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莲端着最后一盘炒青菜从后厨出来，围裙上还沾着几点油星。她朝货架方向喊了一声：“念真，别忙了！饭做好了，快过来吃！”
苏念真刚把最后一瓶酱油摆好，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灰，快步走到餐桌旁。桌上摆着三菜一汤，都是她爱吃的家常菜，保温罩下还捂着一碗鸡蛋羹，是特意给晚些过来的陈宇泽留的。
“今天怎么做这么多菜？”苏念真拿起筷子，夹了口青菜放进嘴里，熟悉的味道让她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些。
李秀莲坐在对面，没动筷子，只是看着女儿吃。看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开口：“念真，你跟宇泽那孩子，处得也有段时间了吧？”
苏念真夹菜的手顿了下，抬头看妈妈：“嗯，他帮了我不少忙。怎么突然问这个？”
“妈不是催你，”李秀莲伸手握住女儿的手腕，掌心的温度很暖，“你看你现在超市开得稳当，身边也有个可靠的人。妈这辈子没别的心愿，就想看着你穿上婚纱，风风光光嫁出去，有个人知冷知热地疼你。”
苏念真的筷子停在半空。她不是没想过结婚的事，只是过去的遭遇让她对“家”和“婚姻”都带着点戒备。被林家欺辱、被王翠兰算计的日子还历历在目，她怕自己抓不住眼前的安稳。
“妈，我……”她刚想开口，超市的玻璃门就被推开，陈宇泽提着一个保温桶走进来，脸上带着点笑意：“叔母做什么好吃的？我在门口就闻见香味了。”
李秀莲立刻站起身，脸上的愁绪散了大半，快步迎上去：“宇泽来了！快坐，给你留了鸡蛋羹，我去热一下。”她把保温桶往旁边一放，拽着陈宇泽的胳膊就往餐桌旁带，“正好，我有话跟你说。”
陈宇泽被拽得一愣，看了眼苏念真，见她一脸无奈，只能先坐下。李秀莲把苏念真的碗往旁边推了推，直接坐到陈宇泽对面，开门见山：“宇泽，你跟念真的事，我就直说了。我想让你们俩尽快结婚，你看行吗？”
陈宇泽瞳孔微缩，随即看向苏念真，眼神里带着询问。苏念真避开他的目光，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耳朵却悄悄红了。
“叔母，我早就想跟念真提这件事了。”陈宇泽的声音很稳，“只是怕她还没准备好，一直没敢说。只要念真愿意，我随时都可以。”
李秀莲立刻转向苏念真，眼睛亮晶晶的：“念真，你听见了吧？宇泽这孩子实诚，靠得住！”
苏念真放下筷子，沉默了几秒。她想起陈宇泽在她被林家赶出门时递来的外套，想起他帮她查身世时熬红的眼睛，想起他在张磊威胁她时默默加派的安保。这些事堆在一起，让她心里那点戒备慢慢松了下来。
“我愿意。”她抬起头，看着陈宇泽，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陈宇泽的眼睛亮了起来，李秀莲更是激动得拍了下手，转身就往卧室走：“我这就把给你准备的嫁妆拿出来！当年你爸在的时候，就给你攒了点东西，我这些年也添了些，虽然不值钱，但也是妈的心意！”
苏念真刚想拦着，就见妈妈抱着一个旧木盒出来，盒子上的漆都掉了大半，却擦得干干净净。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对银镯子，还有几叠用红布包着的钱，最底下压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是苏大山生前和苏念真的合影。
“这镯子是你奶奶传下来的，”李秀莲拿起镯子，往苏念真手腕上套，“钱是我和你爸一点点攒的，虽然不多，但够你们办个简单的婚礼了。”
“妈，钱不用你出，我和宇泽有。”苏念真握着妈妈的手，眼眶有点发热。
“那不行！”李秀莲把盒子往她怀里塞，“嫁妆是妈的心意，不能少。你们要是嫌简单，就再添点，婚礼得办得风光，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陈宇泽适时开口：“叔母说得对，嫁妆必须要。婚礼的事我来安排，保证风风光光的，让念真不受委屈。”他看了眼苏念真，补充道，“咱们先定在三个月后，时间充裕，能把细节都安排好。”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接下来的几天，超市的生意依旧红火，李秀莲却开始忙着筹备婚礼的事，每天拉着张阿姨一起去挑喜糖、看布料，嘴里念叨的全是婚礼的细节。
这天上午，苏念真正在给顾客结账，超市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带着两个女人闯进来，嗓门大得整个超市都能听见：“苏念真呢？给我出来！”
苏念真皱起眉，认出男人是王翠兰的丈夫，也就是她的表哥张强。旁边两个女人是张强的姐姐和妹妹，以前王翠兰闹事时，她们也跟着凑过热闹。
“我在这儿。”苏念真放下扫码枪，走到收银台外，“有什么事？”
张强往货架上扫了一眼，嘴角撇出一抹不屑：“听说你要结婚了？嫁的还是个律师，挺能耐啊！”他往前凑了一步，声音压低了些，“咱们是亲戚，婚礼总得请我们吧？还有，你现在发达了，是不是该给我们点好处？我姐家儿子要买房，你帮衬点？”
周围的顾客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好奇地往这边看。苏念真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冰冷：“我和王翠兰已经断绝来往了，你们算不上我的亲戚。婚礼请谁，是我的事，跟你们无关。至于钱，我没有义务帮衬你们。”
“你这话什么意思？”张强的姐姐立刻跳起来，指着苏念真的鼻子骂，“当初王翠兰帮你们家那么多，现在你发达了就忘本？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给个说法，我们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说着，她就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嚎起来：“没天理啊！有钱了就不认亲戚了！欺负我们老实人啊！”
苏念真脸色一沉，转头对旁边的收银员说：“给保安室打电话，让他们过来。”然后她走到那女人面前，声音不大却很有威慑力：“你要是再闹，我就报警。扰乱经营秩序，够你拘留几天的。”
那女人的哭声顿了下，显然有点怕了。张强却梗着脖子：“你报警啊！我怕你不成？咱们是亲戚，警察来了也得讲道理！”
“亲戚？”苏念真冷笑一声，从收银台抽屉里拿出一叠照片，甩在张强面前，“王翠兰偷我妈养老钱、作伪证栽赃我、到处造谣骂我的时候，怎么没说咱们是亲戚？这些照片都是证据，要不要我现在就发给警察？”
照片是陈宇泽之前收集的，有王翠兰偷钱时的监控截图，也有她在村里造谣时的录音转录文字。张强看着照片上的内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这时，两个保安快步走进来，站在苏念真身后。张强的妹妹拉了拉他的胳膊，小声说：“哥，算了，她有证据，真报警就麻烦了。”
张强狠狠瞪了苏念真一眼，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就拽着两个女人往外走。走到门口时，正好撞上进来的张阿姨，张阿姨往地上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想蹭好处想疯了！”
顾客们纷纷议论起来，都夸苏念真做得对。苏念真拿起抹布擦了擦收银台，对大家说：“不好意思，打扰大家购物了。今天所有顾客结账都打九折，算是赔个不是。”
人群里立刻响起一阵欢呼声，刚才的闹剧不仅没影响生意，反而让大家觉得苏念真大气，不少人都多拿了几样东西。
中午陈宇泽过来时，苏念真把张强闹事的事说了一遍。陈宇泽皱了皱眉：“我让人留意着他们，别让他们在婚礼上搞事。”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婚礼场地的合同，我选了市中心的酒店，环境和安保都好，你看看满意吗？”
苏念真接过合同翻了翻，刚想说“挺好的”，就见超市门口又进来一个人，是林浩宇。他穿着一身休闲装，手里提着一个礼盒，脸色比以前沉稳了不少。
“念真，宇泽哥。”林浩宇走到餐桌旁，把礼盒放在桌上，“听说你们要结婚了，我来送点祝福。这是我攒钱买的一对花瓶，不算贵重，是我的心意。”
苏念真没想到他会来，愣了一下才开口：“谢谢你，还麻烦你特意跑一趟。”
“应该的。”林浩宇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以前我帮着曼薇欺负你，是我不对。现在看到你过得好，我也替你开心。”他顿了顿，又说，“我妈……赵雅兰，她也知道你要结婚了，想过来参加婚礼，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苏念真手里的合同滑了一下，落在桌上。李秀莲从后厨出来，正好听见这话，脸色沉了下来：“她来干什么？当年她那样欺负你，现在还有脸来参加婚礼？”
“妈，”苏念真按住妈妈的手，“她现在过得也不容易，林建国瘫痪在床，她一个人照顾。再说，过去的恩怨，也该了结了。”
陈宇泽也点头：“让她来也好，算是给过去一个交代。我会安排安保盯着，不会让她闹事的。”
林浩宇松了口气：“谢谢你们。我妈知道了肯定会很开心。对了，曼薇……她也想来，我没敢答应，先跟你们说一声。”
苏念真直接摇头：“她不用来。我帮她那次，已经仁至义尽了。她要是想来闹事，我不会客气。”
林浩宇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跟她说清楚的。”他坐了一会儿，聊了些林建国的近况，就起身告辞了。
婚礼的日子越来越近，李秀莲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张阿姨也天天过来帮忙，两人一起缝喜被、写请帖，超市里都飘着一股喜庆的味道。
这天下午，赵雅兰突然出现在超市门口。她穿了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外套，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手里提着一个布包，站在门口犹豫着不敢进来。
苏念真看到她，愣了一下，朝她招了招手：“进来吧。”
赵雅兰走进来，局促地攥着布包的带子，眼神不敢看苏念真：“念真，我……我听说你要结婚了，这是我给你做的一双布鞋，以前我给曼薇做过，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双红色的布鞋，针脚很细密，鞋面上还绣着小小的喜字。李秀莲站在旁边，脸色缓和了些，这双鞋一看就花了不少心思。
“谢谢。”苏念真接过布鞋，放在桌上，“婚礼那天，你直接去酒店就行，宇泽会安排人接你。”
赵雅兰的眼睛亮了起来，连忙点头：“哎，好，好！我一定准时到，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她刚要转身离开，超市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林曼薇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头发凌乱，衣服上还沾着污渍。她看到苏念真，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扑过来想拽她的胳膊：“念真！苏念真！你带我一起去婚礼！我要跟你一起嫁！”
苏念真侧身躲开，眼神冰冷：“你疯了？”
“我没疯！”林曼薇哭喊道，“我知道错了！我以前不该欺负你！你现在过得好，有超市有未婚夫，我什么都没有！你带我去婚礼，让我认识几个有钱人，我就能嫁出去了！”
她的话让在场的顾客都皱起了眉，这哪里是道歉，分明是想借着婚礼攀高枝。赵雅兰脸色涨得通红，上前想拉林曼薇：“曼薇，你别闹了！快跟我走！”
“我不走！”林曼薇甩开赵雅兰的手，指着苏念真尖叫，“她凭什么过得这么好？她以前就是个穷丫头！要不是抱错了，现在吃苦的是她！我才该嫁个好男人！”
苏念真拿起桌上的水杯，朝地上泼了过去，冰冷的水溅在林曼薇的裤腿上，让她瞬间安静下来。
“凭我比你努力，比你干净。”苏念真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我靠自己开超市，靠自己赢得别人的尊重。你呢？靠算计靠哭闹？就算给你机会认识有钱人，你觉得人家会看得上你？”
林曼薇愣了几秒，突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我怎么办啊……我没钱没地方去……”
“你自己选的路，自己走。”苏念真叫来保安，“把她送出去，别让她在这儿闹事。”
保安架着林曼薇往外走，林曼薇挣扎着喊：“苏念真！你会后悔的！我不会放过你的！”
赵雅兰站在原地，脸色惨白，对着苏念真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念真，我没管好她。婚礼我……我还是不去了吧。”
“不用。”苏念真拿起那双布鞋，递给她，“鞋我收下了。婚礼你来吧，她要是敢再来，我会让警察处理。”
赵雅兰看着手里的布鞋，眼泪掉了下来，哽咽着说：“谢谢你，念真……谢谢你还肯给我机会。”
赵雅兰走后，李秀莲叹了口气：“这曼薇，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她的路是她自己选的，谁也帮不了。”苏念真把布鞋放进嫁妆盒里，“咱们不管她，好好筹备婚礼。”
接下来的几天，再没出现什么乱子。陈宇泽把婚礼的流程都安排好了，还特意请了张阿姨当证婚人。婚礼前一天，张阿姨带着几个老姐妹来帮忙布置新房，屋里贴满了喜字，窗户上挂着红绸，到处都是喜庆的样子。
晚上，李秀莲坐在苏念真的床边，给她整理婚纱。婚纱是陈宇泽选的，款式简洁大方，领口处绣着细碎的珍珠。
“明天穿上这婚纱，肯定好看。”李秀莲的声音有点哽咽，“你爸要是还在，看到你这样，肯定会很开心。”
苏念真握住妈妈的手，眼眶也红了：“妈，以后咱们一起好好过。”
这时，陈宇泽的电话打了过来，说酒店那边都安排好了，让她们早点休息。挂了电话，苏念真刚想躺下，就听到敲门声，打开门一看，是赵雅兰。
赵雅兰手里拿着一个首饰盒，递给苏念真：“这是我妈留给我的镯子，当年我传给了曼薇，后来她给弄丢了。这是我后来找工匠重做的，给你当新婚礼物。”
苏念真看着首饰盒里的银镯子，样式和妈妈给她的很像。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谢谢。”
赵雅兰站在门口，没进来，只是看着她：“念真，以前的事，我真的很对不起你。明天婚礼，我就在台下看着，不打扰你们，行吗？”
苏念真看着她眼里的忐忑，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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