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抬眸，凝视着南风，眸中带着一丝恳求：
“我知道这要求有些强人所难，甚至异想天开。
但南风，你的功德之力与众不同，总能化腐朽为神奇。
炒栗子或许只是表象，我想借的，是你那份能点化万物、赋予‘新生’的佛门愿力。”
南风静静地听着，指尖的念珠停止了转动。
禅房里只剩下月芜轻轻拨弄矿石的细微声响，以及月摇满足的啄食声。
窗外的梵唱隐隐传来，更衬得室内一片寂静。
良久，南风轻轻叹了口气，却不是拒绝。
他将手中的念珠放在茶桌上，看向天心：
“炒一个万木本源丹出来……此事我无法立刻给你肯定答复，需尝试，也需要一点运气和火候。
上次我给你做的豆糕出了万木本源丹，并非偶然，实乃天意。”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远处云雾中若隐若现的药圃方向。
“不过，既然是你开口，又是为了救人……”
他转过身，脸上重新浮现那抹温和而略带顽皮的笑意，只是这次，笑意底下多了份郑重。
“我这不务正业的炒栗手艺，也该派上点用场了。
给我点时间准备，也需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比如，后山那棵悟道茶树下次沐浴晨曦、凝结第一滴启明露的时候。”
他眨眨眼，继续道：
“说不定，炒出来的栗子，不仅能补本源，还能让人悟道呢？那可就赚了。”
天心看着他，知道他是答应了，心中涌起暖意和感激。
“谢谢”二字似乎已不足以表达，她只是认真地点了点头，道：
“好，我等你消息。需要什么特殊材料，尽管告诉我。”
“材料嘛……”
南风摸着光滑的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后山的栗子成熟了，需要你帮我摘栗子。
不过现在不急，你先安心住下。
七日后，先取回伏月的簪子。”
他话音刚落，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清越悠远的钟声，涤荡心神。
南风侧耳听了听，笑道：
“晚课时辰到了。我得去露个脸，免得又被说‘怠惰’。
你且休息，灵果随便吃，茶水管够，等我晚课结束，再带你去尝尝膳堂的‘八宝功德粥’，虽然清淡，但味道……嗯，颇具‘禅意’。”
说完，他对天心和月芜合十一礼，又顺手弹了一颗栗子给眼巴巴望过来的月摇，这才步履从容地离开了客院禅房。
天心看着他月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廊下，轻轻摩挲着空无一物的发间，又看了看窗边对着矿石眉眼欣喜的月芜，以及啃栗子啃得欢快的月摇，提起茶壶，为自己续了一杯。
茶烟袅袅，梵音隐隐。
这万佛宗的须弥界，似乎也并非全然是青灯古卷的枯燥。
至少，有故人在此，有所期待，有所托付。
天心抿了口茶，眼中思绪流转。
她看向窗外连绵的佛殿金顶，嘴角微弯。
不知不觉，暝色四下。
万佛宗各处次第亮起柔和的灯火或自发的佛光，梵唱晚钟之声悠远回荡，更显宁静。
就在天心以为南风被晚课绊住，或许要明日才能再见时，房门被轻轻叩响。
天心推开房门，诧异道：
“南风？这么晚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他已换下了稍显正式的法会僧袍，穿着一身更为柔软的月白常服，赤足依旧，金铃轻响，眉眼间带着完成“任务”后的轻松。
他笑得自然，语气平静道：
“晚课刚散，说好要带你去尝尝八宝功德粥的，又岂能食言？
我们万佛宗的八宝功德粥还算有些特色，虽都是素斋，但熬煮用心，蕴含些微滋养灵气的谷物精粹。
要不要去尝尝？膳堂此刻人少，也清净。”
天心本就好口腹之欲，尤其对南风“认证”过的食物颇感兴趣，当即点头：
“好啊！正好尝尝你这佛门圣地有什么好吃的。”
月芜对食物兴趣不大，但听说“功德”二字，又见天心要去，便也默默跟上。
月摇更是从月光镯里探出头：
“粥？有栗子味儿的吗？”
南风顺手又喂了它一颗糖炒栗子，笑道：
“栗子味的没有，不过有桂花蜜糖可以添。”
“那快走吧啾！”月摇扑腾着翅膀就朝外飞去。
一行人便在南风的带领下，穿行在暮色与灯火交织的廊庑殿宇之间。
路上偶遇零散结束晚课或修行的僧人，见到南风皆恭敬合十行礼，口称“佛子”。
南风也一一温和回礼，端的是宝相庄严，气度沉凝，与在天心面前那鲜活带笑的模样判若两人。
天心看得有趣，传音打趣他：
“啧，装得还挺像。”
南风目不斜视，嘴角却轻轻弯了一下，传音回道：
“生活所迫，习惯就好。”
天心闻言掩唇轻笑。
膳堂位于一片竹林掩映的侧院，宽敞明亮，此时果然只有寥寥数位僧人在安静用斋。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熬煮后的清香，令人闻之胃口平和。
南风领着她们在一处靠窗的清净角落坐下，很快便有负责斋饭的沙弥恭敬地端上三碗热气腾腾的粥。
粥呈淡淡的琥珀色，米粒与各种豆类、莲子、桂圆等物熬得烂熟交融，上面还点缀着几点金黄的桂花和细碎的坚果，卖相朴实却诱人。
南风介绍道：
“这便是八宝功德粥。
所用八种主料，皆由宗门灵田自产，由修行农禅的师兄们精心照料，播种、收割时亦诵经祈福，故而粥中除却食材本味，也蕴有一丝温和的愿力与生机之气，长期食用，有润泽肉身、平和心绪之效。
当然，味道清淡是首要的。”
他说到最后，语气里带着对“清淡”的无奈。
天心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入口中。
粥的口感绵密顺滑，谷物豆类的天然香甜层次分明，桂花的香气点缀得恰到好处，那丝淡淡的仿佛雨后青草般的灵气随着暖粥滑入腹中，确实让人心神宁静舒泰。
天心真心称赞道：
“嗯，不错！
虽然没你的糖炒栗子滋味足，但这份平和温润，别有一番风味。
怪不得叫‘功德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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