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仪的“滴滴”声突然变得急促，原本平稳的绿色波纹开始剧烈跳动，像被狂风搅乱的湖面。林默猛地睁开眼，眼前的白色天花板扭曲成模糊的色块，耳边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水，苏清媛刚才说的话还在回荡——“老城区排查了十二个带‘巷’字的地址，全是废弃民房，连盆栽的影子都没见着”。
他撑着胳膊想坐起来，指尖刚碰到床单，一阵尖锐的头痛就劈头盖脸砸下来，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在太阳穴里搅动。视线里的一切都在旋转，苏清媛的脸在眼前晃成好几个虚影，他想开口说“再查工厂周边的共享单车”，喉咙却像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林默？你怎么了？”苏清媛的声音带着惊慌，她刚汇报完排查进展，就看见林默脸色瞬间惨白，手不受控制地发抖，手里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床单上。
林默想说“没事”，但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他能感觉到意识在快速流失，像沙漏里的沙，而那个只有他能看见的系统界面，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闪烁、破碎：
【警告！宿主精神力骤降至1%！低于紧急阈值！】
【不可逆反噬触发：剧烈头痛、意识模糊、短期记忆断层】
【系统强制休眠3小时！休眠期间无法生成\/感知任何锚点！】
最后一行提示消失时，林默眼前彻底陷入黑暗，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重重倒回枕头上。监护仪的警报声尖锐地响起，打破了病房的寂静。
“医生！医生！”苏清媛扑到床边，按住林默的手腕，能感觉到脉搏微弱得几乎摸不到。她慌乱地按响床头的呼叫铃，指尖碰到林默掉在床单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上面是一个未保存的笔记文档，密密麻麻写着奇怪的短句：
“锚点同步率92%，精神力消耗6%”
“反锚点特征：普通园土、塑料盆、喷壶水珠”
“系统警告：虚假线索→拖延时间→新陷阱？”
苏清媛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些词她从来没听过——“锚点”“同步率”“系统警告”，既不是警方的专业术语，也不像是小说创作的笔记。尤其是“系统”两个字，让她心里猛地升起一个荒谬却又挥之不去的念头：林默能精准写出案件细节，难道不是靠“推测”，而是靠某个她不知道的“系统”？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医生和护士推着抢救车冲进来，迅速给林默接上氧气，监测生命体征。苏清媛下意识把手机按在掌心，悄悄退出了那个笔记文档，心脏还在狂跳——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林默，她看到了这些奇怪的文字。
“病人是过度疲劳导致的急性脑供血不足，加上长期精神紧张，”医生一边给林默注射营养液，一边对苏清媛解释，“他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必须绝对卧床休息，不能再受任何刺激，更不能再高强度用脑，否则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苏清媛点点头，目光落在林默苍白的脸上，心里五味杂陈。她想起林默每次写完小说后疲惫的样子，想起他总是精准得反常的“推测”，想起刚才手机里那些奇怪的笔记——这些碎片拼在一起，指向一个她不敢深究的真相。
“我会盯着他休息，”苏清媛对医生说，“有任何情况，随时通知我。”
医生走后，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监护仪的声音慢慢平稳下来。苏清媛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攥着林默的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打开那个笔记文档。她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而林默的秘密，很可能关系到这起案件的破局——只要他能帮警方抓住凶手，有些秘密，或许不必戳破。
可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是赵磊打来的。她接起电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怎么样？有新线索吗？”
“苏队，我们在废弃工厂附近的共享单车停放点，找到一辆有问题的车！”赵磊的声音带着兴奋，“车座下面沾着一点泥土，技术科初步检测，和仓库里真盆栽的土壤成分一致！而且车锁是被暴力撬开的，监控拍到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在我们排查假地址的时候骑走了这辆车！”
苏清媛的心猛地一沉——果然，凶手又用假线索拖延了时间，趁机骑着共享单车离开了老城区！
“监控追踪到他去哪里了吗？”苏清媛的声音有些急促。
“骑到了市中心的地铁站，就消失在人群里了，”赵磊的声音里带着失望，“地铁站人流量太大，监控太多死角，根本没法追踪。不过技术科在车座的泥土里，发现了一点不属于土壤的东西——像是某种工业染料，蓝色的，具体成分还在检测。”
“蓝色工业染料……”苏清媛重复着这几个字，下意识看向林默。如果是平时，林默肯定能从这个线索里“推测”出更多细节，可现在，他还在昏迷中，连手机里的奇怪笔记都没法再更新。
挂了电话，苏清媛看着林默，心里第一次感到无力。她一直以为，有林默的小说作为“导航”，抓住凶手只是时间问题，可现在她才明白，林默的身体，才是这场博弈最脆弱的环节——凶手似乎早就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一次次用虚假线索消耗林默的精神力，等着他倒下。
不知过了多久，林默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苏清媛立刻凑过去，看见他缓缓睁开眼，眼神还有些迷茫，像是刚从一场噩梦里醒来。
“水……”林默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苏清媛赶紧倒了杯温水，用棉签沾湿他的嘴唇。林默喝了几口，眼神才慢慢聚焦，看向苏清媛：“凶手……有消息吗？”
“找到了他骑的共享单车，在车座泥土里发现了蓝色工业染料，”苏清媛没有提手机里的笔记，只是平静地汇报线索，“但他已经混进地铁站，暂时失去踪迹了。你别担心，先好好休息，线索我们会继续查。”
林默的眉头皱了起来，刚想开口说“染料可能来自老城区的印刷厂”，头痛就再次袭来，比刚才更剧烈。他捂住额头，眼前又开始模糊，系统界面虽然还没恢复，但残留的直觉让他知道，这个蓝色染料，是关键线索——老城区有一家废弃的印刷厂，十年前因为环保问题倒闭，里面还残留着大量蓝色工业染料，凶手很可能在那里待过。
“老城区……印刷厂……”林默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在梦呓，“蓝色染料……十年前……倒闭的……”
苏清媛的眼睛猛地一亮——老城区确实有一家废弃印刷厂！她之前查老城区资料的时候看到过，只是没把它和案件联系起来！
“你是说，城西老城区的‘红星印刷厂’？”苏清媛追问。
林默想点头，却没力气，意识又开始下沉。他能感觉到精神力还在恢复，系统界面的轮廓在眼前隐约浮现，但还是没法完全激活。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晕过去，否则凶手又会抓住机会逃跑，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眼皮重得像灌了铅。
“别说话了，先休息，”苏清媛按住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印刷厂的线索我会让赵磊去查，你放心，我们不会再被凶手误导了。”
林默看着苏清媛，想说“小心陷阱”，但最后只发出一声微弱的呼吸声，再次陷入了昏迷。监护仪的声音又平稳下来，只是那绿色的波纹，比之前更平缓，像是在提醒所有人，他已经耗尽了力气。
苏清媛看着再次昏迷的林默，心里做了一个决定。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赵磊的电话：“赵磊，你立刻带一队人去城西老城区的‘红星印刷厂’，重点排查有没有蓝色工业染料的痕迹，还有凶手的脚印或指纹！另外，让技术科加快检测染料成分，看看是不是和印刷厂的残留染料一致！”
“收到！苏队！我们马上出发！”
挂了电话，苏清媛又看向林默的手机，那个未保存的笔记文档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她知道，林默的秘密迟早要揭开，但现在，她更希望林默能好好醒来——只有他醒着，这场和凶手的博弈，才有赢的可能。
而此时，市中心的一间隐蔽公寓里，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人正坐在电脑前，看着警方发布的“排查共享单车”的通报，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他拿起桌上的蓝色染料瓶，倒了一点在纸巾上，慢慢擦干净，然后打开《雨夜连环案》的后台，编辑了一条新的评论：
【评论者：红手套】
【评论内容：林老师累坏了？没关系，我可以等你醒。对了，你小说里还没写过“印刷厂”吧？那里的蓝色染料，染在衣服上，很难洗掉哦。】
发布完评论，男人关掉电脑，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医院的方向。他手里把玩着一枚红色的乳胶手套，眼神阴鸷：“林默，好好休息，等你醒了，我们继续玩下一章。”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江州市的灯光像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而病房里的林默，还在昏迷中，他不知道，凶手已经用新的线索，给他设下了下一个陷阱，也不知道，苏清媛已经发现了他的第一个破绽——那个藏在手机里的，关于“系统”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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