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的手指距离凹槽只有一寸。他能感觉到眉心的印记在发烫，左臂的黑雾不受控制地涌向指尖，像是要融入那个残月形状的刻痕。
地面突然震动。石台裂开细纹，黑气从凹槽中喷出，迅速凝聚成一道人影。那身影和他一模一样，只是双眼一黑一红，站在祭坛中央，没有说话，但一股压迫感直接压在他的胸口。
林战没有后退。他强行抬手，想完成最后的接触。可就在指尖即将碰上凹槽的瞬间，那道身影抬起右手，轻轻一挥。
一股巨力撞来，他的左手被震开，整个人倒飞出去。背部撞上一块凸起的岩石，骨头发出闷响。他张嘴吐出一口血，喉咙里全是腥味。
他撑着地面站起来。对方没动，只是看着他。那种眼神不是敌意，更像是一种审视，一种否定。
“你，还不配。”
声音不在耳边，而在脑子里响起。
话音落下，血影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一掌拍出，速度快得看不见轨迹。林战交叉双臂格挡，却被打得双脚离地，再次砸进岩壁。碎石崩落，他咳出更多血，手臂发麻，几乎抬不起来。
他咬牙往前冲。左臂黑雾暴涨，凝成刀刃横斩而出。血影侧身避开，反手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扭。林战闷哼一声，感觉骨头快要断裂。他猛地低头，用额头撞向对方脸部。
血影后退半步。林战趁机拉开距离，喘着气站稳。他知道这样打下去不行。对方太强，动作精准，每一击都打在他最虚弱的地方。而且……他总觉得这战斗方式很熟悉，像是自己曾经用过的招式。
血影又来了。这一次是踢腿，直奔胸口。林战翻滚躲避，但动作慢了一瞬，膝盖擦过地面时撕开旧伤，血立刻渗出来。他翻身站起，刚稳住身形，头顶传来压迫感。
抬头看，血影已经跃至半空，双手结印。天地间的血气被抽动，汇聚成一把巨大的红色长刃，朝他当头斩下。
林战闭眼。他不再想着怎么躲，也不去想怎么反击。鸿蒙道印在眉心剧烈跳动，前世的记忆碎片闪过——那些剑诀、那些失败、那些被围杀的夜晚，还有他自己一次次在绝境中挣扎的画面。
他忽然明白，这一战不是为了赢。
而是为了看清自己。
他睁开眼，低喝一声：“斩我！”
没有剑出现，也没有光芒爆发。但他体内某种东西断了。恐惧断了，犹豫断了，对力量的渴望也断了。那一瞬间，他不再想成为谁的继承者，不再想证明什么。
剑意从心中升起，不是向外攻击，而是向内劈砍。
斩的是执念，是妄想，是那个总想靠外力变强的自己。
空间微微震荡。血影的动作停了一下。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第一次有了波动。
林战单膝跪地。刚才那一剑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还在滴血，身体每一处都在痛。但他心里清楚，刚才那一剑，是真的。
他慢慢站起来。左臂的黑雾不再狂躁，而是缓缓流动，像有了意识。他盯着血影，声音很轻：“我不是要取代你。”
血影不动。
“我是要超越你。”
风没有动，空气依旧沉重。血影站在原地，双眼中的红光微微闪烁。几息之后，它转身，一步步退回祭坛凹槽。黑红之气沉入石台，只剩一双眼睛浮在黑暗里，静静看着他。
林战站着没动。他知道对方还没走，只是暂时停下攻击。他也不敢放松。身体已经到极限，连呼吸都带着痛。但他必须撑住。
他盘坐在地，背对着祭坛，面对血影可能出现的方向。左手放在膝盖上，黑雾顺着经脉流转，配合着鸿蒙道印的节奏，一点点修复受损的神魔道体。
时间过去很久。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伤口不再流血，呼吸渐渐平稳。眉心的印记还在发热，但不像之前那样刺痛。脑海中有零碎的剑诀浮现，不成体系，却让他感到熟悉。
这是“斩我剑诀”的开始。不是完整的招式，而是一种认知。
只有先斩掉自己内心的弱点，才能真正驾驭血祖的力量。
他试着将一丝剑意导入左臂。黑雾微微颤动，竟没有排斥，反而顺从地凝聚成形，像是一把未出鞘的剑。
远处，那双浮在空中的眼睛依然未散。
林战睁开眼。他没有看血影，而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五指缓缓握紧，又松开。
下一秒，他突然抬头。
血影消失了。凹槽恢复平静，仿佛从未有人出现过。
但他知道，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站起身，脚步有些不稳。走到祭坛前，再次伸出左手。黑雾延伸，指向凹槽。这一次，没有震动，也没有阻挡。
指尖触碰到刻痕的刹那，整座石台亮起一道暗红色的光纹。
林战的身体僵住。一股信息直接冲进脑海——
“历代血祖，皆死于自身。”
“他们掌控万血，却无法斩断执念。”
“你若不能斩己，终将重蹈覆辙。”
画面一闪而过：无数个和他长得一样的人，倒在不同的战场上，有的被敌人杀死，有的被自己体内的血气反噬，有的……跪在祭坛前，主动抹去了自己的存在。
林战收回手。他退后几步，重新站定。
原来这条路，从来没有人真正走完。
血祖不是一个称号，而是一个诅咒。每一个继承者，都会被过去的意志吞噬，变成下一个血影，等待下一个“林战”来挑战。
他不想变成那样。
他要走出一条不同的路。
他闭上眼，再次运转鸿蒙道印。这一次，他不再急于吸收任何东西，而是让体内的剑意自行流转。斩我剑诀虽未成形，但那一丝清明已扎根心底。
不知过了多久，祭坛再次震动。
比之前更剧烈。
林战睁开眼。凹槽中黑气翻涌，血影再度凝聚。它比之前更加凝实，气息更强，双眼中的红光几乎占据整个瞳孔。
它抬起手，指向林战。
没有说话，但意思明确——再来。
林战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但他也知道，只要心不认输，就还能战。
他摆出防御姿态，左臂黑雾缓缓升腾。眉心印记发烫，剑意在血脉中游走。
血影冲来。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林战只能勉强看清轮廓。他侧身闪避，肩膀还是被划中，衣服撕裂，皮肉翻开。
他没有停。借着旋转之势，左臂横扫，黑雾化刃迎击。两股力量碰撞，发出沉闷炸响。林战被震退三步，脚底在地面划出两道深痕。
血影紧追不舍。一拳轰出，带起劲风。林战抬臂格挡，整条手臂发麻，骨头像是要碎裂。他咬牙支撑，另一只手迅速结印，试图引动鸿蒙道印的力量。
可就在他分神的瞬间，血影一脚踢中他腹部。
林战飞出去，砸在石柱上滑落，跪倒在地。
他抬起头，嘴角流血。视线有些模糊，但还能看见血影正一步步走来。它没有急着杀他，像是在等他站起来。
林战一只手撑地，慢慢起身。双腿在抖，但他站住了。
他抬起左手，黑雾重新凝聚。
血影停下。
它看着林战，眼中红光微闪。
林战开口，声音沙哑：“你说我不配。”
“那你告诉我，怎样才算配？”
血影没有回答。
但它抬起手，掌心出现一团旋转的血色火焰。
林战盯着那团火。他知道，那是考验。
也是机会。
他迈步向前，一步，再一步。每走一步，身上的伤就痛一次。但他没有停。
距离只剩三丈。
血影举起手，火焰悬浮在空中。
林战伸出手，指尖朝着那团火。
黑雾从左臂涌出，缠绕手指。
下一刻，他的手穿入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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