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台内的喧嚣热浪般扑面而来，混杂着灵草烟草的辛辣、赌徒身上的汗味，以及一种名为“贪婪”的浓烈气息。王多鱼站在门口，目光如雷达般扫过整个大厅。
【洞察术】被动触发，无数条或明或暗的债务信息如同弹幕般在他视野中飞速划过：
【欠同门师兄三十灵石购买符箓…】
【挪用家族采购款一百二十灵石…】
【抵押道侣簪子借款五十灵石…】
五花八门，看得王多鱼眼花缭乱，同时也暗自心惊。这哪里是赌场，分明是个“老赖集中营”！
而他刚才注意到的那条【欠‘千金台’东家‘笑面虎’高利贷2000下品灵石，已逾期三日，正被暗中标记】的信息，来源是一个缩在角落骰子桌旁、面色惨白如纸的瘦高修士。
“前辈，我们……玩什么？”赵乾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地方让他本能地感到不安。
王多鱼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被大厅中央一张巨大的赌桌吸引。那里围拢的人最多，呼声也最高。桌面上铺着玄黑色绒布，上面刻画着繁复的符文，中央悬浮着三枚不断旋转、闪烁着幽光的骨质骰子，赫然是一件低阶法器。
“就玩这个，‘猜大小’。”王多鱼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这种纯粹概率加上些许手段的游戏，正是他的老本行。
他挤进人群，来到赌桌旁。荷官是一个面容冷峻的中年修士，手法娴熟地操控着一个刻满禁制的黑色木盅，将三枚旋转的骰子扣入其中。禁制光芒一闪，隔绝了内外神识探查。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荷官声音毫无感情。
周围的赌徒们纷纷将灵石押在“大”、“小”、“围骰”等区域。王多鱼没有急着下注，而是悄然对那荷官和旋转的骰盅使用了【洞察术】。
【姓名：何魁】
【修为：炼气后期】
【状态：注意力高度集中，右手小指微不可察地触动骰盅底部符文。】
【债务关系：无。】
【潜在弱点：嗜酒，右手小指曾受暗伤，操控法器时有0.1秒延迟。】
【被禁制的骰盅（低阶法器）】：内置简易控点阵法，由荷官灵力微控，触发阵法可小幅改变骰子点数。阵法能量节点位于骰盅底部偏右。
果然有猫腻！
王多鱼心中冷笑，这和他那个世界的出千本质上没什么区别，只是换成了更“仙侠”的方式。
接下来几局，王多鱼依旧没有下注，只是静静观察。他结合【洞察术】提供的信息，紧紧盯着荷官何魁的右手小指和骰盅底部的能量波动。
很快，他就摸清了规律。当大多数人押“大”时，何魁的小指会极其轻微地一动，骰盅底部的阵法能量便会产生一丝微弱波动，开出来的必然是“小”。反之亦然。而那一丝0.1秒的延迟，在普通人眼中根本无法察觉，但在王多鱼这种赌术高手兼“挂逼”眼里，却如同暗夜中的萤火虫般清晰。
“该出手了。”王多鱼心中暗道。他取出赵乾身上仅有的、也是他们全部家当的十块下品灵石，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押在了一个极其冷门的区域——“四五六，十五点大”。
这个押法赔率高，但概率极低。
赵乾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何魁瞥了王多鱼一眼，尤其是他头顶那古怪的金光数字，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并未多想。他照常操控骰盅，眼看能量波动指向“小”，他准备如法炮制。
就在他小指即将触动的瞬间，王多鱼看似随意地用手肘碰了一下旁边一个正大声吆喝的大汉。
“哎哟，对不住对不住。”王多鱼连忙道歉。
那大汉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但也没多说什么。
这看似无意的一碰，时机却妙到毫巅，正好干扰了何魁那0.1秒的节奏！何魁的小指动作微微一滞，骰盅底部的能量波动出现了极其细微的紊乱。
“开！”
骰盅揭开。
四、五、六！十五点大！
“哗！”周围一片哗然！竟然真开出了这种点数！
王多鱼面前的十块灵石瞬间变成了一百块！
赵乾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看向王多鱼的目光充满了崇拜。
何魁眉头微皱，深深看了王多鱼一眼，觉得刚才只是巧合。
接下来的几局，王多鱼如法炮制。他不再押冷门，而是专押与荷官意图相反的“大小”，每次下注不多，但凭借精准的干扰和对时机的把握，屡屡得手。他时而假装咳嗽，时而“不小心”掉落一块灵石，总能在关键时刻打断何魁的操控。
他面前的灵石堆渐渐从小山变成了更大的山，短短半个时辰，已经从十块本金赢到了近八百块下品灵石！
周围的赌徒们也发现了端倪，开始跟着王多鱼下注。王多鱼押大，他们绝不小，王多鱼押小，他们绝不大。
何魁的额头开始冒汗了。他感觉今天邪门得很，每次操控阵法都好像差那么一点意思，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干扰。他已经连开了七把与意图相反的点数，赌场的损失正在急剧增加！
而王多鱼头顶那“￥99,999,900”的金光，在赌场昏黄的灯光下，此刻在何魁眼中显得格外刺眼和诡异。
“这位道友，手气很旺啊。”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王多鱼身后响起。
王多鱼回头，看到一个穿着锦袍、面白无须、嘴角挂着职业性假笑的中年男子。他身后跟着两名眼神锐利的护卫，气息都比何魁要强横不少。
【洞察术】瞬间反馈：
【姓名：胡三（人称‘笑面虎’）】
【修为：筑基中期】
【状态：表面笑呵呵，内心杀意涌动。】
【债务关系：放贷众多，坏账率约三成。】
【潜在弱点：贪财，疑心病重。】
正主来了！千金台的东家，“笑面虎”胡三。
“运气，都是运气。”王多鱼打了个哈哈，顺手将赢来的灵石拨拉回自己面前，动作自然无比。
胡三的目光扫过王多鱼头顶的金光，瞳孔不易察觉地缩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灿烂”：“道友这运势，可不单单是运气能解释的。不知可否赏脸，到内厅玩两把？那里环境清静，玩法也更……刺激。”
这是要请去“贵宾厅”单独较量了。
周围的赌徒们顿时安静下来，同情、敬畏、幸灾乐祸的目光纷纷投向王多鱼。被笑面虎亲自请进内厅，可不是什么好事，要么被榨干，要么……
赵乾紧张地拉了拉王多鱼的衣角，小声道：“前辈，不能去啊……”
王多鱼心中冷笑，知道这是鸿门宴。但他面上却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哦？更刺激？正好，这点小打小闹我也觉得乏味了。”
他答应得如此痛快，反而让胡三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道友果然是爽快人！请！”
在两名护卫一左一右的“陪同”下，王多鱼示意赵乾收起所有灵石，跟着胡三穿过一道暗门，走向内厅。经过那个欠了赌场两千灵石的瘦高修士身边时，王多鱼清晰地看到对方眼中闪过一抹绝望和……同病相怜？
内厅果然与外厅不同，装饰奢华，灵气氤氲，只有寥寥几张赌台，显得十分安静。这里玩的，动辄是中品灵石起步。
胡三在一张空着的赌台主位坐下，示意王多鱼坐在对面。
“道友，玩点什么？骰子，牌九，还是……咱们玩点新鲜的？”胡三笑眯眯地，像一只盯着肥肉的狐狸。
王多鱼却摆了摆手，没有坐下。他目光直视胡三，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可测的平静。
“胡老板，赌，什么时候都可以。”王多鱼缓缓开口，“但在赌之前，我想先跟你谈一笔生意。”
“生意？”胡三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锐利了几分，“什么生意？”
“关于你那些‘坏账’的生意。”王多鱼语不惊人死不休，“比如，外面那个欠你两千灵石，已经被你标记的‘肥羊’。”
胡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标记欠债者，暗中准备收割，这是他们赌场放贷的核心机密！此人如何得知？！
内厅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胡三身后的两名护卫身上已然腾起了隐隐的灵光，锁定了王多鱼。
赵乾吓得腿肚子直转筋，几乎要瘫软在地。
王多鱼却仿佛毫无所觉，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胡老板不必紧张。我说了，是谈生意。你放贷，我……帮你催收。或者说，帮你优化资产。”
“优化资产？”胡三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眉头紧锁。
“没错。”王多鱼负手而立，头顶的金光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神秘的光环，“据我观察，你这赌场坏账率不低吧？很多债务，不是收不回来，而是用你们的方式，成本太高，效率太低，甚至可能引发不必要的冲突，得不偿失。”
他顿了顿，抛出自己的核心提议：“把这些难收的、成本高的‘不良资产’，打包卖给我。我按债务本金的一定比例，用灵石一次性支付给你。从此，这些债务的追讨权，归我。债务能否收回，风险由我承担，与你千金台再无干系。”
“你买债？”胡三彻底愣住了，他开赌场这么多年，见过各种狂徒，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专门来买别人欠条的！“你买去做什么？”
“这就不劳胡老板费心了。”王多鱼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你只需要知道，你能立刻回笼一部分注定要损失的资金，而我将承担全部风险。对你而言，这是无本万利的买卖。当然，价格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胡三的大脑飞速运转。这个提议太过匪夷所思，但细细一想，对他而言似乎确实有利无弊！那些烂账死账，放着也是放着，能换回一部分实实在在的灵石，简直是天上掉馅饼！至于这家伙买了去能不能收回，是死是活，关他屁事？
他看着王多鱼，眼神变幻不定。此人要么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要么……就真的身怀异术，无惧债务因果。
联想到他头顶那诡异的金光，以及他能准确说出外面那个“肥羊”的信息……胡三更倾向于后者。
贪婪，最终压过了疑虑和杀意。
胡三脸上重新堆起那招牌式的假笑：“道友这个提议……很有意思。不知你想按什么比例收购？又想先要哪笔债务呢？”
王多鱼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知道自己又赌赢了一把。他伸出五根手指：“第一笔，就外面那个两千灵石的。按本金的一成，两百灵石，我买了。”
“一成？太低了！”胡三摇头，“至少五成！”
“胡老板，那是死账。除了我，没人会接盘。两成，最多两成。”王多鱼寸步不让。
经过一番唇枪舌剑的讨价还价，最终，价格定在了本金的两成五，即五百下品灵石。
王多鱼让赵乾点出五百灵石推过去。胡三则示意手下取来一张按着那瘦高修士血手印的借据，交给了王多鱼。
握着这张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借据，王多鱼知道，自己“债尊”的事业，终于迈出了实质性的第一步。
然而，就在他准备和胡三探讨更多“不良资产”打包收购事宜时，一个护卫匆匆进来，在胡三耳边低语了几句。
胡三听完，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看向王多鱼：“债尊道友，看来你今天真的很忙。外面有人指名道姓要找你，阵仗不小。”
王多鱼心中一动：“谁？”
“黑蛇帮的副帮主，”胡三慢悠悠地说道，“‘黑心老人’。”
王多鱼眼皮一跳。
马彪的债主，找上门了！
是因为马彪回去说了什么，还是……这本身就是一个针对他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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