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脚下的地面炸开一道裂缝，血气顺着山体蔓延。他没有停下，身形一晃就冲出了密林。眼前是万道剑宗的山门，断壁残垣遍布，石阶碎裂，焦土遍地。护山大阵的光晕只剩下微弱一线，几乎快要熄灭。
他站在崩塌的“万剑归心碑”前，呼吸略沉。右手缓缓抬起，指尖划过掌心，鲜血渗出。他闭上眼，眉心微微发烫，鸿蒙道印开始运转。沿途斩杀的诡将残留剑意被一点点抽出，融入他的经脉之中。这些杂乱的剑气碎片在他体内流转，最终汇入丹田，化作一股凝实的剑势。
林战睁开眼，目光落在脚下的大地。他不再迟疑，右手指尖凝聚剑意，猛地朝地面一点。这一击没有声势，也没有光芒，只有一股纯粹的意志轰入山体深处。
大地静了一瞬。
紧接着，地底传来轻微震颤。那是一种极其古老的波动，像是沉睡的心跳被唤醒。九重剑脉在地下蜿蜒，此刻微微震动，发出低沉的共鸣。可这震动很快又停了下来，仿佛回应之后便再无兴趣。
林战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知道刚才那一击还不够。剑灵不会轻易现身，更不会承认一个靠外力强闯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左手按在胸口，将体内所有力量收束。血轮悄然隐去，杀伐之气尽数压下。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一路冲杀而来的血祖，而是一个求道者。他把全部心神凝聚成一道原始剑念，不带任何杂质，不含一丝暴戾，只有一种最简单的渴望——见剑灵，承剑道。
这一念落下，如同种子入土。
时间仿佛变慢了。风停了，碎石不再滚落，连空气中飘散的灰尘都凝滞不动。整个世界只剩下一个声音：剑鸣。
从山腹最深处传来一声轻响，像是锈剑出鞘的第一缕摩擦。接着，一道青色剑光猛然冲天而起，撕裂云层，直贯苍穹！光柱中浮现出一个身影，白发如雪，面容稚嫩，是个童子模样。他双脚悬空，周身缠绕着无数细小的剑纹，每一道都刻着远古符文。
上古剑灵出现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战，眼神冰冷，毫无情绪。那目光像是能穿透皮肉，直视灵魂。片刻后，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林战耳中：“你身上有血祖的气息。”
林战没说话，只是抬头看着他。
剑灵继续道：“杀戮太重，血腥太浓。这不是剑修该有的样子。”
林战依旧沉默。他知道对方在审视，在判断。他也知道，自己确实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剑修。他的路是从尸山血海里踏出来的，每一步都沾着敌人的血。但他手中的剑，从未偏过方向。
剑灵盯着他看了很久。终于，袖袍一挥。
两声闷响自地面传出。两把长剑破土而出，悬浮在林战面前。它们看起来极为普通，甚至可以说是破旧。剑身布满铁锈，边缘有些地方已经腐蚀出缺口，剑柄上的缠布也早已腐朽脱落。可就是这样两把剑，却让林战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那是来自本源的威压。
剑灵的声音再次响起：“神魔双剑，封于山体三千载。唯有通古之资者可触。接住它们，本灵认你为主。”
林战伸手抓去。
就在他手指碰到剑柄的瞬间，铁锈簌簌剥落。原本腐朽的剑身开始泛出微光，一道黑气与一道红光分别从两把剑中溢出，在空中交织盘旋。黑气如龙，红光似凤，彼此缠绕却不相融，仿佛天生对立。
林战双手紧握剑柄，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拉力从剑中传来。那不是物理上的力量，而是精神层面的冲击。无数画面在他脑海中闪现：远古战场，神魔交锋，天地崩裂，星辰陨落。一把剑劈开混沌，另一把剑贯穿轮回。这两把剑曾属于两个最强的存在，一个代表神性，一个代表魔性。它们本不该共存，却被某种规则强行合铸为一对，镇压于山体之下。
他咬牙坚持，额头渗出汗珠。双剑在颤抖，不只是因为被唤醒，更是因为感应到了他体内的东西——鸿蒙道印。
眉心处突然发热。那枚残月形的印记自行运转，将涌入体内的混乱气息一点点梳理。神魔道体随之激活，肌肉绷紧，骨骼发出轻微爆响。他稳住了。
双剑不再挣扎。
当最后一丝反抗消失时，整座山峰剧烈震动。九重剑脉同时爆发剑吟，声音回荡天地，久久不息。那些散落在废墟中的断剑、残刃、碎铁片，全都轻轻颤动起来，像是在朝拜新主。
剑灵看着这一幕，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波动。他低头看向林战，语气依旧冷淡，但少了之前的排斥：“你能握住它们，说明你够格。”
林战抬头：“我想学真正的剑道。”
“真正的剑道？”剑灵冷笑，“不是杀人之术，也不是争强斗狠的手段。它是秩序，是规则，是天地间最纯粹的‘直’。你走的路太弯，血太多，心太乱。”
林战说：“我可以改。”
“不用改。”剑灵摇头，“你的路就是你的路。我不教你如何挥剑，也不教你怎么赢。我要你明白一件事——剑，只问对错，不问生死。”
话音落下，剑灵的身影开始变淡。青色光柱缓缓收缩，重新沉入山体。临消失前，他留下最后一句：“双剑已认主，传承之门已开。何时开启，由你自己决定。”
林战站在原地，双手握剑，一动不动。
山风吹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远处主殿方向仍有浓烟升起，战斗还未结束。但他此刻没有立刻冲过去。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神魔双剑。剑身上的锈迹已经完全脱落，露出原本的质地。左边那把通体漆黑，表面流动着金色纹路；右边那把赤红如血，边缘泛着暗金光泽。两把剑都很沉，像是承载着千年的重量。
他试着将一丝灵力注入其中。
刹那间，眉心鸿蒙道印猛地一震。一股信息流直接冲入脑海——是一部残缺的剑诀，名为《万道归一》。只有前三式，每一式都附带一幅图解和运行路线。他还没来得及细看，这段记忆就像沙子一样从意识中滑落，只留下模糊的印象。
要真正掌握，只能靠练。
林战闭上眼，开始回忆刚才那段信息。他左手握黑剑，右手握红剑，按照记忆中的姿势缓缓抬起。双剑交错，在头顶形成一个“x”形。他体内的灵力顺着特定经脉流转，试图模拟剑诀中的运行方式。
刚开始很不顺。两条不同的力量在体内冲突，差点让他岔气。他停下动作，调整呼吸，重新开始。
第二次，稍微好了一些。灵力能够进入指定经脉，但在交汇点卡住了。那里像是有一道屏障，阻止两种力量融合。
他皱眉，准备第三次尝试。
就在这时，左手的黑剑突然自行震动了一下。一股寒意顺着手臂直冲脑门。他睁开眼，发现剑脊上浮现出一行小字，只有四个字：
“先斩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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