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指节泛白地捏着手机，锁屏上周周画的卡通笑脸正在扭曲。朱韵忽然把整个人的重量挂在他臂弯里，发梢扫过那些未发送的质问短信。
此刻故宫红墙外，余周周睫毛挂着无人机操纵屏的反光。委托人正往她包里塞婚庆糖果，甜蜜的负重让廉价双肩包肩带吱呀作响。这对新人穿着拼夕夕买的情侣装，却坚持要拍出《诺丁山》的味道。
镜头再低些！新娘喊。余周周跪在积水未干的午门广场，看着取景器里新人用十元店的泡泡机制造浪漫。咸鱼订单页面那句预算有限，情怀无价在脑海里明灭，像接触不良的航拍指示灯。
然而，顾虑再三，余周周还是联系了那对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恋人。
短剧收工后，她和朱韵一时间没了收入来源。眼下店面租金、水电费都等着支付，朱韵又埋头钻研代码，余周周便琢磨着自己多少挣些钱贴补开支。
简单交流后，她感觉这对情侣还算靠谱，就接下了这份工作。
从清晨六点起，她却开始经历一场令人憋屈的闹剧。按约定，她应前往古城楼集合。天没亮她就出了校门赶公交，七点半抵达古城楼下，苦等半小时却不见人影。
拨通新人电话后，准新郎向天劈头盖脸一顿责骂，声称他们已在北城楼等候多时，催促她别误事。余周周愣住，仰头确认城楼匾额北城楼三字，又向路人求证，才轻声解释情况。
向天这才察觉，自己与尖下巴的未婚妻一直错站在南城楼，慌忙驱车赶来。见到余周周时，他眼底闪过一丝算计，虚情假意道歉后便催她上车。
随后是王府井、步行街、王爷府的辗转，最后为进入清北大学……
两人故作可怜相，央求余周周向保安说情。
到了午饭时间，
他们只给余周周买了碗炒肝和几个烧饼，
自己却溜去吃了火锅……
对此，
余周周并不放在心上，
她只想早点完成任务，拿钱回学校。
当林风与朱韵联系她时，
余周周正操控无人机，无暇分心，匆忙结束通话继续拍摄。
从长城拍到降旗仪式，
尽管她多次提醒二人此处禁飞无人机，
两人仍坚持让她先拍再说。
然而，
余周周直接拒绝了他们的要求。
这对准新人当场沉下脸来。
傍晚六点多，
林风等了片刻，见余周周始终没来电话或信息解释，
便直接拨了过去。
嘟——
响了许久，余周周才匆忙接起：喂，林风。
想我没？
林风压着情绪含笑问。
她闷声应道，现在正忙，替我告诉朱韵今晚不吃饭了。想你，拜拜！
电话猝然挂断。
听着忙音，
林风怔了两秒，与朱韵面面相觑。
朱韵满脸困惑：周周怎么了？平时她看见你眼睛都会发亮，再忙也不会这样啊。
我知道。
林风无奈地笑了笑：估计周周正忙着，咱们先吃吧，等她回来再补个夜宵。
朱韵看出林风在隐忍情绪，不敢多说什么，低头夹菜小口吃着……
……
虽然没带航拍设备，
余周周还是用手机凑合着帮那对新人录了素材。
仪式结束后，
又跟去他们初遇的**门口补拍照片才收工。
结账时，
准新郎向天只转了五百元定金，
声明要等成片交付后才结清尾款，
为此专门加了她的微信。
没多想的余周周答应下来，
结果两人将她扔在公交站就驱车离去。
尽管心里不痛快，
她还是辗转公交地铁又步行许久，
回到学校已过晚九点。
正要去买泡面时，
林风的电话突然追来——
这次声音冷得吓人：回来了？
到了到了！余周周一个激灵：我在校内超市！真的！
（
得知余周周还在校园里，
林风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他轻声问：还没吃晚饭吧？饿不饿？
还...还行。
余周周踌躇着：其实我就想吃碗方便面...
别啰嗦了，快出来。我和朱韵都等你半天了。
林风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余周周忐忑不安地往外张望，
只见超市门口伫立着两道熟悉的身影。
隔着遥远的距离，
她看不清林风的神色，
往日活泼的朱韵此刻也异常安静。
犹豫再三，
余周周终于低着头快步走出超市，
朝他们跑去。
周周...
朱韵轻声呼唤，
悄悄瞥了林风一眼，
随即上前将余周周搂住。
余周周偷瞄林风冷峻的面容，
心跳顿时加速。
但林风只是沉默地走过来，
直视着她的眼睛：
余周周，想吃什么？
被突然连名带姓地称呼，
余周周明白他动了怒，
慌乱地支吾起来：我...
朱韵急忙小声提示：
快说，不然他更生气。
我...想吃黄焖鸡。余周周嗫嚅道。
嗯，走。
林风说完转身就走。
见他竟没有像往常那样牵自己的手，
余周周怔在原地，
回过神后急忙追上去。
朱韵轻叹一声，
默默走在两人中间，
避免气氛更加僵持。
来到校门口的小餐馆，
林风指着墙上的价目表：
选哪个？
余周周这次学聪明了，迅速选定了一份25元的套餐。
林风随即向老板点了单。
只见朱韵拽着余周周坐到了对面座位上。
余周周本来想坐在林风旁边，却被朱韵硬拉了过去，只好眼巴巴望着林风，轻轻抿了抿嘴。
空气突然变得凝固起来。
朱韵正要开 ** 跃气氛，
结果被林风冷冷扫了一眼，立刻噤若寒蝉。
沉默持续了片刻，
余周周终于按捺不住，
小声开口：林风，我今天接了个外拍订单...报酬很低...怕你们不同意就没说...
林风挑了挑眉：多少报酬？拍什么内容？
嗯...
余周周犹豫着回答：是跟拍一对新人的爱情故事，去了三里屯、八达岭、王爷府和颐和园，要用相机和无人机拍摄...
包括后期剪辑制作，总共一千块。
朱韵当场惊呼：才一千？全程跟拍加后期就值这点钱？
余周周更忐忑了，偷瞄着林风的脸色，轻声道：
朱韵彻底无言。
在帝都，
这种规格的拍摄至少值三千，还只是纯拍摄。如果包含后期制作，起码要五千。
可余周周居然一千元就全包了，朱韵气得说不出话。
听完解释，
林风的怒气消退了些，明白她并非刻意隐瞒。
但这种事绝对不能纵容，
必须防微杜渐。
他依旧严肃地问：拍摄结束拿到报酬了吗？
“好。”
余周周赶紧点头，打开手机支付记录：“已经付了五百，剩下的五百说是视频做好再转。”
“才付一半？！”
朱韵听罢愣了一下，看向余周周的眼神带着无奈。
周周啊，你也太实在了，
视频后期就是无底洞，
要是人家存心赖账，不管改多少遍都能挑毛病拖着尾款，
必须全款结清才能开始做后期，
不然你得被他们折腾疯。
啧……哪来的缺德货，敢算计我家周周！
算了先不说这个，林风这会儿正压着火呢，别把他点着了……
想到这儿，
朱韵只是摇摇头没再吭声。
林风抓过余周周的手机翻了翻聊天记录，随口问：“中午吃的什么？”
“炒肝！”余周周眼睛一亮，“他们给捎的北京小吃，可香了。”
“哦。”
林风漫不经心地应着，手指划开新郎官的朋友圈——
忽然，
他指节绷得发白，
那对新人中午晒的火锅照赫然在目，
账单显示两人消费近两千，
转头却只给周周买碗二十块的炒肝？！
……
他不动声色截下那条朋友圈，
用余周周微信转发给朱韵和自己，
最后删除了操作痕迹。
林风彻底无言以对。
他望着仍有些惴惴不安的余周周，伸手捏住她的脸颊轻轻拧了拧：中午就吃这么点，饿不饿？
不饿的。余周周见他这个动作就知道气消了，赶忙绽开笑脸，真的不饿。
那好。林风转向朱韵，去买些烧烤回来。
朱韵起身时迟疑地看了林风一眼，终究没说什么就出去了。她早已从微信内容明白余周周不仅被算计还遭到区别对待，若是她先知道定会当场发飙。可林风的平静出乎意料——明明最在乎余周周的他，此刻却显露出令人心悸的冷静，甚至恢复了对余周周特有的那种毫无原则的宠溺。
但她清楚这事没完，支开自己必然是要单独谈话。
果然，待朱韵离开后，林风便含笑问道：说说吧，为什么偷偷接单不告诉我？
余周周迟疑片刻，如实相告：林风，短剧项目已经暂停了，后续计划还不明朗，我们也不确定是否还能参与......
但朱韵租下的店面每天都要付租金，加上水电开支和我的薪资......
最近持续高温，无人机租赁业务的客流量大幅减少，收支已经难以平衡......所以我才想自己接些私活补贴运营......
在二手交易平台看到这个订单后，我就直接接下了......
今天确实忙得不可开交，都没时间和你还有朱韵详细沟通......
说完这番话，余周周涨红着脸望向林风，眼中流露出忐忑的神色。
林风苦笑着摇头：接单时遇到其他竞争者了吗？
没有。余周周轻轻摇头，不过评论区很热闹，很多人都说发布者在开玩笑，说这比旧社会雇长工还苛刻......
林风再次失笑：那为什么决定接这个单子？
一天一千块对我来说是很可观的收入。余周周直视林风，我觉得只要能赚钱，辛苦些也无妨......
林风点点头，目光中交织着心疼与无奈：先吃饭吧，饭菜快凉了。
余周周温顺地应声，捧起碗筷开始用餐。
起初还保持着淑女的吃相，几口之后似乎真的饿极了，
便不再顾忌形象，勺筷并用，大口往嘴里送饭。
哎......
林风暗自叹息，
从柜台取出两瓶矿泉水，拧开瓶盖摆在她面前：慢点吃。
嗯嗯。
余周周含糊应着，手上动作却不停歇。
林风不再言语，顺手拿起她的手机随意翻看起来。
片刻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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