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悍刀行第二部:北凉天狼

醉卧沙场君莫笑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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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在看我在诸天万界娶妻平天策我有一个内天地天授之剑穿越笑傲给林震南当军师征战诸天世界咸鱼修仙传大仙官万倍返还,我收徒百无禁忌狂刀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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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西蜀迷雾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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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北凉棋局

九霄扶桑的金色花瓣飘落了整整七日。

凉州城从最初的恐慌与敬畏中恢复过来,人们开始传言,是北凉王和那位神秘的小公子,引来了神树的庇佑,才镇压了蛇神的余孽。

街头巷尾的茶馆里,说书人添油加醋地讲着“神童降世,剑斩蛇妖”的故事,而故事里那个怀抱婴儿、玄衣染血的背影,成了北凉百姓新的图腾。

但这图腾,却是徐凤年最想卸下的重担。

书房内,檀香袅袅……

徐凤年倚在软榻上,手中握着一卷兵书,目光却落在窗外嬉戏的孩童身上。

徐念安穿着一身蜀锦小袄,正追着一只花蝴蝶跑,腕间的竹铃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姜妮为他编的五彩绳。

“王爷”

李淳罡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老剑神换下了一身青衫,穿上了北凉的玄甲劲装,腰间悬着那柄伴随他一生的古剑“青锋”。

如今的李淳罡,褪去了狂傲,多了几分肃杀的沉静。

“剑神。”徐凤年放下书卷,“古蜀遗民安置妥当了?”

“嗯。”李淳罡点点头,“老周他们选择留在凉州,与当地百姓融合。

神树之事,已被列为王府最高机密。

太后那边,暂时没再追问。”

徐凤年冷笑:“她是等着我主动跳进去。”

话音刚落,书房的门被推开。

徐骁一身戎装,面沉如水地走了进来。

“凤年,太后仁寿宫设宴,请你携眷赴会。”

徐凤年心中了然。这是试探,也是敲打。

太后要看看,经历西蜀一行,他和他背后的势力,究竟成长到了何种地步。

“不去。”徐凤年声音平淡,“我与念安都累了,想在家中歇息。”

待徐骁走后,姜妮才担忧地开口:“王爷,这……”

“无妨。”徐凤年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她越是用强,越说明她心虚。”

李淳罡却道:“王爷,太后不会善罢甘休。

她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将你和古蜀彻底绑在一起,成为北凉负累的机会。”

徐凤年望着窗外正在学步的徐念安,轻声道:“我明白。

所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

三日后,仁寿宫。

丝竹悦耳,歌舞升平。徐凤年携姜妮入席,徐念安则被乳母抱在怀中,在偏殿玩耍。

太后高坐主位,笑意不达眼底:“凤年,听闻你在西蜀寻得神树,还带回了……神子?”

“回太后,不过是些山野传说,不足为信。”徐凤年举杯,一饮而尽。

“是吗?”太后看向一旁侍立的赵构,“构儿,你前日派人去查,可有收获?”

赵构出列,躬身道:“回太后,儿臣确有发现。

曾与古蜀遗民有过接触。且有消息称,那孩子……徐念安,天生异象,眉心有金色印记。”

满座皆惊。

徐凤年放下酒杯,目光如炬:“赵构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我儿不过寻常孩童,何来异象之说?莫不是有人恶意中伤?”

赵构脸色不变:“王爷若不信,可传太医入宫,为小公子诊脉。”

“不必了。”太后摆了摆手,对徐凤年笑道,“凤年,哀家只是为你着想。

那古蜀余孽凶残,若他们真的盯上了念安,你该如何自保?

不如……将念安送到哀家宫中,由哀家亲自照看,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这是一个阳谋。一旦徐念安入宫,便成了太后的筹码。

她可以用他来牵制徐凤年,甚至,将他当做祭品,彻底了结三百年的因果。

徐凤年心中冷笑。他知道,今日之局,躲不过去了。

就在此时,偏殿传来一阵骚动。乳母惊慌失措地跑来,跪倒在地:“王妃!不好了!小公子……小公子不见了!”

满堂死寂。

徐凤年猛地站起,脸色骤变。姜妮更是脸色惨白,几乎站立不稳。

太后故作惊讶:“哦?念安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

徐凤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盯着赵构,沉声道:“赵构,看来你的消息,比我灵通得多啊。”

赵构心中一凛,却强作镇定:“王爷何出此言?”

“因为,”徐凤年一字一顿,“能悄无声息带走我儿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而能在宫中做到这一步,除了你赵家的玄甲卫,还能有谁?”

此言一出,太后脸色微变,赵构额头渗出冷汗。

“王爷,你这是污蔑!”赵构厉声反驳。

“是不是污蔑,搜搜便知。”

徐凤年目光扫向殿外,“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动手!”

他这是在赌。赌赵构不敢承认,赌太后会为了大局暂时压下此事。

果然,太后打断了即将爆发的冲突:“好了!一个小孩子,许是贪玩跑丢了。

来人,传哀家旨意,封锁宫闱,给本宫找回来!”

徐凤年知道,这只是缓兵之计。他拉起姜妮,低声道:“我去寻念安。

这里,交给你了。”

姜妮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徐凤年快步走出仁寿宫,李淳罡早已等在门外。

“找到了吗?”

“在御花园假山下。”李淳罡面色凝重,“他被一个蒙面人带走,留下一句话。”

“什么话?”

“‘三月之后,昆仑墟顶,了断因果’。”

------

夜凉如水……

两月以过……

徐凤年立于北凉王府的最高处,遥望星空。

姜妮为他披上大氅,轻声道:“你真要去昆仑墟?”

“不去不行。”徐凤年叹了口气,“这是阳谋。

我若不去,他便会用念安要挟我。我若去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那念安……”

“我已经安排妥当。”徐凤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李前辈会带他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从今往后,他不会再是我的软肋,而是我们最大的依仗。”

他口中的依仗,是李淳罡这两日一直在筹备的一件事——成立一个秘密组织,名为“隐园”。

园中收罗天下奇人异士,研习古蜀遗术与北凉武学,专为守护徐念安而生。

“他会成为新的神树守护者。”李淳罡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老剑神站在月下,宛如一尊石像,“就像三百年前,你的先祖一样。”

徐凤年摇摇头:“不。他不是守护者,他是终结者。终结这一切的宿命。”

他望向东方天际,那里是昆仑墟的方向。

一场席卷北凉、波及天下的风暴,正以他为中心,缓缓成形。而他怀中的那枚天陨玉,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微微发烫。

西蜀的迷雾已经散去,但北凉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第四卷第十八章完)

第十九章:昆仑雪路

昆仑墟的雪比凉州更烈……

徐凤年裹着玄狐大氅,踩着没膝的积雪,沿着冰封的山径向上攀登。

他的靴底凝着冰碴,每一步都发出细碎的脆响。

身后,李淳罡背着剑匣上的二字被雪覆盖,只余下模糊的轮廓。

还有三十里。李淳罡的声音裹在风里,前面就是断龙崖旧址。

徐凤年抬头。云层低垂,遮住了山顶的青铜古观。

他记得《北凉舆图》里提过,昆仑墟顶有座废弃的道观,曾是古蜀方士观测星象的所在。

而三百年前,徐家先祖正是从这里盗走了神树的。

小心脚下滑。姜妮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她裹着更厚的白狐裘,怀里抱着个铜炉,炉上温着姜茶

徐凤年嗯了一声。他能感觉到姜妮的手在发抖——自从徐念安被掳,这位向来坚韧的蜀地女子便再未松开过他的衣角。

此刻她望着雪地上的脚印,像是透过这些印记,看到了更深远的宿命。

断龙崖旧址到了。

道观的朱漆大门早已腐朽,门环上挂着半截褪色的红绸。

徐凤年推开门,积雪簌簌落下,露出里面斑驳的壁画:古蜀巫祝围着神树起舞,星图在穹顶流转,而壁画最深处,赫然刻着与徐念安眉心相同的金色印记!

这是...星命殿。李淳罡的声音带着震惊,古蜀用来观测命魂流转的地方。

徐凤年心头一震。他想起棺中女子的残魂说过,是古蜀王族的命脉。

原来这壁画,正是记录王族命魂与神树共生共灭的图谱!

看这里。李淳罡指向壁画角落,有行小字。

徐凤年凑近。石壁上用古蜀文刻着:星陨之日,命魂归位;双玉合璧,因果了断。

星陨...徐凤年摸出怀中的天陨玉,是指这玉?

话音未落,道观外传来破空声。数十支淬毒的弩箭破窗而入,直取徐念安!

姜妮旋身用铜炉挡住,炉盖掀开,滚烫的姜茶泼在弩箭上,滋滋作响。

李淳罡挥剑斩落余箭,剑锋却在触及壁画时顿住——那些古蜀文字竟渗出金血,凝成锁链缠上他的剑!

是古蜀禁制!李淳罡低喝,这殿中有活物!

徐凤年将徐念安交给姜妮,抽出腰间软剑。

剑未出鞘,便觉掌心发烫——是天陨玉在回应壁画的召唤。

他挥剑劈向锁链,软剑与金血相撞,迸出火星:退后!

壁画突然裂开道缝隙。一道青影从中跃出,手持青铜短刃,刃身刻着蛇形纹路——竟是蛇神余党!

徐凤年,你以为杀了蛇神本体就能高枕无忧?

黑衣人冷笑,命魂还在徐家,我们大祭司的残魂,早附在命魂上了!

徐凤年瞳孔微缩。他终于明白,为何太后对徐念安穷追不舍——命魂被污染,才是蛇神真正的目的!

交出小公子,黑衣人逼近,否则我让命魂反噬,徐家上下,包括你在内,全都要陪葬!

姜妮蜀锦披风无风自动:休想!她指尖掐诀,披风上的金线突然绷直,如灵蛇般缠向黑衣人!

黑衣人挥刀斩断金线,却见金线落地后竟化作无数细小的符咒,贴在他的身上。他惨叫一声,皮肤开始溃烂:你...你用了古蜀禁术!

这是姜家传女不传男的锁魂丝

姜妮的声音冷得像冰,专门克制邪祟。

徐凤年趁机上前,软剑抵住黑衣人咽喉:说!命魂在哪?

黑衣人狞笑:在...在太后宫里!她用先帝的龙棺养着,每日以童男童女的血喂养!

徐凤年浑身发冷。他想起太后腕间的蛇形玉牌,想起她对的执着——原来这一切,都是她策划的阴谋!

杀了他!李淳罡的剑已抵住黑衣人后心,留着也是祸害。

徐凤年却收了剑。他盯着黑衣人溃烂的脸:告诉我,如何净化命魂?

黑衣人愣住:你...你要救徐家?

我要斩断这三百年的因果。

徐凤年一字一顿,命魂是古蜀的,不是徐家的。我要让它物归原主。

黑衣人笑了,笑声里带着释然:好...我告诉你。

古蜀有座归魂台,在昆仑墟最深处。

用双玉引动星象,命魂自会随星轨归位...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一支弩箭穿透他的咽喉,血溅在徐凤年的大氅上。

徐凤年抬头,只见道观外站着个蒙面人,手中握着柄青铜弩。

你...

蒙面人摘下面巾。竟是赵构!

徐凤年,赵构的声音带着癫狂,你以为能逃到哪里?太后说了,命魂必须留在徐家,否则北凉将永无宁日!

他举起弩,今日,我便为太后清理门户!

李淳罡的剑已出鞘。剑鸣如雷,直取赵构咽喉:找死!

赵构侧身避开,弩箭连发。徐凤年将徐念安交给姜妮,挥剑格挡。

弩箭与软剑相撞,火星四溅。赵构的武功远超预期,竟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李淳罡大喝,去归魂台!

徐凤年救下徐念安后,姜妮紧随其后。

三人冲出道观,雪地里留下串杂乱的脚印。

身后传来赵楷的厉喝:追!他们要去归魂台!

昆仑墟的夜更冷了。徐凤年望着怀中熟睡的孩子,又看了看前方漆黑的深谷。

他知道,这一去,不仅是为了净化命魂,更是为了终结北凉与古蜀纠缠三百年的宿命。

而他的小儿子,这个承载着星命的孩童,终将成为照亮黑暗的那束光。

(第四卷第十九章完)

第二十章:归魂劫数

昆仑墟的夜风卷着雪刃割人脸……

徐凤年背着徐念安,姜妮攥着他的衣角,三人在冰崖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动。

李淳罡在前开路,玄铁重剑劈开积雪,剑锋却总在离冰面半寸处顿住——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冰渊,能听见水流在冰层下轰鸣。

还有十里。李淳罡的声音混着风雪,归魂台在冰渊对岸的星陨峰。

徐凤年低头看向怀中熟睡的徐念安。

孩子的睫毛结着冰碴,眉心金印却亮得惊人,像颗嵌在雪地里的星子。

他摸了摸徐念安颈间的竹铃残片——那是神树金液凝成的,此刻正微微发烫,与天陨玉在掌心共振。

小心!姜妮突然拽住他的衣襟。

前方冰面裂开蛛网状纹路。李淳罡挥剑斩向裂隙,剑锋却陷进冰层,拔出时带起大片碎冰。

碎冰落地即化,露出下面翻涌的黑水——竟是融化的雪水混着古蜀禁术的毒血!

是蛇神余党的毒阵!李淳罡低喝,他们早就在冰层下布了毒脉!

话音未落,冰面突然隆起。一条覆满青鳞的巨蟒破冰而出,蛇首上插着半枚青铜钉——正是镇树钉的残件!

蛇神残魂附在毒脉上了!

姜妮将徐念安塞进徐凤年怀里,我拖住它!

你们去星陨峰!

她旋身抽出腰间软鞭,鞭梢缠着金线,直取巨蟒七寸。

巨蟒甩尾扫来,姜妮借力跃起,金线却精准缠住蛇首的青铜钉。

她咬唇发力,金线勒进蛇鳞,毒血溅在她脸上:

李淳罡的剑已刺入蛇身。

剑锋穿透毒脉的刹那,整座冰崖剧烈震颤。

徐凤年抱着徐念安冲向对岸,身后传来姜妮的闷哼——她被毒血溅中,踉跄着摔倒在冰面。

妮儿!徐凤年转身要冲回去,却被李淳罡拽住:来不及了!星陨峰的星轨要合了!

星陨峰在冰渊对岸拔地而起……

山巅有座残破的石台,台面上刻满星图,正中央嵌着块黑黢黢的石头——正是被污染的命魂!

命魂在吸收星力!徐凤年望着石台上翻涌的黑雾,再晚一步,它会彻底吞噬徐家的血脉!

三人冲上石台。命魂感应到生人气息,突然暴涨成黑色漩涡,裹住徐念安!

孩子惊醒,小手死死攥住徐凤年的衣襟:阿爹,疼...

念安!徐凤年将天陨玉按在孩子眉心。

玉身金光与命魂黑雾相撞,竟在孩子周身凝成层金茧。

姜妮扑过来,将最后一丝蜀锦金线缠在金茧上:用我的血!

她咬破指尖,鲜血滴在金线上。金线瞬间绷直,如琴弦般震颤,竟将命魂黑雾扯出一丝!

就是现在!李淳罡举起青锋剑,用双玉引星!

徐凤年取出星纹玉,与天陨玉并排放在命魂前。

双玉共鸣,石台星图突然活了过来——星辰流转,组成个巨大的漩涡,将命魂黑雾往星轨深处吸去!

阴恻恻的声音从冰渊下传来。赵构踩着冰桥冲来,手中握着柄淬毒的匕首:命魂是我的!

太后说了,谁敢动它,我就杀谁全家!

他扑向徐念安,匕首直刺金茧!

徐凤年侧身挡住,软剑与匕首相撞,迸出火星。

赵构的武功诡异,招招直取徐念安的要害,显然是受过古蜀邪术训练。

退下!李淳罡的剑已抵住赵构后心,再动,我斩了你!

赵楷冷笑:斩了我?太后还有十万死士!你们杀得完吗?

徐凤年突然松开剑。他望着赵构,声音平静:你以为太后要的是命魂?

她要的是徐家的血,是古蜀的命魂,是能让她永生的因果!

他指向星轨,但你看看,这星轨在做什么?

星轨漩涡越转越快,命魂黑雾被撕扯成碎片。

赵构突然变了脸色——他看见星图中浮现出太后的脸,正痛苦地捂着胸口!

这是...反噬!赵构踉跄后退,你...你做了什么?

我在送她一份大礼。徐凤年抱起徐念安,命魂归位,古蜀的因果断了。

太后偷了三百年,该还了。

星轨突然炸裂……

命魂碎片融入星辰,化作点点金光,飘向山川湖海。

徐念安的金茧随之碎裂,孩子咳出口气,脸上露出笑容:阿爹,我不疼了。

赵楷瘫坐在地。他望着星轨消散的方向,又看了看徐凤年怀中的孩子,终于发出凄厉的笑:你们赢了...但北凉...北凉完了...

他从怀中掏出个青铜盒,狠狠砸在地上。

盒中爬出无数黑蚁,瞬间将他的身体啃噬殆尽。

是蛇神蛊!李淳罡挥剑斩碎黑蚁,他早将自己献祭给了蛇神残魂。

徐凤年望着赵楷的残骸,又看了看星陨峰上重新凝聚的星图。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太后虽遭反噬,但北凉朝堂的暗流从未平息;古蜀命魂虽归位,却仍有残部散落天下。

但至少此刻,徐念安在他怀中睡得安稳。

孩子的眉心金印淡了些,却多了抹温暖的笑意。

回家吧。姜妮轻声道。

徐凤年抬头,望向山脚下的雪原……

那里有他的王府,有他的妻儿,有他守护了一生的北凉。

而他的小儿子,这个承载着星命的孩童,终将在黎明时分,成为新的传奇。

(第四卷第二十章完)

第二十一章:归程暗涌

昆仑墟的雪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呻吟……

徐凤年背着熟睡的徐念安,姜妮攥着他的衣角,三人踩着李淳罡劈开的冰径,向山脚下的驿站行去。

王爷,前面有斥候。李淳罡突然收声,玄铁重剑斜指地面。

徐凤年抬眼,只见雪雾中驰来三骑快马,马上骑士皆着玄甲,腰间悬着镇北王府的鎏金牌——是北凉暗卫。

世子!为首的暗卫滚鞍下马,太后传旨,命您即刻回府,有要事相商。

徐凤年眉峰微挑。他知道,这定与昆仑墟之事有关。

太后虽遭反噬,却绝不会坐以待毙。

带路。

离阳慈宁宫的书房里,烛火通明。

太后斜倚在软榻上,腕间蛇形玉牌泛着幽光。

她面前的案几上,摆着昆仑墟带回来的命魂残片——那些黑雾被净化后,凝成颗指甲盖大小的珠子,正缓缓旋转。

徐凤年,你倒是好手段。太后抬眼,目光像淬了毒的针,命魂归位,蛇神残部作鸟兽散。

可你知不知道,这珠子里封着的,是古蜀最后的王族精魄?

徐凤年垂眸:我只知,该断的因果,总得断干净。

断干净?太后突然笑了,你以为杀了赵构,毁了蛇神蛊,就没了后患?她拍了拍案几,看看这个。

暗卫捧上密信。徐凤年展开,瞳孔骤缩——信上是古蜀文字,翻译过来竟是:

星命之子现世,归魂台启,王族遗脉将重聚。

古蜀遗民并未死绝。

太后指尖划过密信,他们在等,等星命之子长大,等王族精魄觉醒。

到那时,徐家这颗被污染的命魂,会成为他们反扑的利刃!

徐凤年放下信:所以太后要如何?再将念安囚入宫中?

太后站起身,逼近他,我要你亲自去古蜀,找到王族遗脉,彻底斩草除根!

徐凤年冷笑:徐芝豹在青泥关布下天罗地网,我去古蜀,岂不是自投罗网?

你以为他不想去?太后从袖中取出虎符,这是镇北王的调兵符。

你持此符去,沿途关隘自会放行。至于徐芝豹...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若敢阻拦,便是抗旨。

徐凤年接过虎符。虎符冰凉,却烫得他掌心发疼。

他知道,这又是太后的阳谋——逼他与徐芝豹对立,要么成为她的刀,要么沦为北凉的罪人。

何时动身?

明日。太后转身,记住,带回王族遗脉的首级,否则...你儿子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深夜,徐凤年站在庭院里

姜妮裹着他的玄狐大氅,怀中抱着徐念安。

孩子已醒了,正扒着栏杆看月亮。

王爷,去古蜀...姜妮声音发颤,太危险。

我知道。徐凤年摸了摸孩子的头,但有些事,躲不过。

李淳罡从阴影中走出,手里提着个包袱:我查过了。

古蜀遗民最可能在青城山。那里有座归藏洞,是当年王族避难的所在。

他顿了顿,我陪你去。

徐凤年摇头:你留在北凉,保护念安。

他需要的是安稳,不是我。

李淳罡将包袱塞给他,里面是古蜀舆图,还有...当年先祖留下的破阵符

徐凤年接过包袱,指尖触到符纸上的云雷纹,眼眶微热。

这是徐家先祖与古蜀最后的羁绊,如今却成了斩断宿命的利刃。

保重。李淳罡拍了拍他的肩,若有变,持此剑符来剑冢,我与你同往。

次日清晨,徐凤年单人独骑出凉州。

他望着身后渐远的城门,怀中虎符硌得生疼。

徐念安的啼哭声犹在耳畔,姜妮的叮嘱仍在眼前。

他知道,这一去,或许再也回不来。

但他是徐凤年,是北凉王,是徐念安的父亲。

他勒住马缰,望向西方。那里是古蜀的方向,是宿命的终点,也是新的起点。

风卷着雪花扑在脸上,徐凤年摸了摸怀中的破阵符。符纸在他掌心发烫,像团跳动的火。

走吧。他轻声说,该做个了断了。

雪地上,马蹄印深深浅浅,延伸向看不到尽头的远方。

而在那片被白雪覆盖的群山中,古蜀的秘密,正等待着他去揭开。

(第四卷第二十一章完)

待续,感谢各位陆地神仙的支持和陪伴,请各位陆地神仙多多点评哈,谢谢

第二十二章:望川驿陷阱

雪线在脚下消失时,春日的融水已在山涧汇成奔腾的溪流。

徐凤年沿着一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古道前行,怀中揣着李淳罡给的“破阵符”。

此符乃徐家先祖所留,据说能镇压古蜀最凶险的“幻阵”。

三日后的黄昏,他在一处名为“望川驿”的废弃驿站前勒住马。

驿站歪斜的木牌在风中吱呀作响,像濒死者的呻吟。

此地是入蜀的最后补给点,按理说该有商旅歇脚,此刻却死寂得可怕。

“不对劲。”徐凤年轻声说。他能感觉到,数十道目光正从驿站周围的密林和山石后窥伺着他。

这不是普通的山匪,气息沉稳,步伐间有军伍的痕迹。

他下马,牵着马走进驿站。院内积雪未化,几排空荡荡的马厩透着寒意。

正厅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驿丞正就着油灯擦拭一只铜酒壶,仿佛对徐凤年的闯入毫无察觉。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老驿丞头也不抬。

“住店。”徐凤年轻应一声,目光却扫过厅内。

梁上悬着一盏风灯,灯穗的摆向,透着一股军阵的肃杀之气。墙角的柴堆,码放的方位也颇为讲究。

这是一个陷阱,一个专为等他而设的陷阱。

“好嘞!”老驿丞站起身,从柜台后摸出两串铜钥匙,“上房一间,一壶热酒。”

徐凤年接过钥匙,却在触碰到钥匙的瞬间,五指微微发力。

一股无形的劲气顺着钥匙传入柜台,只听“咔哒”一声轻响,柜台下的地面,竟弹出一个精巧的机括。

“叮!”

一枚细小的弩箭射出,擦着徐凤年的耳边钉入墙壁。

老驿丞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与不解:“你...你怎会知道?”

“太后要的不是我的命。”

徐凤年缓缓抽出绣冬剑,剑尖直指老驿丞的咽喉,“而是我怀里的孩子。

她算准了我会来寻古蜀遗脉,便在这里布下死局,引我入瓮,再借刀杀人。”

老驿丞浑身剧震,手中的铜酒壶“哐当”落地:“你...你是徐凤年?”

“现在认出我了?”徐凤年冷笑,“告诉我,太后许了你什么?是黄金百两,还是让你死后进忠烈祠?”

老驿丞惨然一笑,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狠狠掷在地上。

令牌上,刻着一个“玄”字。

“我不是为了钱。”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悲愤,“我儿子在天牢里!

太后说,只要我杀了你,她就赦免我儿!

我...我只是个想救儿子的父亲!”

徐凤年心中一凛。他看着眼前这个被亲情裹挟的可怜人,忽然想起了自己。

他收剑入鞘,语气缓和了些:“太后许你的,是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承诺。

她要的,是你的命和我的命,用来祭她的权欲。”

话音未落,驿站四周的密林中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数十名玄甲营的精锐士兵现身,将驿站团团围住。

为首的校尉面无表情:“太后有令,拿下叛贼徐凤年!”

徐凤年将马拴好,缓步走出驿站,迎向那数十柄长矛的锋芒。

------

激战瞬间爆发。

玄甲营的士兵个个悍不畏死,配合默契,显然是精锐中的精锐。

徐凤年以一敌众,绣冬剑上下翻飞,剑气激荡,却始终无法突破包围圈。

对方的阵法,正是针对江湖高手的特点所设,层层锁死,滴水不漏。

“砰!”

一名士兵瞅准破绽,一枪刺穿了徐凤年的左臂。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衣袖。

“王爷!”姜妮的惊呼声从驿站二楼传来。

她本是被软禁在楼上,此刻见徐凤年浴血,心急如焚。

就在此时,老驿丞突然冲了出来,挡在徐凤年前面,张开双臂嘶吼道:“都住手!”

所有士兵都愣住了。

老驿丞转身,对徐凤年凄厉地喊道:“王爷!您杀了我!不然他们会杀了我的儿子!”

徐凤年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这是老驿丞的垂死挣扎,也是在向他传递最后的讯息。

“你想让我怎么做?”徐凤年沉声问。

老驿丞指着院中那杆歪斜的驿站旗杆,喘息道:“旗杆...下面...有东西...给你...”

徐凤年会意。他猛地发力,震开身边的两名士兵,一个箭步冲到旗杆下,挥剑劈开腐朽的泥土。

果然,下面埋着一个铁盒。

他打开铁盒,里面没有金银,只有一卷羊皮地图和一枚小小的玉璜。

地图上标注的,并非古蜀遗民的聚集地,而是昆仑墟的另一处入口——“归墟之眼”。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王族精魄已醒,非星命之子不可驭。

归墟之眼,可镇万物,亦可……送你一程。”

玉璜,则与徐念安腕间的竹铃,形状完全吻合。

徐凤年瞬间明白了。

老驿丞根本不是太后的人,他是古蜀遗民安插在北凉的眼线!

所谓的陷阱,是太后设下的,而老驿丞,则是用自己的性命,为他指明了真正的生路!

“噗!”

一支冷箭从背后袭来,正中老驿丞的心脏。

他身体一晃,倒在徐凤年脚边,眼中却带着一丝欣慰。

“走!”徐凤年拾起染血的地图,对二楼大喊,“姜妮!带孩子从密道走!”

姜妮早已泪流满面,她拉起徐念安,从二楼一处松动的地板下钻入黑暗的密道。

徐凤年则毅然转身,迎向潮水般的敌人。

他将那枚玉璜塞入怀中,紧握着绣冬剑,眼中燃起决绝的火焰。

他知道,前方的昆仑墟归墟之眼,才是最终的战场。

那里不仅有王族精魄,更有他必须面对的,关于徐念安和这片天下的终极宿命。

(第四卷第二十二章完)

第二十三章:昆仑墟归墟

驿站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铁……

数十杆长矛组成的钢铁森林,将徐凤年困在中央。

鲜血自左臂的伤口汩汩流出,染红了他半边衣袍,却浇不熄他眼中冰冷的火焰。

“杀!”为首的校尉面无表情,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数十名玄甲营士兵同时挺矛刺出,枪尖汇聚成一片死亡的钢铁风暴,直扑徐凤年周身要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叮!叮!叮!”

一连串清脆如玉石相击的声响传来。

那片致命的枪林竟在半途纷纷爆裂,矛尖竟自行弯曲、断裂,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韧无比的气墙。

烟尘散处,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立于徐凤年身前。

来人身着一袭邋遢的灰色布袍,须发散乱,背着一柄无鞘的古剑,正是李淳罡。

“哦?玄甲营的小娃娃,几年不见,长本事了啊。”

李淳罡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点评后辈的剑法,“可惜,还是不够看。”

他伸出两根干枯的手指,轻轻一弹。

“嗡——”

一股无形的音波震荡开来。这不是剑气,却比剑气更加霸道。

前方士兵手中的断矛寸寸碎裂,握不住兵器的他们被震得气血翻涌,齐齐倒飞出去,撞塌了半边驿站的墙壁。

那名校尉目眦欲裂,从靴中抽出淬毒的短刃,如毒蛇般扑向李淳罡的后心。

李淳罡头也未回,只是反手一剑鞘点出。

“噗”的一声闷响,校尉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口吐黑血,片刻后便化为一滩脓水。

“妖法!”残存的士兵们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停留,纷纷丢下兵器,转身逃窜。

“想走?”李淳罡冷哼一声,古剑“锵”地出鞘,剑身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

并未见他如何用力,那群逃窜的士兵却仿佛撞上了一面柔软的墙壁,瞬间被定住,动弹不得。

“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李淳罡淡淡道,解除了对他们的禁制。

士兵们连滚带爬,片刻间便消失在密林深处。

驿站内恢复了寂静……

李淳罡收剑回鞘,瞥了一眼徐凤年的伤势:“这点小伤,还不足以让你倒下。”

他从怀中摸出一枚丹药,塞进徐凤年嘴里:“老夫特制的疗伤圣药,专克这种阴寒之毒。”

徐凤年只觉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四肢百骸,伤口的剧痛大为缓解。

他拱手道:“多谢先生出手相救。”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李淳罡的目光投向驿站外茫茫的雪原,“太后要的,不只是你的命,更是你怀里的那个孩子。

她想借昆仑墟的‘归墟之眼’,彻底炼化古蜀命魂,成就她的不死之身。”

“归墟之眼……”徐凤年握紧了怀中的地图和玉璜,“老驿丞用命换来的东西,就是这个。”

“他不是用命换的。”李淳罡摇头,“他是用命告诉你,该去哪里了。”

他拍了拍徐凤年的肩膀:“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出发,不好走。”

数日后,风雪更盛。

在一处被称为“天梯”的万仞冰壁前,李淳罡停下脚步。

他指着前方一处被万年玄冰覆盖的幽深裂缝:“这就是昆仑墟的入口之一。下去,就是归墟之眼。”

冰壁光滑如镜,寒气刺骨。李淳罡在前,双手按在冰壁上,真气灌注,硬生生在坚冰上开辟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阶梯。

徐凤年背着徐念安,紧随其后。

越往下,空气越是稀薄,温度也愈发低。

不知下坠了多久,脚下忽然踩到实地。两人来到一处巨大的地下溶洞。

溶洞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旋涡,旋涡中不时有星点光芒旋转、升腾,仿佛连接着另一个星空。

整个空间弥漫着一股亘古、苍凉而又磅礴的气息。

“这就是归墟之眼。”李淳罡的声音带着一丝敬畏,“世间万物的终焉与起始之地。

古蜀王族的精魄,就被封印在此。”

话音刚落,溶洞深处传来一个冰冷而熟悉的女声:“李淳罡,你终于来了。连同这个小杂种,一并留下吧。”

伴随着话音,太后在数名黑衣人的簇拥下缓缓走出。

她的面色比以往更加苍白,但双眼却亮得吓人,宛如两团鬼火。

她的身后,悬浮着一枚黑色的玉玺,玉玺上刻着无数痛苦挣扎的人脸,正是她偷走的古蜀命魂!

“命魂已在我手,今日,便是你们所有人的死期!”

太后厉声喝道,手中黑色玉玺猛地按向归墟之眼的旋涡。

“嗡——”

归墟之眼剧烈震动,旋涡中爆发出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

李淳罡和徐凤年同时感到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力拉扯着他们,身形不由自主地向旋涡滑去。

“想让我们为你做嫁衣?”

徐凤年怒喝一声,天陨玉与星纹玉同时自怀中飞出,悬浮于他身前。

双玉共鸣,金光大盛,竟在两人身周形成一个稳固的金色气罩,硬生生抵挡住了那股吸力。

“是双玉合一!”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即化为更加浓郁的怨毒,“没用的!

有命魂在手,我就是此地的君王!给我……镇!”

黑色玉玺光芒大放,归墟之眼的吸力骤然增强十倍!

金色气罩剧烈颤抖,发出即将破碎的哀鸣。

“阿爹!”徐念安在徐凤年背上惊呼。

他腕间的竹铃与怀中的玉璜同时亮起,一道柔和的青色光华自他体表溢出,竟奇迹般地融入了金色气罩之中。

气罩非但没碎,反而更加凝实,隐隐有反推之势!

徐凤年一愣,随即了然。

孩子是古蜀最后的血脉,是命魂的钥匙,也是唯一能与归墟之眼产生共鸣的存在!

“先生!”徐凤年大喊。

“我明白!”李淳罡会意,口中吟诵出一段古老晦涩的咒文。

他的古剑“青锋”发出一阵悲鸣,剑身上的纹路逐一亮起,磅礴的剑意冲天而起。

剑意与双玉的金光、孩子的青光融为一体,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直冲向疯狂运转的归墟之眼中心!

“不——!”太后发出绝望的尖叫,催动着黑色玉玺全力抵抗。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光柱中,隐约可见古蜀文字“归”与“安”交织,代表着终结与安宁。

最终,这道承载了星命之子、剑神意志与上古血脉的光柱,狠狠贯入了归墟之眼。

归墟之眼停止了旋转。旋涡中心,不再吞噬,反而开始释放出温暖而磅礴的生命气息。

太后的黑色玉玺寸寸碎裂,她本人则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嚎,身体迅速化为飞灰,被光柱净化、消散。

危机解除。

徐凤年抱着徐念安,缓缓落在归墟之眼的边缘。

李淳罡收剑而立,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溶洞中央,那狂暴的黑暗旋涡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汪清澈如镜的湖泊。

湖面倒映着头顶的星空,宁静而深邃。

徐念安从徐凤年背上滑下,走到湖边,伸出小手。

一滴湖水落入他掌心,化作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其中隐约有星河流转。

他抬起头,对着徐凤年露出一个纯净的笑容。

“阿爹,我不疼了。”

徐凤年知道,一切,终于结束了。

(第四卷第二十三章完)

第二十四章:星落归处

昆仑墟的风停了。

归墟之眼的湖泊泛着碎银般的光,徐念安蹲在岸边,小手指轻轻点着水面。

涟漪里浮起细碎的星子,绕着他的指尖打旋儿——这是古蜀血脉觉醒后的异象,孩子能感知到天地间游离的星轨,像在和某种遥远的存在对话。

“念安在和谁说话?”姜妮抱着叠好的衣物走来,发间还沾着溶洞的湿气。

徐凤年摇摇头,眼底是化不开的柔意:“不知道。或许是古蜀的先祖,或许是这方天地的魂。”

他伸手擦掉孩子鼻尖的泥点,“但他很开心。”

是的,徐念安很开心。

自从归墟之眼净化了命魂,他眉心的金印便淡成了浅粉,像片落在雪地上的桃花瓣。不再做噩梦,不再喊疼,连走路都带着雀跃,总爱追着蝴蝶跑,或者蹲在溪边看游鱼。

李淳罡从溶洞深处走出,手里捧着个陶瓮。

瓮身刻着古蜀云雷纹,封口用蜡封得严严实实:“这是归墟之眼的‘地脉灵泉’,能润养血脉。给念安带一坛,以后不管走到哪儿,都有昆仑的气息护着他。”

徐凤年接过陶瓮,指尖触到瓮身的纹路,忽然想起断龙崖上那座神树祠。

原来所有的因果,都绕不开“传承”二字——古蜀的命魂,北凉的血脉,最终都落在了这个孩子身上。

“先生要回剑冢了?”徐凤年问。

李淳罡望着归墟之眼的湖泊,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剑冢的桃树该开花了。

我答应过老伙计,每年清明去看它。”他转身看向徐凤年,“你呢?回北凉?”

“嗯。”徐凤年将陶瓮递给姜妮,“太后已死,北凉朝堂该清一清了。

徐骁那边……我得回去坐镇。”

李淳罡点点头,从袖中摸出个布包:“这是剑冢的‘养剑符’,给念安。以后他练剑,能少走些弯路。”

布包展开,里面是张烫金的符纸,画着柄小剑。

徐念安凑过来,鼻尖差点碰到符纸,忽然咯咯笑起来:“这个哥哥,和我一样!”

李淳罡也笑了。他伸手摸摸孩子的头:“等你长大,便去剑冢找我。

我教你练‘大凉龙雀’。”

------

离开昆仑墟的那日,雪化了。

山径旁的野梅开了,粉白的花瓣落在徐念安的发间,像撒了把星星。

姜妮牵着孩子的手,徐凤年背着陶瓮,李淳罡走在最前面,古剑“青锋”斜插在腰间,剑鞘上的金漆被阳光照得发亮。

“王爷,”姜妮忽然轻声说,“你说,念安以后会记得昆仑墟吗?”

徐凤年望着前方的路,雪水汇成的溪流在脚边流淌:“会吧。

他的血脉里,藏着这里的星子。”

李淳罡回头,皱纹里都是笑意:“说不定,等他长大,会带着自己的孩子来这儿。

到时候,归墟之眼的湖水,会更亮。”

徐凤年笑了。他想起昨夜在溶洞里,徐念安抱着他的脖子说:“阿爹,等我长大,要保护你和娘。”

那时候,孩子的呼吸打在他颈间,温热得像团火。

------

北凉的风,比昆仑墟烈些。

徐凤年站在镇北王府的门口,望着匾额上的“北凉”二字,忽然听见院中有笑声。

姜妮抱着徐念安从里面跑出来,孩子的小手里举着朵腊梅,花瓣上还沾着晨露:“阿爹!娘说,这是昆仑墟的梅!”

徐骁站在台阶上,玄色大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望着徐凤年,目光复杂:“回来了?”

徐凤年点头,将陶瓮递过去:“这是昆仑的地脉灵泉,给父亲的。”

徐骁接过陶瓮,掀开蜡封,一股清冽的香气扑面而来。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说:“太后的事,朝廷已经定了。她谋逆篡位,赐死。”

徐凤年没有意外。他早就知道,太后的死,会让北凉朝堂迎来一场清洗——那些依附她的官员,那些藏在暗处的蛇虫,都会被连根拔起。

“接下来,你要做什么?”徐骁问。

徐凤年望着怀中的徐念安。孩子正踮着脚,把腊梅插在徐骁的盔甲缝里:“守着北凉,守着这个孩子。”

徐骁的目光落在徐念安身上。

孩子的眉心,浅粉的印记像朵绽放的桃花。

他忽然想起三十年前,徐凤年出生时的样子——也是这样,带着股倔强的生机。

“好。”徐骁转身,走向书房,“朝堂的事,交给我。你……好好陪着他们。”

------

深夜,徐凤年坐在庭院里。

徐念安躺在摇篮里,睡得正香……

姜妮端来盏茶,坐在他身边:“今天念安又说梦话了。

他说,梦见昆仑墟的湖,还有个穿灰衣服的老爷爷。”

徐凤年握住她的手:“是李先生。”

姜妮笑了:“是啊。李先生说,念安是星命之子,可我觉得,他就是我们的孩子。”

徐凤年望着摇篮里的孩子。

月光洒在他脸上,浅粉的印记泛着温柔的光。

他想起昆仑墟的归墟之眼,想起李淳罡的剑,想起徐骁的妥协,想起所有走过的路,所有的生死离别。

最终,他轻轻说:“他是我们的孩子,也是北凉的孩子,是古蜀的孩子。”

姜妮靠在他肩头,望着天上的星子:“不管是什么,只要他在,就好。”

风卷着腊梅的香气吹来。徐凤年抱着姜妮,望着摇篮里的孩子,忽然觉得,所有的宿命,所有的因果,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最温柔的团圆。

------

昆仑墟的归墟之眼,依然静静地躺在地底。

湖水映着星空,偶尔有星子坠入湖中,化作点点荧光。

仿佛在某个遥远的时空,有个穿灰衣服的老人,正抱着把古剑,笑着说:“看,那是星命之子的光。”

而北凉的王府里,有个孩子,正攥着朵腊梅,做着关于昆仑的梦。

梦里有雪,有梅,有一个穿玄衣的男人,抱着他,说:“我们回家。”

(第四卷第二十四章完)

余韵:

西蜀的迷雾散了,昆仑的星子落了。

徐凤年守着北凉的江山,守着徐念安的成长。

古蜀的遗脉未断,星命的传承不息。

所有的故事,都成了岁月里的诗;所有的相遇,都成了生命里的光。

而下一个春天,徐念安会带着昆仑的梅,去剑冢找李淳罡,学那招“大凉龙雀”。

那时,风会吹过凉州城,吹过昆仑墟,吹过所有曾被宿命纠缠的地方。

带来新的故事,新的希望。

——第四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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