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沿海的风,带着咸腥湿润的气息,与西北的粗粝、江南的柔媚都迥然不同。三皇子萧景安立于海堤之上,望着眼前碧波万顷、帆影点点的海面,神色平静,眼神却深邃难测。
他的正妃,禁军统领之女周氏,安静地站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衣着利落,眉宇间带着几分将门虎女的英气。他们的结合,是贤妃精心运作的结果,是文武结合的象征。这一路上,夫妻二人相敬如宾,谈不上多么浓情蜜意,却自有一种基于共同利益的默契与尊重。
萧景安的东南之行,目标明确,手段圆滑。他充分利用了自己独特的身份优势——生母出身江南清流,在文人墨客中享有清誉;养母贤妃家族乃军中宿将,在东南水师和沿海防务中亦有根基。
他的行程安排得滴水不漏。上午,他可能还在某位致仕大儒的园林里品茗论道,听他们畅谈海事利弊,吟诵描绘海疆的诗词;下午,他便已出现在水师战船的甲板上,观看操演,听取将领们汇报防务,言辞间对水师将士的辛劳表示深切体恤。
“殿下,如今海禁时紧时松,海商私下往来频繁,海防压力甚大啊。”一位水师副将抱怨道。
萧景安微微颔首,语气温和却切中要害:“将军所言极是。开源与节流,堵截与疏导,需得并行不悖。既要严防倭寇、海盗,亦需考虑沿海百姓生计。此事,本王回京后,定会向父皇详细禀明,恳请朝廷拿出个稳妥的章程来。”
一番话,既表达了对军方困难的理解,又展现了通盘考虑的格局,让在场的将领都觉得这位殿下明事理、能办事。
夜晚,他的行辕则可能设宴款待地方官员和颇有影响力的海商。席间,他并不像二皇子那般张扬,只是温和地引导话题,倾听各方诉求,偶尔提及几句生母家族某位清流长辈对海事的新见解,或是转达养母家族对某位将领的问候。不经意间,便将文臣、武将、地方势力乃至拥有巨大财富的海商,都隐隐维系在自己周围。
他写给皇帝的奏报,也显得格外“公允”。既会描述沿海商贸繁荣带来的税收利益,也会强调海防巩固的重要性;既会反映清流士大夫对“开海易生乱象”的担忧,也会转述沿海百姓对“片板不得下海”导致生活困顿的诉苦。最后,他总是会提出一些看似中正平和,实则经过深思熟虑的建议,例如“择地设市舶司,规范贸易,严查走私”、“增汰水师战船,分区巡防,明确赏罚”等等。
这一日,他视察完一处重要的军港,回到行辕。周妃递上一杯温茶,低声道:“殿下,今日收到京中来信,贤妃娘娘提醒,二殿下在西北动静不小,让我们这边也需多加把力。”
萧景安接过茶,抿了一口,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母妃过虑了。大哥稳重,二哥锐进,各有各的路子。我嘛,”他放下茶杯,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朦胧的夜色,“不求一时之快,但求根基稳固。东南之地,牵涉漕运、海防、商贸、士林,乃国家财赋重地,亦是未来之希望所在。将这里经营好了,比结交十个边将更有分量。”
周妃若有所思:“殿下深谋远虑。只是,贤妃娘娘家族那边,似乎更希望殿下能在军中获得更明确的支持。”
萧景安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放心,水师的将领们,会记住是谁真正关心他们的难处,为他们争取利益的。至于母妃家族那边,我自有分寸。”
他铺开纸张,开始撰写今日的奏报。笔下的文字,一如既往的沉稳、客观,既肯定了水师将士的功绩,也指出了装备更新、兵员训练上的一些不足,并附上了改善的建议。他知道,父皇喜欢看到的是实干与思考,而不是结党营私的迹象。
然而,在他平和的外表下,野心如同海面下的暗流,汹涌澎湃。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优势与劣势,他要用一种更聪明、更不易被察觉的方式,编织自己的势力网络。东南的海风,吹拂着他的衣袂,也吹动着他心中那面隐秘的旗帜。他不仅要在这巡访中交差,更要为未来的那场争夺,埋下坚实的基石。只是,这基石之下,是忠君爱国,还是另有所图,或许连他自己,有时也难以分辨得那般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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