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的金砖地被檀香熏得暖融融的，却抵不住殿内凝滞的寒气。废后婉柔被宫人按在地上，虽没了凤冠霞帔，脊背却依旧倔强地挺着，眼神怨毒地盯着沈清漪，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丽贵人则瘫在一旁，哭得发髻散乱，脸上的胭脂糊成一团，活像个被雨打湿的纸人。
太后端坐在铺着貂皮的宝座上，手里摩挲着温润的玉如意，眉头拧成了疙瘩。慕容烬坐在左侧，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每一下都像敲在众人的心尖上。沈清漪站在他身侧，依旧是一身素净的衣裙，神色平静得如同无风的湖面。
最惹眼的还是站在沈清漪脚边的慕容宸，小家伙穿着一身绣满小麒麟的明黄锦袍，小手攥着个巴掌大的拨浪鼓，时不时“咚咚”敲两下，打破殿内的死寂。他圆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一会儿瞪瞪废后，一会儿瞅瞅丽贵人，小脸上满是“我早就知道你们是坏人”的得意。
“太后娘娘，陛下！臣妾是被冤枉的！”废后突然拔高声音，挣脱了宫人的按压，“都是沈清漪这个贱人，串通丽贵人陷害臣妾！她觊觎后位已久，故意设下这个圈套，想让臣妾万劫不复！”
“你才是贱人！”慕容宸立刻举起拨浪鼓，对着废后“咚咚”敲了两下，奶声奶气的呵斥却带着十足的气势，“我母妃才不想要你的后位呢！你的后位一点都不好玩，连桂花糕都没有！”
这话逗得殿内宫人都忍不住低下头偷笑，连一直紧绷着脸的慕容烬，嘴角也微微勾起了弧度。废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慕容宸骂道：“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也敢对本宫无礼！”
“不许骂我儿子！”慕容烬脸色一沉，语气冰冷刺骨，“婉柔，你已被废黜，再敢口出秽言，休怪朕不客气！”
废后吓得一哆嗦，不敢再骂，却依旧不死心：“陛下，臣妾真的是被陷害的！丽贵人可以作证，臣妾从未让她做过巫蛊之事！”
丽贵人闻言，哭得更凶了：“皇后娘娘！您怎能如此绝情！明明是您给了臣妾一百两银子，让清虚道长做木偶，还让小桃藏到清芷宫的黑石头堆里！您说只要沈贤妃倒了，就封我为嫔，如今您却想撇清关系！”
“一派胡言！”废后厉声反驳，“本宫何时给过你银子？何时见过什么清虚道长？你这是血口喷人！”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太后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殿内立刻安静下来。“够了！”太后沉声道，“事到如今，还敢互相攀咬！谁是谁非，自有公断！沈清漪，你可有话要说？”
沈清漪微微躬身：“回太后娘娘，臣妾无多言，只相信证据。”
“证据？”废后冷笑一声，“木偶是在你的清芷宫搜出来的，这就是最大的证据！说不定那木偶根本就是你自己藏的，想嫁祸给臣妾！”
“你又撒谎！”慕容宸立刻跑到殿中央，叉着腰仰着小脸，“那个黑石头堆是我堆的！我堆了三天才堆好，母妃说堆得像小山，可好看了！你说母妃藏木偶，为什么要藏在我的石头堆里？母妃才不会破坏我的小山呢！”
小家伙说得理直气壮，小脑袋还一点一点的，模样既认真又滑稽。太后被他逗得笑了笑，语气缓和了些：“宸儿，你确定那石头堆是你堆的？”
“当然确定！”慕容宸用力点头，“我还在石头上画了小老虎呢！有一只老虎没有尾巴，还有一只老虎眼睛画歪了，小李子哥哥还笑我画得丑！”
小李子连忙上前躬身：“回太后娘娘，殿下说得没错。那黑石头堆确实是殿下亲手堆的，石头上的小老虎也是殿下画的，奴才当时确实打趣过殿下。”
废后的脸色白了几分，却依旧嘴硬：“就算石头堆是这小崽子堆的，也不能证明不是沈清漪后来把木偶藏进去的！”
“那你说，母妃是什么时候藏的？”慕容宸歪着小脑袋问道，“我们每天都在院子里堆积木、放风筝，要是母妃藏木偶，我肯定能看到！而且小桃姐姐是昨天中午来的，她还偷偷摘了我们家的一朵月季花，被我看到了！我当时还跟小翠姐姐说，那个宫女怎么偷花呢！”
小翠也上前证实：“回太后娘娘，昨日午时，奴才确实看到丽贵人的宫女小桃在清芷宫门外徘徊，还摘了庭院里的一朵月季，殿下当时也跟奴才提过此事。”
废后的心沉了下去，没想到这个三岁半的孩子观察得如此仔细。她强作镇定：“不过是摘了一朵花，算不得什么证据！”
“当然算！”慕容宸立刻说道，“小桃姐姐摘花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个布包，鼓鼓囊囊的，肯定就是装木偶的！而且她走路偷偷摸摸的，像极了话本里偷东西的小贼！”
小家伙一边说，一边模仿着小桃偷偷摸摸的样子，小身子佝偻着，脚步轻轻挪动，引得殿内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连太后也被他逗得乐不可支，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宸儿别学了，哀家知道了。”
慕容烬看着儿子可爱的模样，心中的怒气也消了不少。他看向废后，语气依旧冰冷：“婉柔，你还有何话可说？小桃摘花、藏木偶，都被宸儿和宫人看到了，你还想狡辩？”
“臣妾没有狡辩！”废后还在顽抗，“这都是他们串通好的！沈清漪为了陷害臣妾，特意让宫人撒谎！”
“你才撒谎呢！”慕容宸气得小脸通红，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香囊，“我还有证据！这是小桃姐姐掉在我们家院子里的香囊！小翠姐姐说，这个香囊上的绣线，和坤宁宫宫女用的绣线是一样的！”
太后接过香囊，仔细看了看，果然认出上面的绣线是坤宁宫独有的云锦线。“婉柔，你还有何话可说？”太后的语气愈发冰冷。
废后浑身发抖，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精心策划的阴谋，竟然被一个三岁半的孩子用这么多“小证据”给拆穿了。
“还有！”慕容宸又想起了什么，“皇后娘娘，你上次说没见过清虚道长，可我记得，上个月二十，我在城门口的茶馆看到你和一个道长说话呢！那个道长穿着道袍，还留着长长的胡子，跟清虚道长长得一模一样！你当时还给了他一锭银子，让他好好干活！”
废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私下见清虚道长的事情，竟然也被这个孩子看到了！“你……你胡说！本宫从未去过城门口的茶馆！”
“我没有胡说！”慕容宸梗着小脖子，“父皇，你可以问城门口的守卫！他们肯定看到皇后娘娘了！我当时还跟小李子哥哥说，皇后娘娘怎么会和道长说话呢，是不是要做法呀！”
慕容烬立刻看向锦衣卫指挥使：“立刻去查，上个月二十，皇后是否去过城门口的茶馆，是否见过清虚道长！”
“遵旨！”锦衣卫指挥使连忙躬身领命，快步退了出去。
废后知道，这下彻底完了。城门口的守卫肯定见过她，只要一查，真相就会大白。她瘫坐在地上，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丽贵人见状，知道自己也难逃惩罚，哭得撕心裂肺：“太后娘娘，陛下，臣妾认罪！都是皇后娘娘逼我的！她嫉妒沈贤妃得宠，又怕瑞王殿下威胁到她侄女的地位，才让臣妾勾结清虚道长做巫蛊木偶，陷害沈贤妃！臣妾一时糊涂，才会做出这种事，求太后娘娘饶了臣妾吧！”
“你这个贱婢！”废后气得大骂，“明明是你自己嫉妒沈清漪，主动找的臣妾！现在却把所有罪责都推到本宫身上！”
“我没有！”丽贵人也急了，“是你先找的我！你说沈清漪出身卑微，不配得到陛下的宠爱，还说只要除掉她，我就能得到陛下的关注！”
两人互相攀咬，丑态百出。太后看得心烦，厉声说道：“都住口！事到如今，还敢推卸责任！你们两个，一个主谋，一个从犯，都罪责难逃！”
就在这时，锦衣卫指挥使匆匆返回，躬身说道：“回太后娘娘，陛下，经查证，上个月二十，废后确实去过城门口的茶馆，与清虚道长密谈了半个时辰，还赠予了他一锭五十两的银子。”
真相大白，废后再也无法狡辩，瘫在地上，浑身无力。她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太后看着废后，眼中满是失望和愤怒：“婉柔，哀家真是看错了你！你身为皇后，不思母仪天下，反而嫉妒成性，心机歹毒，多次陷害皇妃和皇子，甚至不惜用巫蛊之术谋害陛下，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太后娘娘，臣妾知错了！求太后娘娘饶了臣妾这一次吧！”废后不停地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
“知错？你早就该知错了！”太后沉声道，“上次下毒之事，哀家念在你是先帝指婚，给你留了颜面，没想到你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哀家若是再饶你，就真的对不起列祖列宗了！”
慕容烬也说道：“太后娘娘说得对。婉柔心肠歹毒，屡教不改，若不严惩，难以服众！朕意已决，将婉柔打入天牢，择日处死！”
“陛下！不要啊！”废后凄厉地喊道，却被宫人强行拉了下去。她的哭声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殿外。
丽贵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磕头：“太后娘娘，陛下，臣妾知错了！求你们饶了臣妾吧！臣妾再也不敢了！”
“你也罪不可赦！”慕容烬沉声道，“丽贵人勾结废后，策划巫蛊之术，意图谋害皇妃、皇子和陛下，罪大恶极！贬为庶人，凌迟处死！”
丽贵人也被宫人押了下去，殿内终于恢复了平静。
太后看着慕容宸，眼中满是疼爱和赞赏：“宸儿，你真是个聪明伶俐、勇敢正直的孩子。要不是你，哀家这次可就真的被婉柔蒙蔽了。”
慕容宸仰着小脸，得意地说道：“太后奶奶，我是护国小王子呀！保护父皇、母妃和太后奶奶，是我的责任！以后再有坏人做坏事，我还会把他们揪出来！”
“好！好！好！”太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笑着说道，“我们的护国小王子真能干！哀家要赏你！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跟哀家说！”
慕容宸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说道：“我想要一套新的积木，还要太后奶奶陪我堆一个大大的宫殿！再让御膳房给我做好多好多桂花糕，我要和父皇、母妃、太后奶奶一起吃！”
太后被他逗得笑了起来：“好！哀家都答应你！不过哀家年纪大了，堆积木可能不如你好，你可不许笑话哀家！”
“不会的！”慕容宸连忙说道，“太后奶奶堆得肯定比我好！我还要给太后奶奶画小老虎，画得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肯定好看！”
众人都笑了起来，殿内的气氛终于彻底缓和了。
沈清漪看着慕容宸，心中满是欣慰。这个小小的孩子，用他稚嫩的语言和敏锐的观察力，一次次拆穿了废后的谎言，成为了她最坚强的后盾。
慕容烬走到沈清漪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清芷，让你受委屈了。以后，朕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了。”
“陛下言重了。”沈清漪轻声说道，“臣妾能有今日，全靠陛下信任，太后娘娘明察秋毫，还有宸儿的帮助。”
“你也不必过谦。”慕容烬说道，“你素来聪慧过人，沉着冷静，若不是你在关键时刻保持镇定，拒不认罪，也不会这么快就查明真相。”
太后也说道：“清芷，你是个好姑娘。哀家一直很喜欢你，以后在宫中，你就安心待着，有哀家和陛下为你做主，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臣妾谢太后娘娘。”沈清漪躬身说道，心中满是温暖。
离开慈宁宫时，夕阳已经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宫殿的琉璃瓦上，闪闪发光。慕容宸拉着慕容烬和沈清漪的手，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父皇，母妃，我们现在可以回家吃桂花糕了吗？”慕容宸仰着小脸问道。
“当然可以！”慕容烬笑着点头，“御膳房已经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还有好多好吃的点心。”
“太好了！”慕容宸开心地拍手，“我还要给父皇和母妃表演堆积木，堆一个大大的宫殿，我们一家三口住在里面，再也没有坏人来打扰我们！”
慕容烬和沈清漪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说道：“好！我们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
回到清芷宫，御膳房果然送来丰盛的晚膳。慕容宸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大口，脸上沾满了糕点碎屑，像只偷吃的小松鼠。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沈清漪笑着帮他擦了擦脸。
“太好吃了！”慕容宸含糊不清地说道，“母妃，你也吃！父皇，你也吃！这个桂花糕上面有小老虎的图案，比皇后娘娘给清虚道长的银子还好看！”
众人都笑了起来。慕容烬看着儿子天真烂漫的笑脸，又看了看身边温婉贤淑的沈清漪，心中满是幸福。
他知道，这场持续已久的宫廷争斗，终于以废后的灭亡而告终。而他和沈清漪、慕容宸一家三口，也终于可以过上安稳幸福的生活了。
天牢之中，废后婉柔得知自己被判处死刑，彻底崩溃了。她想起了自己曾经的荣华富贵，想起了陛下曾经的宠爱，想起了自己一次次的算计和阴谋，心中满是悔恨。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她只能在这黑暗的天牢中，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丽贵人在刑场上，看着冰冷的刀刃，吓得昏死过去。醒来后，她才真正明白，嫉妒和仇恨只会让自己走向毁灭。可一切都为时已晚，她最终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清芷宫的庭院里，慕容宸正拉着慕容烬和沈清漪堆积木。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构成了一幅温馨美好的画面。慕容宸的笑声清脆悦耳，回荡在庭院中，久久不散。
沈清漪知道，后宫的争斗或许永远不会真正结束，但只要有慕容烬的宠爱和信任，有宸儿这个机灵勇敢的小帮手，她就有信心应对一切挑战，守护好属于她们一家三口的幸福和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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