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得到的保证是，」她开口：「在任务完成之后，护送队会和我一起到多维列尔，也就是库伦山的另一边。他们承诺会给予我一间房子与金钱，让我和她开始新生活。」她慈爱地望着熟睡的女婴。
「不，小姐。这不可能。」吉姆连忙否认：「我们不会去多维列尔。我、沃林大人、小芬迪、还有威尔顿————他还在呼呼大睡。我们的公会、财产、亲属————除了我还是单身，都在克里维多辛斯。就如生长在克里的神木，我们这些矮人的根早就扎根在那里。那些哥德玛人，他们当初给予我们承诺，会废除《类人种族法案》。这意味着不单只矮人族，就连地精与半身人都能受惠...诚然，我并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自己与同族...但无论如何，有一个结果不会改变：我们会在完成任务后返回克里维多辛斯，而不是多维列尔。抱歉，小姐。」
卡洛琳·托拜厄斯把目光停在沃林身上。「抱歉。」
接着轮到芬迪·杉木盾。「拜托。」她细声的说。
「或许，你能够在克里重新开始....」他给出了最终答案。
「我不会回去！」她猛地站起身子，女婴从膝盖滑到草地上，并未苏醒。「我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她的情绪完全失控，「我讨厌克里，讨厌那里死去的亲人，讨厌那些不怀好意自视甚高的南方人，讨厌地精，讨厌半身人，讨厌矮人！」卡洛琳唾液飞溅：「事到如今，既然你们不肯帮忙，那我就只好等待与你们会合的矮人们。也许他们会比你们更有良心，也更有智慧。废除类人种族法案？取消对你们征收居留税？」她的笑容相当邪恶，甚至到了让人厌恶的地步。「我看你们是童话看多了，先生们。倒不如再附赠个公主给你们享乐？别天真了。那些统治克里的哥德玛人甚至比我还要厌恶你们，你认为他们会给你们好日子过吗？他们只会在你们回到克里之后找个借口把你们通通吊死，只不过会用稍微长点的绳子。」她轻蔑地比划着身高。「你们要是聪明点，就应该和我一起到多维列尔，好歹也能组团当个强盗。而回到克里？就是死路一条。」
卡洛琳不加节制的音量赶跑了附近的飞鸟，货车上的石头动了一动。
芬迪和沃林被女孩的发言所震惊，只有吉姆·哈拉德以几近匹敌的气势做出答复：「小姐，你的这番话已经侮辱了我，我的同伴，还有所有的矮人族。」他瞪着她。「这足以让我对你不客气。但我打算原谅你，不追究你的责任。只要你在这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闭上嘴巴，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我就放过你。」
「怎么？看来是说到痛处了？」她依旧纠缠不休。「没关系，我会安静的，直到另一批矮人到来。你们就追着自己的幻想去送死吧。我已经看到了你们的命运。」
「闭嘴！」
卡洛琳闷闷不乐地坐下，抱起婴儿。「没用的，小姐。」沃林·巴克洛·瓦斯罗夫心平气和地对她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等待托耶夫不会给你任何帮助，也不会有任何结果。托耶夫的妻儿都在克里，他也和我们一样接受了相同的条件。他是不可能抛弃妻子，就为了你和你的女儿.......」
卡洛琳呆滞地望着前方，玻璃般的眼珠里毫无焦点。「我赞同沃林大人的意见。」芬迪也好言相劝，「比林斯基先生帮助你的几率可以说微乎其微。更何况，要穿越库伦山又谈何容易？相信你也记得————虽然是不好的回忆，今天那位辛西亚骑士所说的话。要跨越西库伦山脉，仅凭我们现在的装备与食粮，最多只能走到半山腰，然后化为白骨与历史。而你还有另一个选择，」他真诚地说：「明日早晨，当任务完成，我们会得到哥德玛骑兵的援助。我们可以一同回到克里，去质问那些给予你承诺与保证的哥德玛人，尽管可能毫无成效。当然，我更加倾向于是沟通方面出了问题，也许许诺我们的南方人没能做好沟通，导致条件的差异。但我相信只要可以磋商，一切问题都能够迎刃而解。」
「我明白了。」
年轻矮人松了口气。「那真是太好了。」
「我明白了你们的计划。」她的双眼又闪过一丝冷艳的光芒。「你们从一开始就和哥德玛人商量好了，而给予我的承诺都是空中楼阁....」她语速加快，变得激动起来。「你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护送我到多维列尔，房子与金钱都是谎言，估计另一个人也被蒙在鼓里。我就像是观赏用的蒲公英，被放置在毫无遮掩的展示台上。」
霍拉·彼得·威尔顿辗转着。
「我们没有利用你，小姐。」吉姆·哈拉德仍带着怒意，但温和了许多。「我们只是在互相帮助。」
「你们矮人很适合编童话，因为你们满嘴都他妈是谎言。」卡洛琳冷笑。「互相帮助？那请问我得到了什么？你们在『类人种族法案』被废除之后，可以抬头挺胸光明正大的过日子。反观我呢？一无所有，只有这个还没断奶的婴儿！」
霍拉·彼得·威尔顿坐了起来。
「我们可以让哥德玛人给我们一个交代，但现在争论这点毫无意义。你要清楚，小姐。」沃林盘腿而坐，「我们绝对不可能去多维列尔，这一点是前提。不过我们可以一同回去，这是结果。就算哥德玛人否认一切，拒绝给予你一切帮助————我承认这是个糟糕的结局，我们矮人族也会对你伸出援手。只要等那法案废除，我们就能重新夺回工会的主导权，先前被冻结的许多财产都能够重新为我们所用。我相信，」他征求芬迪同意，「那时我们会给予你一切力所能及的帮助。」
「多美好的故事。」卡洛琳笑着摇头，女婴还在熟睡。「可惜她还太小，听不懂。」
「小姐————」
霍拉·彼得·威尔顿走向货车。
「我不会继续纠缠、无理取闹，也不会逃跑，我也清楚单凭我自己绝无可能在翻山越岭之后还安然无恙。我会在任务完成后跟你们回去。」她最后一句说得特别小声，更像是自言自语：「但你们，矮人们，别想过上新生活。」
霍拉·彼得·威尔顿朝卡洛琳·托拜厄斯身后走来。
「不好意思，」芬迪·杉木盾困惑地问：「你最后说了些什么？」
她把嘴贴到年轻矮人的耳旁，像是在轻唱：「我说，我不会让你们安然过上新生活。」她突然脸色煞白。「噢....不，不。」她慌张地左顾右盼，「他在哪？」芬迪像是首次看法师施展魔法的孩子。「该死，该死！」她咒骂着，双手伸到脑后想解下发带。「他……」她怒目圆睁。
漆黑如夜的斧子深深砍入卡洛琳·托拜厄斯的后颈。
芬迪·杉木盾、沃林·巴克洛·瓦斯罗夫，还有吉姆·哈拉德都毫无反应。他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血液溅到地面上、霍拉·彼得·威尔顿脸上、还有红龙岩上。唯独还在梦中的女婴不受任何影响，红色的轨迹似乎有意识般地完美错开了她。她现在醒了。
她应声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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