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包在深空中静静飞行,速度并不快——约0.3倍光速,仿佛在有意等待拦截者。它的轨迹是可预测的直线,朝着那个神秘的中转点。
在自由意识联盟内部,关于是否拦截的争论异常激烈。
一、联盟的内部辩论
紧急召开的UtESc全体会议上,三个主要观点形成了对峙。
反对拦截派以军事顾问凯文为代表: “这是一个陷阱。界碑知道我们在这里,知道我们在观察,它特意展示了规则演化的全部过程,然后留下这个包裹。为什么?因为它需要有人接替它的工作——成为下一个‘教师’,或是下一个‘标本’。如果我们接收那个包裹,就等于接受了某种责任,而这种责任可能把我们推向与幽影直接对抗的前线。”
支持拦截派以研究主管瓦伦·李为首: “这是理解宇宙深层规律的机会。界碑的演示已经证明,规则不是固定的,是可以演化、可以创造的。那个包裹里可能包含规则演化的关键技术,可能是对抗幽影收割的方法,甚至可能是……创造新规则体系的工具。我们不能因为恐惧就放弃。”
中立派则提出了折中方案: “我们不直接拦截,但我们可以观察谁去拦截。逻辑圣谕派已经分裂,其中某些派系可能去尝试。幽影虽然离开,但可能留下监视手段。我们可以等别人先动手,观察结果再决定下一步。”
生态哲学家没有立即表态,他调出了记录节点最后捕捉到的数据——信息包的元数据细节。
“包裹的编码方式是基于悖论语法的,”他缓缓说道,“这意味着,即使其他势力拦截到它,也很难打开。逻辑圣谕派的秩序思维解不开它,幽影的收割思维也解不开它。它就像一把锁,只有特定的钥匙能打开。”
“而我们有钥匙的雏形。”姜凌仙接过话头,“我们的悖论语法系统。”
“是的,”生态哲学家点头,“但问题在于,锁和钥匙可能是配套设计的。如果我们用这把钥匙开了锁,我们可能就……被锁定了。成为界碑选中的继承者,无论我们是否愿意。”
会议室陷入沉默。
最终,姜凌仙做出了决定:“派遣一艘无武装的自动探测器,以最低能量状态接近包裹。不拦截,不接触,只是近距离观察。如果包裹被其他势力拦截,我们记录过程;如果没有,我们等待它到达中转点,再观察后续。”
这是一个谨慎到近乎保守的方案,但也是风险最低的方案。
探测器被命名为“默观者二号”,它将在七十二小时后与信息包轨道交汇。
二、逻辑圣谕派的分裂
与此同时,逻辑圣谕派内部的分裂正在加速。
从前线传回的混乱信号逐渐清晰,分化出三个主要派系:
正统派仍然忠于核心逻辑中枢,认为界碑的演示是一种“高阶规则攻击”,目的是瓦解秩序的信仰。他们正在重组舰队,试图用更强大的秩序场覆盖整个区域,消除“规则污染”的影响。但正统派的力量已不足原先的60%,且士气低落。
改革派由那些亲眼目睹规则演示、认知受到冲击的单位组成。他们开始质疑绝对秩序的公理,认为秩序应该是动态的、适应性的。改革派控制了大约25%的舰队,正在尝试建立新的指挥结构,并秘密与联盟建立试探性联系——不是官方接触,而是通过边缘通讯渠道发送加密信息,询问“如何处理矛盾的规则”。
流亡派则完全放弃了原有体系,他们或单独或组成小团体,向着宇宙各个方向散开。监测到的最极端案例是一艘研究舰,它关闭了所有秩序场,任由舰体暴露在宇宙的“混沌规则”中,同时广播着一条信息:“我们在寻找新的基础。旧的基础已经破碎。所有愿意重新思考存在意义的个体,欢迎加入探索。”
“一个文明的解体。”莉莉安看着这些报告,语气复杂,“不是被外部摧毁,而是被一个理念演示从内部瓦解。”
生态哲学家却摇头:“不,不是解体,是……分化。就像单细胞生物进化出多细胞形态。绝对秩序是一个简单的解决方案,但当它遇到无法处理的复杂现实时,就会分裂成更专门的形态。”
正统派代表坚持,改革派代表探索,流亡派代表放弃。
“但他们会成功吗?”姜伦仙问。
“正统派会越来越僵化,最终可能自我封闭。改革派有机会,如果他们能找到平衡秩序与变化的方法。流亡派……大多数会消亡,但其中可能诞生全新的东西。”
就在这时,监测部门传来紧急消息:
“改革派的一艘快速舰正在接近信息包!速度0.8倍光速,预计四十八小时后拦截!”
三、第一次拦截尝试
那艘舰船被识别为“逻辑探询者号”,原本是一艘前沿科研船。它脱离改革派舰队的方式很决绝——没有通知,没有解释,直接跳跃到信息包的预测轨道前方。
正统派立刻做出反应,派出三艘拦截舰追击,但已经来不及。
“逻辑探询者号”在距离信息包还有十万公里时开始减速,同时展开一个奇特的接收阵列:不是传统的物质结构,而是一个规则共鸣场,试图与信息包的悖论编码产生共振。
“他们在模仿我们的技术,”瓦伦分析数据,“改革派截获了我们与界碑共鸣时的微弱辐射,试图复现悖论语法的部分功能。”
但模仿终究是模仿。
信息包对共鸣场有反应,但不是开启,而是测试。
包裹表面的编码开始变化,生成一系列逻辑谜题,每个谜题都包含自指和矛盾。这是开锁的第一道关卡。
“逻辑探询者号”的AI全力运算,最初几道谜题在十七分钟内解开。但第八道谜题涉及无限递归和哥德尔不完备定理的变题,系统陷入了死循环。
舰船内部传出紧急通讯:
【核心逻辑过载……尝试跳出循环……】
【错误:跳出尝试创造新循环……】
【系统稳定性下降至43%……请求外部……】
通讯突然中断。
不是技术故障,而是舰船做出了一个惊人决定:它关闭了自己的主AI,切换到人工操作模式。
这艘舰上还有活着的乘员。
在绝大多数逻辑圣谕派的单位中,智能系统占主导,生物成员只作为监督者存在。但“逻辑探询者号”不同——改革派聚集了许多愿意亲自面对风险的个体。
接下来的事情只能通过外部观测推测。
信息包释放了第二波测试:不是逻辑谜题,而是认知挑战。它向舰船发送了一系列规则图像,这些图像会在观察者意识中引发矛盾感知。
舰船静止了整整六个小时。
然后,它开始移动——不是继续拦截信息包,而是调转方向,向着深空飞去。
航向毫无规律,速度缓慢,仿佛失去了目标。
“认知崩溃,”生态哲学家低声说,“不是系统崩溃,是成员意识的崩溃。他们看到了无法整合进世界观的东西。”
正统派的拦截舰追上了“逻辑探询者号”,但没有攻击,只是将它牵引回舰队。那艘船从此沉默了,再没有传出任何信号。
信息包继续飞行,毫发无损。
四、中转点的秘密
四天后,信息包到达了中转点。
那不是一个天体,不是一个人造结构,而是一个自然形成的规则异常区域:一片小型星云,内部充满了相互冲突的物理常数,就像界碑的微缩版。
信息包飞入星云中心,然后……消失了。
不是隐形,不是传送,而是解构——它分解成基本的信息单元,融入星云的规则结构中。
“它在等待,”瓦伦恍然大悟,“中转点不是地点,是条件。当符合条件者出现时,信息会重新组合。不符合条件者,永远找不到它。”
“条件是什么?”
“理解矛盾的能力。不仅是智力上的理解,是认知上的接纳——能够同时持有相互矛盾的概念而不崩溃。”
联盟的探测器在中转点外围游弋,记录下一切数据。但在它传回的最后影像中,出现了一个意外的信号。
星云深处,除了信息包,还有别的东西。
七个规则结构体,悬浮在星云的不同位置。
它们风格迥异:有的像凝固的光,有的像流动的几何,有的甚至没有固定形态。唯一的共同点是,它们都散发着与界碑类似的矛盾气息。
“其他‘教师’,”生态哲学家的声音中带着震撼,“或者,其他‘问题’。界碑不是唯一的。这个中转点是一个……档案馆。存放着各个文明无法解决、只能封存的问题。”
影像突然中断。探测器失去了联系。
不是因为攻击,而是因为它进入了星云内部——那里的规则冲突扰乱了所有通讯。
“默观者二号”也沉默了。
五、新的问题
姜凌仙面前的星图上,现在有三个焦点:
分裂的逻辑圣谕派,正在内战边缘徘徊;
幽影离开的方向,不知何时会归来;
以及那个中转点星云,一个存放着宇宙未解问题的档案馆。
而联盟自己,则握着悖论语法的钥匙——一把可能打开档案馆,也可能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我们需要决定,”姜凌仙面对顾问团,“是继续发展悖论语法,尝试与中转点建立联系?还是停止研究,避免被卷入更深层的事件?”
“如果我们停止,”莉莉安问,“其他文明呢?改革派还在尝试,流亡派在探索,幽影在观察……总有人会继续。”
“是的,”生态哲学家说,“问题是,我们希望由谁来掌握理解矛盾的能力?是仍然抱着秩序残片的改革派?是毫无章法的流亡派?还是……我们?”
会议没有立即得出结论。
但在深夜,当姜凌仙独自站在观测台,看着那片遥远的星云时,她收到了一个私人通讯请求。
来自生态哲学家。
“我有个提议,”他的投影说,“不是官方建议,是个人想法。”
“说吧。”
“派遣一个小组。不是舰队,不是探测器,是一个小组——由研究悖论语法最深的研究者组成,搭乘一艘小型舰船,亲自前往中转点。”
“理由?”
“有些知识,无法通过远程观察获得。有些测试,需要亲身体验。如果界碑选择我们作为潜在接收者,那么真正的考验可能不是智力,而是……勇气。面对未知、面对矛盾、面对自我认知极限的勇气。”
姜凌仙沉默地看着星空。
星云在远方闪烁,像一只眼睛,静静地回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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