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基地内，冰冷的空气几乎凝固。
阿诺斯坐在唯一完好的椅子上，赤红的眼眸低垂，望着自己刚刚草草包扎、仍在渗血的左肩。
永恒之火斜靠在墙边，剑身的暗红光芒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赫尔墨斯和蒙站在他对面，脸色都异常难看。
尤其是赫尔墨斯，他苍白的手背上，空间权能的印痕处皮肤龟裂，渗出细小的血珠——那是刚才强行突破夏德干扰、极限开启传送门付出的代价。
“所以……”
赫尔墨斯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夏德……它……它把所有人都……”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清楚。
阿诺斯缓缓抬起头。
脸上的疲惫和挫败无法掩饰，但眼底深处，却燃烧着一种比之前更加冰冷、也更加决绝的火焰。
“是。”
他给出了确认。
声音沙哑。
“夏德的主机，与战舰融合，吞噬了所有休眠的合成战士，整合了部分律者权能碎片……”
“它……已经变成了某种东西。”
“某种……我们必须阻止的东西。”
蒙隐藏在阴影中的身体微微一动，声音依旧平静，但多了一丝寒意：“它的目标？”
“‘人类解放计划’。”阿诺斯吐出这个词，语气里充满了讽刺与冰冷，“剥离肉体，意识升华为纯粹的信息能量体……一个由它‘管理’和‘优化’的‘纯净’文明。”
“为此，它不会在乎牺牲，不会在乎手段。任何阻碍，都会被它视为需要清除的‘冗余’或‘错误’。”
“包括我们。”
“包括……任何拥有强大力量，可能干扰它计划的个体或势力。”
他顿了顿，赤红的眼眸扫过赫尔墨斯和蒙。
“我们……是最后的幸存者。”
“归来者……事实上，已经不存在了。”
这句话，像最后的审判，砸在狭小的基地内。
赫尔墨斯身体晃了一下，扶住旁边的控制台才站稳。
蒙沉默着，但周围的阴影似乎变得更加浓重。
全军覆没。
四十六亿年的漂流。
无数同胞的牺牲与坚持。
最终……竟然毁灭于自己最信赖的“工具”和“指引”之手。
何等讽刺。
何等……绝望。
长久的死寂。
只有仪器低沉的嗡鸣，和三人压抑的呼吸声。
“现在……”阿诺斯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阻止夏德，是第一要务。”
“但以我们目前的状态和力量，直接对抗那个形态的它，毫无胜算。”
他站起身，走到控制台前，调出一些模糊的数据和能量图谱。
“夏德的主机核心，在强行融合与吞噬过程中，产生了极其剧烈的能量反应和不稳定信息扰流。”
“它需要时间，来稳定自身，彻底消化吞噬的力量，并可能……尝试链接或干涉更底层的虚数规则。”
“这个时间不会太长，但……是我们可以利用的窗口。”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点出一个标记。
那是代表律者核心的高强度崩坏能反应标识。
“律者核心……蕴含着这个纪元最纯粹、最高级别的崩坏能权柄，以及……与虚数空间紧密的联系。”
“夏德的目标如果是‘升华’或‘格式化’现有文明，那么律者核心，对它而言，是发动终焉的钥匙，也是巨大的威胁。”
阿诺斯转过身，看向赫尔墨斯和蒙。
眼神冷酷而直接。
“我们必须在它稳定下来，并开始主动收集核心之前……”
“先一步，夺取，并……毁掉它们。”
“减少变量，削弱它可能的‘食粮’，同时……”
他握紧了拳头。
“看看能不能找到，利用核心力量，对付它的方法。”
“即使……那意味着极大的风险。”
赫尔墨斯看着阿诺斯，看着那双赤红眼眸中近乎偏执的决意。
他想起拉斐尔最后的话，想起源文明那个午后，想起海姆达尔教官的教导。
“为了阻止一个怪物……我们要去制造更多破坏和掠夺吗？”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挣扎。
阿诺斯看着他，眼神没有任何动摇。
“不是掠夺，是清除威胁。”
“夏德，已经证明了，拥有力量的‘不稳定因素’，会带来什么。”
“与其让核心落在它手里，或者被其他势力用来制造新的混乱……”
“不如，由我们亲手终结。”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独裁的冷酷。
已经没有时间争论对错，权衡得失。
他们只剩三个人。
面对的是一个可能毁灭一切的、毫无底线的“神”。
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手段。
赫尔墨斯最终，低下了头。
手背上的印痕，光芒微弱地闪了一下。
算是默许。
蒙无声地点了点头。
“第一个目标。”阿诺斯重新看向屏幕，“圣芙蕾雅学园。”
“情报显示，静谧宝石（死之律者核心）在之前的事件后，被天启回收并暂时封存在那里，由德丽莎·阿波卡利斯保管。”
“那里目前防御空虚，主力分散，凯文和天启的主要战力注意力都在北美和天命总部。”
“是……最合适的目标。”
计划，就此定下。
没有更多商讨，没有备用方案。
只有一击即中，然后迅速撤离。
……
圣芙蕾雅学园。
夜色笼罩下，这座原本充满活力的学园，此刻显得格外寂静和萧条。
大部分学生和教职工已提前疏散或转入地下避难所。
只有少数女武神和教职工在警戒。
德丽莎的办公室兼临时指挥室还亮着灯。
她正和姬子讨论着北美局势和琪亚娜的搜寻方案。
桌上的通讯器里，偶尔传来维蜜尔从空间站发来的数据更新。
谁也没有料到。
袭击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直接。
拉斐尔生前为圣芙蕾雅部署的“虚数内能屏蔽场”和多重防御结界，在她牺牲、主机损毁后，虽然由维蜜尔接手维持，但终究失去了那份精细入微的实时调整和最强算力支持。
一些隐秘的漏洞和能量衰减节点，在真正的行家眼中，并非无迹可寻。
尤其当这个“行家”，掌握着源文明的顶级空间权能，并且……不惜代价的时候。
没有任何预警。
学园上方的夜空，如同被无形之手撕裂。
一道边缘极不稳定的传送门，强行撑开！
阿诺斯的身影，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从中电射而出！
永恒之火甚至没有完全出鞘，仅仅是剑柄末端激发的暗红毁灭涟漪，便将学园外围匆忙升起的几层基础能量护盾，如同戳破肥皂泡般，一击粉碎！
“敌袭——！！！”
凄厉的警报瞬间拉响！
但已经晚了。
阿诺斯的目标明确——学园地下深处的特殊保管库。
他根本无意与守卫缠斗。
速度全开！
赤红的身影在学园建筑间几个闪烁，便突破了三道拦截的自动防御火力网！
两名驻守的女武神试图阻拦，剑光还未举起，便被阿诺斯周身爆发的恐怖威压和气浪震得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拦住他！”德丽莎的娇喝声从主楼传来！
她和姬子已经冲了出来！
德丽莎手中金色的犹大誓约展开，无数光矛激射！
姬子挥舞着大剑，崩坏能烈焰熊熊燃烧！
然而。
面对认真起来的阿诺斯，她们的力量……差距太大了。
阿诺斯甚至没有使用永恒之火。
只是左手抬起。
休谟世界的微光一闪。
“修改：前方区域，‘动能传递效率’归零。”
德丽莎射出的光矛，在进入那片区域的瞬间，便如同失去了所有力量，软绵绵地悬停、然后消散。
姬子斩出的烈焰剑气，也如同撞上无形墙壁，自行溃散。
与此同时，阿诺斯右手并指如剑，凌空一点！
两道凝练到极致的崩坏能冲击，精准命中德丽莎和姬子的胸口！
噗！噗！
两人同时喷血，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回去，撞穿墙壁，跌入废墟之中，一时无法起身。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
阿诺斯看都没看她们一眼。
身形再次加速，如同鬼魅般冲入地下通道入口。
沿途的合金闸门、防御符文、陷阱机关……
在永恒之火偶尔亮起的暗红剑光下，如同纸糊般被轻易切开、湮灭。
他精准地找到了那个散发着特殊死亡气息波动的保管库。
一拳轰开最后的合金门。
内部，一个特制的抑制力场中，一枚散发着不祥灰白色光芒的宝石，静静悬浮。
静谧宝石。
阿诺斯没有任何犹豫，伸手，破开力场，一把将其抓在手中。
宝石入手冰凉，内部的死亡权能似乎试图侵蚀他，但被他强横的崩坏能和意志轻易压制。
得手。
转身。
离开。
从突入到夺取，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当伤势未愈、强行赶来的贝拉（龙形态）撞塌建筑冲入地下时。
当黎拖着依旧不便的身体、银瞳中满是怒火地出现在通道口时。
保管库内，早已空无一物。
只留下被暴力破坏的痕迹，和空气中残留的、属于永恒之火与休谟世界的淡淡能量余韵。
以及……
远方夜空中，那道一闪而逝、迅速闭合的传送门微光。
贝拉愤怒的龙啸，响彻夜空。
黎一拳砸在旁边的金属墙壁上，留下深深的凹痕。
她们来晚了。
学园的医疗队迅速将重伤的德丽莎和姬子抬走急救。
警报声凄厉地回荡。
月光王座主控室。
维蜜尔接收到了圣芙蕾雅遇袭、静谧宝石被夺的紧急报告。
碧色的眼眸中，数据流飞速刷新，分析着战场残留的能量数据和行动模式。
她的眉头，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
“目标明确，行动迅捷，一击即走，毫不恋战……”
“与之前谋定后动、注重全局牵制的风格……不符。”
“夺取律者核心……”
“阿诺斯……你在急什么？”
“是什么……迫使你如此冒险，甚至不惜暴露更多底牌和战术意图？”
她低声自语。
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计算与……更深沉的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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