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指尖还停在半空中,刚才触碰过黑色痕迹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不是青铜座钟本身的冷,是那种像冬天凌晨摸到结霜的窗沿,带着点“活物”似的阴冷,顺着指缝往骨头缝里钻。他盯着那根铜制钟摆,绿锈在午后的阳光里泛着旧时光的斑驳,摆杆随着“滴答”声左右晃动,幅度均匀得像爷爷当年用尺子量过似的,可刚才那点黑色痕迹消失得太快了,快到他甚至要低头看看自己的指尖,确认有没有沾上什么细碎的灰。
“不是眼花。”他低声对自己说,声音在安静的修表铺里显得有点突兀。柜台后的老风扇还在转,叶片上积的灰被风吹得轻轻颤动,落在玻璃柜里的古董怀表上,可他现在连抬手拂灰的心思都没有。刚才在登月舱里,他明明看着时间窃贼的黑烟灰被札记吸进去,怎么会有残留跟着他回了修表铺?而且还落在了爷爷留下的青铜座钟上——这钟从他记事起就立在这儿,摆杆上的每一道划痕、钟面上每一处绿锈的位置,他闭着眼睛都能摸出来,刚才那点黑痕,绝对是新的。
沈砚蹲下身,膝盖碰到地板时发出轻微的“咚”声,他没在意,只是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钟摆。阳光从窗外斜切进来,刚好照在摆杆上,他眯着眼睛仔细看,连最细小的铜锈纹路都没放过,可刚才那点黑痕就像从没存在过一样,连个淡印子都没留下。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摆杆晃动的轨迹,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传来,和平时没两样,可后背的冷汗却还在往下渗——他想起小时候听爷爷说过,老钟表是“通时光”的,能留住路过的影子,那刚才的黑痕,会不会是时间窃贼的“影子”?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站起身,走到柜台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里面放着爷爷留下的修表工具箱,桃木盒子边缘已经被磨得发亮,里面的镊子、螺丝刀、放大镜,每一件都带着他小时候的温度。他拿出放大镜,又走回青铜座钟前,这次他看得更仔细,连钟摆和钟体连接的轴承缝隙都没放过,放大镜的镜片把摆杆上的纹路放大了好几倍,绿锈的颗粒清晰可见,可还是没找到黑痕的踪迹。
“到底是怎么回事?”沈砚把放大镜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钟体上的缠枝莲花纹。爷爷刻这花纹的时候,他才五岁,趴在旁边的小凳子上看,爷爷的手很稳,刻刀在铜面上走得又慢又准,还跟他说:“这花纹要刻得连起来,才挡得住‘不该来的东西’。”那时候他不懂,只觉得爷爷的手真厉害,现在想来,爷爷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修表铺、这青铜钟,会和“时间”扯上关系?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不是之前那种断信号的黑屏震动,而是屏幕亮了起来,弹出一条林夏的微信消息。沈砚连忙掏出来看,屏幕上的信号格居然满了,林夏的消息带着个焦急的表情:“沈砚!你刚才是不是回修表铺了?天文馆这边突然监测到你修表铺方向有微弱的时空波动,和登月舱那边的波动很像,但只持续了一秒就没了,你那边没事吧?”
沈砚的手指顿在屏幕上,心里“咯噔”一下。林夏监测到的波动,肯定和刚才钟摆上的黑痕有关。他快速回复:“我刚回来,刚才在青铜座钟上看到一点黑色痕迹,和时间窃贼的残留物一样,碰了一下就消失了,你们还能监测到波动吗?”
消息发出去还没两秒,林夏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沈砚接起,听筒里传来她急促的声音,还有背景里键盘敲击的“哒哒”声:“痕迹消失了?那波动也跟着没了!我同事说,那波动像是‘短暂附着’,就像什么东西靠波动‘搭了个便车’,到地方就把波动收走了——沈砚,你确定那痕迹是时间窃贼的?他会不会……真的跟着你回来了?”
“我不知道。”沈砚的声音有点干,他低头看了看青铜座钟,钟摆还在“滴答”晃动,可他总觉得那声音里多了点什么,像是有细小的杂音藏在里面,“我刚才在登月舱里清理了他留下的残渣,还激活了札记的溯源分析,看到他想破坏计时钟,被锚点的防御机制挡回去了,可能是那时候沾到的?”
“防御机制?”林夏的声音顿了顿,背景里的敲击声停了,“你说登月舱的锚点有防御机制?我刚才查资料,发现阿波罗11号登月那天,NASA确实记录过一次‘异常信号反弹’,当时以为是太空辐射,现在看来,可能就是锚点在防御!沈砚,你爷爷的札记里有没有提过锚点防御机制的事?或者有没有说过,时间窃贼能通过残留物‘追踪’锚点修复者?”
沈砚下意识看向柜台后的抽屉,札记就放在里面。他走过去拉开抽屉,把札记拿出来——封面还是那本泛黄的牛皮纸,上面没有任何字,只有爷爷用钢笔描的一个小小的钟表图案。他翻开之前的页面,关于“微环境适配修复”和“溯源分析”的荧光字还在,可关于防御机制和时间窃贼追踪的内容,一片空白。
“札记里没提。”沈砚轻轻摸着纸页,指尖能感觉到纸张的粗糙纹理,“爷爷的笔记里也只说过,修表要‘辨痕迹、顺齿轮’,没提过时间窃贼的事。”
“那你得小心点。”林夏的声音软了些,带着点担心,“我让同事盯着监测数据,一旦有波动立刻告诉你,你在修表铺里找找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其他钟表有没有停摆,或者出现奇怪的痕迹,千万别单独行动,有情况马上给我打电话。”
“我知道。”沈砚应着,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揪着。挂了电话,他拿着札记在修表铺里转了一圈——墙上挂着的十几个钟表都在正常走时,柜台里的古董怀表也好好的,连他早上没修完的那只旧座钟,指针都还在慢慢移动,没有任何异常。可越是这样,他心里越不踏实,就像小时候藏在门后等爷爷回来,明明知道爷爷会回来,却还是忍不住盯着门口。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点窗户,外面的阳光涌进来,带着夏天的热意。街上的汽车鸣笛声、自行车的铃铛声,还有远处小贩的吆喝声,都清清楚楚传进来,可他总觉得这些声音和修表铺隔了一层,就像副本里的登月舱,明明是真实的,却带着点“不真实”的隔绝感。
“爷爷,你要是在就好了。”沈砚靠在窗边,轻声说。他想起爷爷走的那天,也是这样一个夏天的午后,阳光也是这么斜着照进来,爷爷躺在病床上,手里还攥着那把修表用的小镊子,跟他说:“铺子里的钟,要是哪天走得不对了,就看看钟摆,钟摆正,时间就歪不了。”
那时候他以为爷爷说的是钟表坏了要修,现在才明白,爷爷说的“钟摆正”,可能是在说他要守住的东西。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札记,又看了看青铜座钟的钟摆——摆杆还是直的,晃动的幅度还是均匀的,可刚才那点黑痕,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他心里。
沈砚深吸一口气,把窗户关上,走到柜台前坐下。他打开爷爷的修表工具箱,拿出那把小镊子——就是爷爷临终前攥着的那把,金属柄上还留着爷爷的温度。他拿起早上没修完的旧座钟,轻轻打开后盖,里面的齿轮还在转动,只是有个小小的游丝有点歪,导致指针走得慢了点。
他捏着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游丝,指尖稳得像在登月舱里修复计时钟时一样。游丝很细,比头发丝还软,稍微用力就会断,可他的手一点都不抖——这是爷爷教他的,不管外面多乱,只要拿起镊子,就要“眼里只有齿轮,手里只有分寸”。
“滴答、滴答”,旧座钟的齿轮声在耳边响起,沈砚慢慢调整着游丝的角度,心里的慌乱一点点被压下去。他想起在登月舱里,就是靠着这种“专注”,才克服了失重的慌乱,才清理了时间窃贼的残渣;现在,他也能靠着这份专注,守住爷爷留下的修表铺,守住这些“不该歪的时间”。
游丝调整好的瞬间,旧座钟的指针轻轻跳了一下,走得比刚才稳了。沈砚把后盖盖好,放在耳边听了听,声音清脆,没有一点杂音。他笑了笑,把座钟放回柜台,刚想把镊子收起来,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青铜座钟的表盘——刚才一直正常的罗马数字“9”,边缘好像多了一点极淡的黑色,像墨汁不小心溅上去的。
沈砚心里一紧,连忙走过去——那黑色比刚才的痕迹更淡,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而且随着钟摆的晃动,那黑色还在慢慢变淡,像是在被时间“擦掉”。他这次没敢碰,只是拿出放大镜凑近看——黑色的边缘很不规则,和登月舱里的黑烟灰颗粒形状一模一样。
“真的在跟着我。”沈砚放下放大镜,心里反而平静了些。他知道,害怕没用,就像爷爷说的,“钟摆歪了,就把它调正;齿轮卡了,就把它捋顺”,现在时间窃贼跟着来了,他能做的,就是守住修表铺,守住下一个锚点,不让时间再乱下去。
他拿起札记,翻到空白的一页,用指尖在上面轻轻划了划——他想看看,能不能像之前一样,让札记浮现出新的提示。可纸页还是空白的,没有任何荧光字。沈砚没气馁,他把札记放在青铜座钟旁边,又把爷爷的小镊子放在上面,像是在做一个小小的“仪式”。
“不管你想干什么,我不会让你破坏爷爷留下的东西。”沈砚看着青铜座钟,声音坚定,“也不会让你把时间搅乱。”
就在这时,札记的纸页突然轻轻动了一下,不是被风吹的,是从里面传来的轻微凸起,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纸里钻出来。沈砚连忙凑过去看——凸起的地方慢慢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图案,不是别的,正是青铜座钟上的缠枝莲花纹,而且那花纹还在慢慢延伸,顺着纸页往下画,最后停在纸页底部,形成了一行小小的、用花纹拼出来的字:“下锚点,格林尼治,1884。”
沈砚的眼睛亮了——这是札记第一次主动给出下一个锚点的信息!他连忙拿起札记,仔细看着那行花纹字,确认没有看错:“格林尼治,1884”,正是本初子午线会议召开的时间和地点!看来,下一个副本,就是那里了。
他拿出手机,给林夏发了条消息:“札记有新提示了,下一个锚点在1884年的格林尼治,本初子午线会议,我们需要准备什么?”
这次,林夏的回复很快,还附带了一个文件:“格林尼治!我刚才查到,1884年本初子午线会议那天,全球的时钟都出现过一次‘短暂同步偏差’,当时以为是计算错误,现在看来就是锚点问题!文件里是会议的资料和当时的计时钟图纸,你先看看,我再联系天文馆的老教授,问问有没有关于那次偏差的详细记录!”
沈砚点开文件,里面是扫描的老照片和图纸——黑白照片上,穿着西装的代表们围在一张长桌旁,桌子中间放着一个很大的黄铜座钟,钟面上刻着“格林尼治标准时间”的字样;图纸上是那座钟的内部结构,齿轮的排布和爷爷修过的一款英国古董钟很像。
他看着照片里的黄铜座钟,又看了看身边的青铜座钟,突然觉得,爷爷留下的这些东西,这些修表的经验,好像早就为他铺好了路。不管时间窃贼有多难对付,不管下一个副本有多危险,他都有信心走下去——因为他手里有爷爷的镊子,有记录着经验的札记,还有在背后支持他的林夏。
沈砚把文件保存好,把札记和镊子放回抽屉,又走到青铜座钟前,轻轻摸了摸钟摆。这次,他没再看到黑色痕迹,只有“滴答”的声音,清晰而安稳,像爷爷在他耳边说:“别怕,顺着齿轮走,时间就不会歪。”
窗外的阳光慢慢西斜,把修表铺里的影子拉得很长。沈砚坐在柜台前,打开林夏发的资料,一页一页仔细看着——他知道,下一个副本的挑战很快就要来了,而他需要做好准备,不仅是为了修复锚点,更是为了守住爷爷留下的“安稳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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