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獠牙”越野车甩脱了锈蚀峡谷的死亡阴影，在一片相对平坦、遍布黑色砾石的荒原上疾驰。车身后扬起的尘烟如同一条土黄色的巨蟒，在昏黄的天幕下扭动。
车内弥漫着血腥、硝烟和汗液混合的浓重气味，压过了原本冰冷的金属味。每个人都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检查着自身和装备。
“电子设备在逐步恢复，但很不稳定。”阿伦紧盯着时不时跳闪一下的仪表盘，双手稳稳握住方向盘，“能量武器基本废了，过载保护烧了核心线路，需要专业工具和零件才能修。”
这意味着他们最具威慑力的远程火力暂时失去了。剩下的只有雷昊那把老式霰弹枪、阿伦的短刀、林刻的气劲，以及一些近战武器。
雷昊仔细检查了零柒的情况，确认她没有被刚才的混乱波及，依旧安稳沉睡，这才松了口气。他给自己受伤的胳膊重新紧了紧绷带，那是之前被变异鼬鼠利爪划开的伤口。
秦雪忍着颠簸带来的不适，用单手和牙齿帮忙，给阿伦腿上被酸液腐蚀的伤口进行了简单的清创和包扎。伤口周围一片红肿，看起来触目惊心。
石嵬则脸色苍白地清理着车窗上凝固的血污和内脏碎块，手指还在微微发抖。他时不时偷瞄一眼林刻，眼神复杂，充满了后怕、疑惑，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
地磁暴的干扰逐渐减弱，但一种无形的压抑感依旧笼罩着众人。不仅仅是刚刚经历的战斗，更是对前路未知的茫然和自身渺小的无力感。
“我们还有多少物资？”林刻打破沉默，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刚才短时间内高强度的气劲爆发，消耗不小。
阿伦粗略估算了一下：“食物和水省着点够五天。燃油……大概还能跑三百公里。弹药……霰弹枪子弹还有二十多发，手枪子弹三十发左右，都是捡来的破烂货，精度没法保证。”他顿了顿，“最重要的是，我们没有稳定的水源补充点。净水片效果有限，这里的辐射尘和污染物成分很复杂。”
前景不容乐观。三百公里，在危机四伏的废土上，根本不算距离。
林刻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那枚微光道标碎片。碎片依旧散发着温润的光芒，指引方向坚定不移。他尝试着再次从中引导出一丝微光能量。
这一次，过程比在避难所时艰难了许多。碎片的光芒闪烁了几下，才勉强分离出一缕比发丝粗不了多少的乳白色能量。林刻将其一分为二，分别渡给零柒和秦雪。
能量入体，两人的气色又好了一分，但效果明显不如之前。并非能量本身减弱，而是这片废土的环境似乎在无形中压制和分散着这种纯净的力量。
林刻能感觉到，道标碎片似乎也在抵抗着外界无处不在的混沌侵蚀，维持自身纯净已属不易，向外输出能量变得更加困难。
“我们需要尽快找到下一个‘源泉’。”林刻收起碎片，语气凝重，“它的力量在这里消耗很快。”
他的话再次引来了石嵬的目光。这位学者终于忍不住，推了推歪斜的眼镜，声音带着迟疑和压抑不住的好奇：“林先生……你手里的那个……到底是什么？还有之前那种能量……这完全不符合现有的能量定律！它似乎……似乎能直接作用于生命本源？这……这简直是……”
他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脸上混合着学术性的狂热和面对未知的恐惧。
林刻看了他一眼，目光平静无波：“一种古老的技术，或者说……遗产。具体是什么，我也还在摸索。”他给出了一个模糊但不算欺骗的回答。微光道标的真相太过惊人，现在还不是全盘托出的时候。
石嵬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追问，但看到林刻那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数据板，显然内心远不如表面那么平静。作为一个学者，未知和悖论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但也伴随着巨大的不安。
秦雪也若有所思地看着林刻，她比石嵬更敏锐地感受到林刻身上那种与基地强化战士、异能者都截然不同的气息，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内敛而浩瀚的力量感。但她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将这份疑惑压在心底。
就在这时，一直负责观察远处的雷昊突然开口：“前面……好像有东西。”
众人立刻循声望去。
只见在前方地平线的尽头，昏黄的天空背景下，隐约出现了一片巨大而扭曲的阴影。那似乎是一片建筑的残骸，但规模远超之前遇到的任何废墟。无数断裂的金属骨架和混凝土块以各种诡异的角度刺向天空，如同一个巨大怪兽死后的骸骨墓地。
更引人注目的是，在那片巨型废墟的中心，似乎矗立着某个相对完好的、造型奇特的高塔状结构，在昏黄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金属色泽。
而林刻手中的道标碎片，在这一刻，光芒微微增强了一丝，那指向东南的牵引感，似乎正明确地落向那片巨大的废墟！
“就是那里吗？”阿伦放缓了车速，语气带着警惕。如此规模的废墟，意味着更大的危险和未知。
林刻凝视着那片如同城市墓园般的阴影，缓缓点头：“感应很强。但……那里的能量场也很混乱，非常……危险。”
他不仅能感受到道标的牵引，更能感知到那片废墟上空盘旋着的、浓得化不开的怨念、死气以及某种……狂暴的灵能乱流。那里绝不仅仅是物理上的废墟。
“要绕过去吗？”雷昊提议道，那片废墟给人的感觉极其不祥。
林刻沉默着，目光在道标碎片和远方的废墟之间移动。绕过去？且不说能否绕过，道标的指引明确指向那里，下一个碎片很可能就在其中。放弃意味着可能永远失去线索。
但直接闯入，无疑是踏入龙潭虎穴。
“先靠近观察，寻找外围入口或制高点。不要贸然深入。”林刻做出了谨慎的决定，“我们需要更多情报。”
“獠牙”越野车再次发出低吼，如同谨慎的猎手，向着那片沉睡的巨型废墟缓缓靠近。
死亡的阴影在前方蔓延，而希望的微光，却偏偏指引向这阴影的最深处。
废土的残酷法则，再次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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