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时间来到六月底，清风揽着紫薇花清甜的香气遍布街道。
榆临的朱雀大街，自卯时起就被车马围得水泄不通。
朱红漆柱撑起的过街牌楼上悬挂着“万商云集”的匾额，檐角的铜铃被来往人群的喧嚣震得嗡嗡作响。
今日是三年一度的榆临商会竞行的大日子，凡是能踏进这楼阁的，皆是手握万贯的商户，或者是世代经商的望族。
今日莫说是来参竞的商人，就是街面上洒扫的仆役都比往日多了三分精神，眼角眉梢都沾着几分财气。
竞选采用的是商民双向选择制度，竞选的东家将写有店名的牌子放在展架下，由商会会长随机挑选的五十名有消费目标性客人来完成投标。
得投数多者，缴三千两年费即可入十二商行。
进了十二商行会获得资源交换的优先权，行商有才者也会得到会长的举荐，由此可将生意发展到都城，扩展开销路。
沈川坐在二楼雅间的梨花木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擦着乔婉玉腰间的玉扣。
时不时对着她挑眉一笑，伸手揽住她的腰。
乔婉玉娇嗔着用扇子拍了拍沈川的手：“别玩了，仔细看着，公爹让你今日务必拿下书行的行商之位，可别大意了。”
沈川不屑道：“这有什么好争的，我们沈家的文函书斋，影响力够大了，榆临谁还能争抢到我们沈家的头上来。”
十二商行里，其余十一行都还有人占着去年的名额，唯有书行空缺，只因为去年‘芳禹’书斋的东家与搭的次东家闹翻，将‘芳禹’卖出后就一蹶不振。
分成小书铺又被沈家的‘文函书斋’一挤就陨落，自此没有翻身的迹象。
现在榆临的书斋，只有沈家的最大。既然是最大，那么消费人群就会最多。
消费的人群多了，投票‘文函书斋’一事，不就信手拈来吗？
所以此次书行竞选，沈川觉得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他抬眼望向楼下，只见铺着鲜红地毯的竞标台上，正站着商会会长周老爷。
那老者手持铜质扩音管，声音透过铜管传遍整个会场。
前面的金行，粮行，钱庄，一一竞过，各大东家掌柜纷纷拿起自家的东西，在楼上朝着楼下持票的客人进行拉票。
待到书行竞选，别的生意东家们趋之若鹜，唯有书行，半天没个人上去拉票。
沈川挥挥手，让‘文函书斋’的掌柜，上去介绍介绍，左右只有他们一家独大，随便敷衍两句也就够了。
沈家书斋的掌柜倒也尽心尽力，上去就是一通好话，顺带捆绑一下观澜书院的名气，可算是效果不错，有书材需求的客人立马就想到了‘沈家书斋’。
掌柜从楼台下来后，周会长左右看了一眼，似乎是没有人想要一争书行的位置了。
其实榆临也不是没有其他书行，只是上报拉票就得交上五十两银子。
他们自知自家的小小书铺无论是面积和影响力都不如‘文函书斋’，所以就懒得再去争取，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五十两打水漂。
“还有人上来一争这书行之位吗？没有人的话，咱们就直接开始投票了。”
会长的声音通过铜管放大，大家相互瞅了瞅，即使只有一家竞选，这个投票环节也不能省去。
底下的投票人不想选前来竞标的店铺，还可以选择自荐方式，将票投给自己喜欢的店铺名字，由此店家会获得一些名气。
也算是给商家变相打榜了。
原本都要到投票环节了，赵云舒面戴薄纱走上竞选台，向周会长递上自己的行商文书和参选银两的费用。
周会长接过一看，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
他清了清嗓子：“接下来，请赵娘子为‘蟾宫折桂’书斋拉票。”
周会长洪亮的声音传到阁楼内的每一个人，包括沈川。
当听到这个姓氏时，他心中就有了三分怀疑。
他抬手找来书斋的掌柜询问：“蟾宫折桂？榆临什么时候开了这样一个书斋？”
掌柜摇摇头，“大少爷，榆临没有听说开了这样的书斋。”
沈川将茶盏仍向掌柜：“周会长都看过文书了，你还没听说过，我看你压根儿就没注意过同行走向！”
他气急败坏道：“我回去再找你算账。”
此时他的目不转睛地看着要上台的那抹身影，这熟悉的感觉，已经让他隐隐不安。
即使那女子戴着面纱，他就是觉得面纱之下，正是赵云舒。
乔婉玉见他盯着那抹身影出神，摇晃的扇子不由自主地停下，眼睛微微眯着。
想不到，这女人的能耐不小，胭脂铺的妆娘被她挖了，开得好好的不说，还开了书行。
台下的苏荷戴着惟帽，身旁站着祝平安和容与。
赵云舒在三人的注视下缓缓上台。
虽说本朝女子行商也算普遍，但始终做生意是件抛头露面的事，男女还是有所不同。
以至大多数女商人是以薄纱遮面以示得体，未嫁之女以姓氏代称，已婚女子则是冠夫姓代称。
周会长说出“蟾宫折桂”书斋时，随机的投票看客还在疑惑是哪家书行，从未听过。
直到赵云舒对其介绍：“我们‘蟾宫折桂’，对应的正是蟾心阁、宫阙居、折珠轩，以及桂月坊。”
“四家书铺为一体，至于为什么书斋分四家，是为了更好的服务需求大的客人，四家书铺所在的位置都是经过东家精挑细选的。
这样无论是您在观澜求学，还是私塾普院。都可以随时买到您需要以及想要的书籍，笔墨纸砚也是随需随取。
且我们四户通用，无论是书籍，摘抄，誊抄，我们其中一家没有都可以四家调用。
极致满足每一位客人的需要，希望各位，可以投我们一票。也祝投票的各位如书斋之名，早日蟾宫折桂！”
苏荷激动得直拍手称好，赵云舒这一番话说得极为漂亮。祝平安和容与二人眼中也尽是欣赏之色。
原本容与也搭得有一家书铺，想等赵云舒下来后也去试上一试的，看来现在也不必去争了，还不如将目光放到更心仪的布商。
楼下的客人哗然，这四家书铺，桂月坊的名声最大，因为他的位置也是离观澜很近。其余三家的附近，或多或少都带着私塾和普院，自然也不会太差。
更别说其中还有不少人在蟾心阁接了手抄书的活儿来做
在赵云舒没上台时，投票的人员中还带着自己喜欢的书铺没来参加商会的遗憾，结果好多人心仪的不同书铺，竟然出自同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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