
借着船上和岸边零星火把的光亮，兄弟二人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心中俱是震撼。
只见那十几艘货船皆是载重不小的漕船样式，吃水极深，显然满载而来。
岸上早已聚集了数十伙人，皆是如陈爷这般的大小头目，带着手下和车辆船只，秩序井然地排队上前。
交易过程果然如那挑夫所言，并无银钱往来。
各头目只需向船头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出示一种盖有暗记的纸条（盐引私钞），那管事验看无误后，便一挥手，船上便有赤着膀子的力夫，用跳板将一袋袋沉甸甸的盐包卸到岸上。
张伯奋默默估算，每艘船每次卸下的盐包，堆起来便如同小山，至少不下二百石！
十几艘船，今夜在此卸下的私盐，总量恐怕接近三千石！（足够一个州府数万人消费一段时间）
陈爷在张伯奋的暗中挟持下，战战兢兢地交上条子，领到了属于他那份的二十石盐，装上了独轮车。
兄弟二人一边帮忙推车，一边用眼角余光仔细观察。
他们发现，这些盐船在卸完货后，并未立刻离开，似乎还在等待什么，或者是要统一返航。
“兄长，机会难得！”
张仲熊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我悄悄摸上船去，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张伯奋眉头紧锁，按住弟弟的手臂：“不可鲁莽！敌情不明，船上戒备森严。你我孤身深入，万一暴露，后果不堪设想。当务之急，是将此处情形禀报父亲。”
“等消息送回，这些船早就走了！”张仲熊急道，“兄长，你带着这姓陈的回去报信，我独自上船。这等大案，若不顺藤摸瓜，岂不可惜？”
“仲熊！”张伯奋加重了语气，“太危险了！”
“我自有分寸。”
张仲熊目光坚定，“兄长，别忘了父亲常说的，除恶务尽。若不查明源头，如何斩断这私盐链条？”
就在这时，一艘刚刚卸完货的船上，似乎因为某个盐包在搬运过程中破损，白色的盐粒撒了一地，引得船上的小头目骂骂咧咧，招呼几个力夫赶紧清扫。
船头一阵小小的混乱，守卫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就是现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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