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分析中心深藏在安全屋的地下层，规模远超陆修想象——仿佛将一整座顶尖实验室压缩塞进了这不起眼的居民楼地基之下。
空气里弥漫着恒温系统维持的凉意，混合着金属电离、化学清洁剂与精密仪器散发的特有气味。四周巨大的全息屏如瀑布般倾泻着不断刷新的数据流，身着白灰制服的技术人员沉默而高效地穿梭其间，整个空间笼罩在一种高度专注的低压氛围中。
正中间，停着那辆从苏明月车库弄来的“影豹”跑车。引擎盖敞着，露出里面结构复杂的“昆仑-初代”引擎，插满了线缆和探头，正被全方位扫描。引擎周围罩着一层淡蓝的光罩，勉强压着里面那股躁动不安、随时要爆的能量。
柳薇直接把陆修带到一个独立工作台前。台上飘着引擎和那个他修过的微型核电池的超精细3d模型。
“陆修先生，”一个像是技术主管的中年人走过来，对柳薇点点头，然后看向陆修，眼神带着审视和点好奇，“我们想追查引擎和核电池的原始制造痕迹、材料来源，找指向内鬼的独特‘指纹’。但它们的物理序列号和常规标记都被专业手法抹掉了，有些材料还是实验室特供的，来源模糊。”
柳薇接话：“需要你帮忙。你修过它们，也许能‘感觉’到一些仪器测不到的细微痕迹——比如材料拼接时残留的微弱能量、非标准工艺留下的微观差异、或者任何让你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特别是跟这个核电池原型可能有关的部分。”她指了指核电池模型，“它出现得更早，技术上同源，可能是更初期的试验品，说不定留了更多线索。”
陆修懂了。柳薇这是在榨取他的最大价值，同时也在进一步试探他能力的底细。她不需要他懂这些高科技，只需要他那说不清的“微观感知”。
他吸了口气，走到工作台前，看着悬浮的引擎模型。没碰实物，他慢慢闭上眼睛，集中起所剩不多的精神。
“蓝图系统”被动启动，但他没深入引擎内部那危险混乱的能量核心，意识像最细的砂纸，轻轻拂过结构的“表面”，感知着构成物质的最基础粒子排列留下的“信息”。
这得小心再小心。既要给点有用的，又不能暴露太多。他必须给出足够有价值的信息，换取暂时的安全与合作，却又绝不能暴露能力的本质。
工作台边，柳薇和技术主管屏住呼吸看着他。陆修眉头微皱，额角又冒了点汗，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轻轻动，好像在摸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几分钟后，陆修猛地睁眼，眼神笃定。
“引擎主体，超过九成的部件，材料纹路很统一，像同一个高标准工业体系出来的，精密，但……没啥‘个性’。”他尽量用词描述那种感觉，“但是，有大概百分之七的传导接口和能量缓冲模块，材料底子差不多，但晶格形成模式有细微差别。更……‘糙’一点，像是后期改用手工精熔，不是标准流水线，而且里面掺了一种……嗯，含微量铱同位素和特定稀土元素的合金，这配方很特别，我没在别处‘感觉’过。”
他停了下，指向核电池模型：“而这种特殊合金配方，还有那种‘手工感’的加工痕迹，在那个核电池的核心约束部件上，浓度更高，几乎一模一样。”
技术主管猛地转头看向一个助手。助手立刻在控制台上噼里啪啦操作起来。
很快，大屏幕上数据流飞闪，开始比对内部材料库。最终，几个红色标记被锁定、放大。
“找到了！”助手声音带着压不住的兴奋，“代号‘I7-Re’的特种缓冲合金！最高保密等级的实验室配方，成本极高，加工工艺极端复杂，仅应用于极少数最高等级项目的关键缓冲部件初期试制！数据库记录显示，该配方及初期样品仅限三个部门曾有调用权限！”
柳薇一步上前，目光锐利地扫过屏幕，每一个名字，都代表国家尖端科技的核心，也意味着泄密源头可能高得吓人。
“立刻查这几个地方，近五年，有权限接触到‘昆仑’引擎和早期核电池原型项目的所有人名单！”柳薇的声音又冷又急，像猎人终于嗅到了猎物踪迹，“重点查有没有人异常离职、有海外关系、或者负责的项目出过非正常损耗、‘实验事故’！”
技术中心的气氛瞬间绷紧。无形的网，开始朝着藏在体制深处的大家伙悄悄收紧。
陆修默默退后一步，看着瞬间忙碌起来的柳薇和她的团队，心里没觉得轻松多少。他给了线索，也把自己更深地卷进了这场暗战。柳薇看他的眼神，评估的味道更重了——他有价值，但他那不可控的能力和跟苏明月的牵扯，也让他成了个高风险的不定时炸弹。
他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右臂，那里好像还残留着短暂“透明”时的虚无感。前面的路，雾更浓了。
这场与毁灭赛跑的冰冷合作，现在才算真正进入核心。陆修心里嘀咕了一句：“这感觉，怎么跟《无间道》里似的，三年之后又三年……”
“感觉如何？”清冷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知什么时候，柳薇端着一杯水走了过来，递给他。她的动作依旧干脆
“还行，死不了。”陆修接过水，喝了一口，冰凉液体划过喉咙，稍微压下了精神力的燥热。
柳薇推了下金丝眼镜，柳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便转身继续去指挥调查，留给陆修一个挺拔而理性的背影。
看着她的背影，陆修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慢慢喝着水。
他与柳薇之间，那堵无形的墙依然厚实。她是国家意志的延伸，精密、高效且目的明确；而他，只是一个恰好拥有特殊能力、且暂时有用的平民。合作之下，是深不见底的猜忌与互相利用。
地下中心的冷光均匀洒落，将每个人的身影都拉得模糊而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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