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觉得自己最近一定是水逆到了极点。他原本只是揣着一颗被星座仙姑伤透的、急需安慰的心，想来抱凡哥的大腿求抚慰，顺便看看能不能蹭上一顿抚慰心灵的晚餐。他蹑手蹑脚地摸到林凡的办公室门口，刚把肥硕的脑袋探进去，脸上那谄媚的笑容还没完全展开，就瞬间僵住了。
办公室里的气氛……有点诡异。
林凡坐在办公桌后，单手扶额，指节分明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揉着太阳穴，脸上是一种混合了无奈、疲惫和强忍笑意的复杂表情。而在他对面，冯茜正襟危坐，怀里像抱盾牌一样紧紧抱着一本比砖头还厚的《纯粹理性批判》精装本，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近乎虔诚的求知光芒，嘴唇微张，似乎正准备进行新一轮的哲学输出。
王胖子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转身就想溜。可惜，晚了。
“王先生！”冯茜的声音带着发现“同道中人”的喜悦（在王胖子听来是催命符），“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探讨先验分析论的核心悖论，你可以为我们提供一些……嗯……日常经验的佐证！”她看向王胖子的眼神，仿佛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行走的、有待分析的“现象”。
王胖子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像一只被推上解剖台的青蛙，无助地看向林凡，眼神里写满了“凡哥救我！”。
林凡深吸一口气，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语气温和但带着明显的引导性：“冯小姐，你的钻研精神我非常佩服。不过，如此宏大的哲学体系，确实需要整块的时间来深入探讨。你看……”
“林先生你说得对！”冯茜立刻打断，眼睛更亮了，像是找到了突破口，“碎片化阅读确实是当代思想的毒瘤！所以我们更应该抓住当下这个相对完整的时间段，进行一次系统性的、深入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又从那个仿佛连接着异次元的口袋里，掏出了两本不同译本的《实践理性批判》，郑重其事地摞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王胖子看得眼角直抽抽，感觉那书不是摞在桌上，是砸在了他的神经上。他赶紧挤眉弄眼地插话，声音都带了点哭腔：“凡哥！凡哥！我突然想起来了，你之前不是说……不是说等下还要去见那个……那个从国外回来的超级重要的投资人吗？时间快到了吧？”他拼命给林凡使眼色，恨不得自己能化身那个莫须有的“超级投资人”。
冯茜的眉头立刻蹙了起来，像是对这种“俗务”干扰“真理探索”感到十分不满，她转向王胖子，语气异常认真：“王先生，与投资人会面，比厘清人类理性的边界，为道德寻找形而上学的基础更重要吗？”
王胖子：“……” 他感觉自己被一道名为“哲学”的闪电劈中了天灵盖，外焦里嫩，张着嘴，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林凡看着王胖子那快要灵魂出窍的模样，知道不能再让这姑娘自由发挥了。他轻轻敲了敲桌面，吸引了冯茜的注意力，脸上露出一个带着些许挑战意味的微笑：“冯小姐，其实要理解康德面临的困境，或许有一个更直观、也更符合现代传播规律的方法。”
“什么方法？”冯茜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身体微微前倾。
“你试试看，”林凡语速放缓，清晰地说道，“用不超过140个字——也就是大概一条微博的长度，把‘物自体’（ding an sich）这个概念，向一个完全没接触过哲学的路人解释清楚。要求是，对方能听懂，而且不会立刻失去兴趣。”
“啊？”冯茜彻底愣住了，嘴巴微微张开，镜片后的眼睛充满了茫然和……一丝无措。她低头看看桌上那三本厚重的“批判”，又抬头看看林凡带着笑意的眼睛，仿佛第一次意识到，那些在她脑海中盘旋的宏大概念，要落地成通俗易懂的语言，竟是如此困难。她试图组织语言，嘴唇嗫嚅了几下：“物自体就是……就是那个……不依赖于我们感官的……自在的……” 她卡住了，秀气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系统：叮！宿主对目标‘哲学少女’使用了技能‘降维打击’！效果拔群！目标陷入‘逻辑表述困境’，哲学防御力暂时清零！温馨提示：宿主，干得漂亮！下次可以考虑让她用一套表情包来阐述海德格尔的‘此在’概念，保证效果更佳！】
王胖子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随即对林凡投去无比崇拜的目光，偷偷在桌子底下竖起两个大拇指，用口型无声地呐喊：“凡哥！牛逼！（破音）”
林凡趁热打铁，不给冯茜重新组织复杂语言的机会，他身体微微后靠，摆出一种探讨的姿态：“你看，连康德自己，都很难用简洁明了的语言说清楚他理论中最核心的概念之一。这说明了什么？”
冯茜还沉浸在“140字微博”的挑战里，下意识地顺着问道：“说明……什么？”
林凡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慢悠悠地说：“说明他老人家要是活在今天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就凭这表达效率，估计很难通过大学的职称评审，学生评教分数恐怕也不会太高。”
“噗——咳咳咳！”王胖子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喷了出来，又赶紧捂住嘴，憋得满脸通红，肩膀不停地抖动。
冯茜脸上的表情从茫然变成震惊，又从震惊逐渐转为一种奇异的、若有所思的状态，她喃喃道：“所以……林先生你的意思是，哲学在当代的传播困境，其深层原因在于表达范式与接受习惯的错位，本质上是一个解释学的问题……”
“打住。”林凡立刻抬手，做了一个果断的手势，阻止了她即将开始的又一轮哲学发散，“我的意思是，也许你可以换一种更接地气的方式来进行你的哲学探索。比如……” 林凡灵光一闪，“你可以尝试开一个哲学普及类的公众号，名字我都替你想好了，就叫‘今天冯同学看懂哲学了吗？’。用普通人能理解的语言，分享你的思考，说不定还能吸引不少同道中人。”
王胖子反应极快，立刻猛拍大腿（主要是拍自己的），大声附和：“好主意！绝了！冯同学，就你这气质，这深度，开公众号肯定火！我认识几个搞新媒体运营的朋友，可以帮你推广！咱们说干就干！” 他边说边站起身，几乎是半推半架着还在愣神、脑子里可能已经在构思第一篇推文《从物自体到微博体：论康德穿越后的生存危机》的冯茜，迅速朝办公室外挪动。
临走前，王胖子艰难地回过头，对林凡做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夸张口型，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
林凡看着会议室的门终于关上，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他长长地、彻底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刚刚打完一场高强度的脑力消耗战，比连续开三个项目会议还要累。
几分钟后，手机震动，是王胖子发来的微信：
“凡哥！再生父母！【跪谢.GIF】”
“今晚必须我请客！米其林三星走起！谁拦我跟谁急！”
紧接着又追过来一条，画风突变，带着浓浓的忧虑：
“不过凡哥……你说冯同学要是真开了公众号，会不会每篇都逼我转发点赞写三百字读后感啊？【瑟瑟发抖.jpg】”
林凡看着手机，忍不住摇头失笑，回复道：
“那你最好从现在开始，每天虔诚祈祷她的公众号没人关注。”
【系统：成功化解‘哲学暴击’危机！奖励：耳根清净时长延长至两小时。检测到胖子感激涕零情绪已达峰值，建议宿主今晚务必挑选人均消费最高的餐厅，切勿心慈手软！】
然而，这难得的轻松时刻并未持续太久。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技术总监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连脚步声都比平时沉重了几分。
“林总，”技术总监将文件放在林凡面前，声音低沉，“我们刚刚收到确切消息，‘启明科技’最近动作非常频繁，而且目标明确，正在密集接触我们‘智慧园区’项目的几家核心下游供应商。”
林凡翻开文件，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内容，眉头渐渐锁紧。启明科技这一手玩得相当刁钻和老辣。他们没有直接来挖核心研发团队——那样动静太大，容易引起警惕和反制。而是选择了供应链这个相对隐蔽，但同样至关重要的环节。他们开出的条件异常优厚，不仅仅是价格，还包括更长的账期、更灵活的合作模式，几乎是摆明了不惜成本也要挖墙脚。
“他们重点攻关的，是负责提供高精度智能传感器的‘锐科电子’，”技术总监指着报告上被重点标红的一行，“这家的传感器，是灵境科技为我们定制开发的数据采集模块的核心部件，目前国内没有完美的替代方案。如果‘锐科’被他们撬走，哪怕只是延迟供货，我们的项目进度至少会被拖慢一个月以上，甚至更久。”
林凡放下文件，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窗外，夕阳正将天边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色，但他心中却升起一股寒意。韩天雄的影子，果然无处不在。这不再是简单的商业竞争，而是一场针对腾飞命脉的精准狙击。
沉思片刻，林凡抬起头，语气果断而冷静：“立刻做两件事。第一，联系灵境科技的沈总，我们需要即刻启动第二供应商方案的评估和导入流程，不惜代价，要快！第二，以项目组的名义，给‘锐科电子’发一份正式的沟通函，强调长期合作的价值和违约可能带来的法律及商业信誉风险，同时，”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让我们的人，私下接触一下‘启明科技’正在接触的其他供应商，了解一下他们开出的具体价码。”
技术总监愣了一下：“林总，您的意思是？”
林凡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既然他们想玩价格战，想玩资源掠夺，那我们奉陪到底。不仅要守住我们的阵地，还要让他们知道，挖我林凡的墙脚，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去安排吧，动作要快，要隐蔽。”
“明白！”技术总监精神一振，立刻领命而去。
办公室里重新只剩下林凡一人。他凝视着窗外那片璀璨而又危机四伏的城市夜景，目光深邃。击退冯茜的哲学攻势只是一个小插曲，真正的硬仗，现在才刚刚开始。韩天雄用这种更商业、更隐蔽的方式出招，反而更加棘手。
但他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感。他拿起手机，找到了沈曼卿的号码，按下了拨号键。听筒里传来等待音的同时，他已然进入了战斗状态。
“沈总，是我，林凡。关于‘启明科技’和供应链的问题，我有些新的想法，需要和你尽快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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