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瑞和傅南笙脸色灰败。
南宫云菲说出来他们最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你们或许心存侥幸，你们的君主不会那么无情？”
南宫云菲的眼神锐利如刀，毫不留情地刺破他们最后一点幻想，“傅大将军，拥兵自重，只这一点，你就是君主的眼中钉肉中刺，想必你应该很清楚吧？
迟城主，日喀迩城的百姓只认城主，不认君王，你若是这一国之君，你当如何？”
迟瑞和傅南笙被问的哑口无言。
国舅爷带领的大军离此只剩两日的路程，但我敢肯定，这里开战之前，他是不会出现的。
你们君主之所以敢在战时临阵换将，其依仗的就是日喀迩城这特殊的地理位置，他以为只要你们拼死抵抗，大雍将士插上翅膀也飞不过日喀迩城。
而等到你们站到最后时刻，国舅爷就来坐收那渔翁之利！”
说完南宫云菲露出一个讽刺的微笑。
“可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出现了我这么个意外。”
南宫云菲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砸在迟瑞和傅南笙的心坎上。
冷汗，无声地浸透了他们的内衫。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烛火在南宫云菲眼中跳跃，映出她眸底深处那颗洞察世事的心。
“所以，”南宫云菲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我来了，为的就是阻止这场必然发生的屠戮。
为了你们想保护的人，也为了这满城尚在懵懂中、不知大祸临头的生灵。”
她站起身，娇小的身影在烛光下拉长，“我能为你们争取一条生路！”
她的目光直视着迟瑞和傅南笙惊疑不定眼睛。
“一条不流血，能让你们珍视之人安然无恙，能让日喀迩城免遭战乱生路。”
“代价是什么？”迟瑞嘶哑地问。
他明白，天下绝无免费的午餐，尤其是这样一条看似不可能的“生路”。
南宫云菲微微一笑，笑容纯净，“代价是，放下你们固守的‘忠诚’，看清真正的‘大义’。放下无谓的挣扎，选择……新生。”
她没有直接说出“归降”二字，但那意思已昭然若揭。
“你们可以不信我，”她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疏离，“继续在这死局中等待命运的屠刀落下。
也可以赌一次，赌我南宫云菲今日所言非虚，赌我能给你们，给日喀迩城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她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那双眼睛，澄澈、锐利、又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房间里只剩下三人压抑的呼吸声，以及烛火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巨大的抉择，摆在了日喀迩城两位最高统治者的头上。
攻心，已至最深处。
良久，迟瑞涩涩开口：“城中百姓，军中士兵会如何安排，我们以后会怎样？”
“日喀迩城还是原来的日喀迩城，城主还是原来的城主，大将军还是原来的大将军，至于百姓和士兵，还是你们的百姓和士兵。”
迟瑞和傅南笙都惊愕地看向南宫云菲。
南宫云菲微微一笑：“怎么，不相信我说的话？”
说实话，二人还真不相信这姑娘说的。
在袖袋中拿出一封书信，手指一弹，那信轻飘飘地飞出，却稳稳地落在迟瑞面前的桌案上。
南宫云菲清冷的声音响起：“这是大雍镇北王世子，此次征西阵前先锋官战宇暝给城主的信，请城主过目。”
南宫云菲的这一手又让在座二人心中一惊，傅南笙思量着女侠与姐夫之间的距离，换做自己能不能让那轻飘飘的信件稳稳落在桌子上？
思量过后断定，自己可以把信扔过去，但落在桌案上，能不能稳稳停住自己掌握不了。
迟瑞复杂地看了眼南宫云菲，伸手取过信件，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映入眼帘：迟城主亲启。
怀着复杂的心情，迟瑞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
但见上面写道：大雍征西先锋营·密
迟瑞城主阁下钧鉴：
日喀迩城风云际会，兵锋迫近，生灵危悬。
阁下与傅南笙将军忠勇，本世子素有所闻。
然时局如棋，执迷于孤忠，恐非护城安民之上策。
贵国君主之心术，昌平郡主料已剖析入微：借尔等血肉之躯，攻我大雍边关，胜，贵国君主开疆扩土；败，贵国国舅爷理所应当进驻日喀迩城。
此非臆测，乃君心昭然。
阁下坐拥民心所向之城，傅将军掌虎狼之师，此二者，早成君上眼中之钉，肉中之刺。
纵今日血战至最后一人，他日国舅大军临城，阁下与傅将军，连同这满城忠勇军民，又将置于何地？
今，本世子战宇暝，以大雍镇北王世子、征西先锋官之名，谨代表大雍朝廷，向阁下与傅大将军郑重承诺：
日喀迩城归属大雍，但城权不变，军民如故。
日喀迩城，永为日喀迩城。
城主，仍为迟瑞城主。
阁下可继续统领民政，治理一方，保境安民之责不变。
大将军，仍为傅南笙大将军。
傅将军可继续统御原部兵马，维持城内秩序。
百姓，仍为阁下之百姓；士兵，仍为将军之士兵。
大雍绝不强行迁徙、拆散，必保其家宅田产、生计无忧。
城中秩序，仰赖二位如昔。
归附大雍，日喀迩城将即刻开放与大雍腹地通商。
商路畅通无阻，税赋优惠。
此非空言，乃实利，可令城中百姓富足远胜往昔。
然，为保此承诺得以践行，确保新附之地长治久安，大雍亦有必须之举措：
驻军维稳，权责分明：
大雍将派遣一支精锐之师，进驻日喀迩城。
此军唯一职责，在于协防城防，震慑宵小，维护地方绝对之稳定，以应对外部（如贵国舅大军）之潜在威胁，并确保大雍政令畅通。
郑重声明：驻军将领绝不干预城内日常民政、司法及军务管理！
迟城主之治权，傅将军之兵权，皆不受驻军干涉。
为表诚意，此信为凭。
望阁下慎思之，明断之。
此致，
静候佳音。
大雍镇北王世子、征西先锋官
战宇暝 顿首
信之末尾盖有征西先锋官印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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